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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转折逃走的人也加快了,草声簌簌,枝叶摇摇,向山下转折冲滑而下。

  水声震耳,下面是湍急的溪流。

  领先急降的天风许小凤发出一声尖啸,脚下加快。

  小绿仍不介意,以为对方被追急了,发啸声向同伴求救,或者表示有同伴策应唬人。

  溪务有一条小樵径,两女奔落径中,恰好看到两个人影疾掠而来。下游十余步,一条三根木头搭成的两段木桥,横跨在急湍的溪流上。

  溪宽三丈余,中间的桥架很巧妙,搭在高出水面丈余的磷石尖上,磷石像一支笔,天然形成苍古的造型,粗仅合抱,成了一座天然的桥墩,耸立在溪流中心,汹涌的溪水陡落急泄,溪底的滩礁激起飞珠溅玉,声如万马奔腾,山谷为之应鸣。

  “要活的!”天凤急叫,向桥头奔去。

  从上游听到啸声,急掠而来的两个人影,刚看清天风和云凤,还弄不清什么东西要活的,接着草动技摇,小绿急冲下,这才弄明白天风的叫声意何所指,但已无暇思索其他问题,双方快速地面面相对。

  劈面相撞,本能的反应是自保,自保就必须挥刀出剑,谁慢谁去见泰山王。

  一刀一剑同时攻出,叱喝声震耳。

  小绿也横定了心,隐在肘后的剑行雷霆一击。

  “铮铮!”兵刃狂野地接触,火星与人影同时飞溅震起。

  仓促的接触优胜劣败,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只是本能地全力一击,如此而已。

  双方太急,出手创促,结果必定极为凶险,很可能同归于尽。

  小绿是向下冲的,两人影从侧方扑到,成斜向的接触,受反震的方向不同,受力焦点也有异,势均力敌,反震也极为猛烈。

  三个人分三方震飞,这瞬间,侍女到了,长剑疾挥,剑光乍闪,把那位使剑的人双脚卸了下来。

  “小姐……”诗女惊呼。

  噗通一声水响,小绿掉落湍急的溪流。

  那位使剑的人也从上游掉落水中,浪花一涌,人不见了。溪水湍急而且相当深,受伤的人掉下去,后果可怕,再也休想爬上岸啦!

  两头火凤已逃过对岸,消失在对岸的密林中。

  “我一定要杀掉你们。”小绿在水中大叫,但仍向下急漂。

  她生长海上三神山,这点水算不了什么,但水势太急,失去追杀两头人凤的机会,也耽误了正事。

  梅宫仅建有三座两层的楼房,附近的老梅林高度已接近楼顶。

  楼成倒三角形建筑,前二后一,以十丈等分的距离,形成后三角形的一座中院。

  除了楼四周之外,全是茂密的老梅树,密密麻麻却有行有矩。

  外围四周,以巨木为栅,以防止猛兽闯入,也是梅宫的屏障,警卫仅须在概顶的棚架上走动,在三处顶点站岗,便可以监视整座相当宽广的梅宫。

  这里平时不可能有人迹出现,即使走近,如不留心注意,也不易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白天共有五个警卫,三个在栅上的三个顶点,两个把守栅门楼。柳高三丈,要往上爬真不是易事。

  真正能跃登三丈的轻功高手,武林朋友中其数不出几个。

  自梅宫至谷口。足有五里地,只有一条沿小溪盘旋的小径,附近全是参天原始古林,在内行走不便,沿途布了暗哨,人兽无所遁形。

  当栅门楼下的警哨,竟然发现门房多了一个人,吃惊的程度可想而知,而且看出确是陌生人,刹那间面面相对,竟然呆住了。

  梅宫早已进入戒备状态,这位陌生人怎么可能手空出现的?大白天,决不会是鬼较幻形。

  “喂!发什么愣?”舒云含笑向警卫打招呼。

  反而是栅楼上的警哨冷静些,刀本能的出鞘向下叫:“奇怪!你阁下是从何处钻出来的?”

  “呵呵!在下会土遁,从地下冒出来的。喂!这里是梅宫吧?在下找对了吗?”

  栅楼上的警哨立即鸣钟三下,声不大,但足够令全宫的人听得真切,警号传出了。

  下面把门的警卫,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一时失神,随即神智一清,并不惊慌,表现得颇为沉静。

  “看阁下这身打扮,不像会上通的地行仙。”警卫沉静地打量着他,一双鹰自冷电四射:“能神不知鬼不觉直抵本宫现身,确是了不起的高手中的高手。贵姓大名呀?有何贵干?梅宫虽然不留外客,但阁下既然来了,本宫不得不接待罗。”

  “在下姓宋,宋舒云。你老兄对这名字,很可能不会太陌生。”

  “咦!宋舒云是你?”

  “如假包换。”

  “阁下是不是找错了地方?本宫的人,皆知道阁下与飞龙秘队拼搏。”

  “没找错,在下前来贯宫,拜会贵宫主人大龙卷花前辈,可否请代为通报?来得匆忙,未具拜贴,恕罪恕罪。”

  身临险境,他的神情反而轻松之至。这种镇定从容工夫,有些人一辈子也修不到这种境界。

  绝大多数人,都会身上发寒,手掌沁冷汗,心跳不规律,肌肉有发僵的现象,在盛名的震慑下,心虚胆寒不由自主。

  “很抱歉,主人从不接见外客。”警卫一口拒绝,口中说得客气,行动却表现得真有警卫的才干,已欺近至八尺内,伸手可及,神功默运,随时准备出手擒人。

  “在下既然来了……”

  “来了又怎样?你要做霸王客?”

  “可能的。”

  “好小子!”警卫冒火了:“你的胆气可真不小,你把名震天下的梅宫……”

  最后一座古色古香的大楼中,传出一声金钟的清鸣。

  “要他等一等。”棚上的警哨向下面的同伴招呼:“里面即将派人接他,不得鲁莽。”

  “你小子将是最近三年来,第一个受到接见的陌生客人。”把门的警卫让在一旁:“先在宾馆坐坐,请。”

  栅门楼下面两侧,左是警卫的休息室,右是宾馆,布置得倒也古朴清雅,几上居然有两盆盘屈如苍龙的老梅盆栽,腊月很可能也全开花。

  心情是难免有点紧张的,但他不能紧张,必须冷静地应付,必须用不患得患失的心情来面对危险。

  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如果大龙卷接受飞龙秘队的条件,第一个遭殃受到威胁的就是他,不如豁出去与大龙卷面对面解决,主动控制情势对他有利,没有什么好怕的。

  已经进人梅宫,现在害怕与紧张又有什么用呢?想开了,他的情绪越加稳定,他所想的是应该用何种态度,来应付这位威震武林的守内三魔之一。

  一男一女两个衣着华丽的人前来迎客,领着他通过大花园似的中院。

  左右两楼上下,有不少人静静地向他注目,人人眼中皆有惊讶的表情,似乎把他看成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怪物妖邪。

  也许,他真是梅宫第一个陌生访客,难免引起这些人的惊讶。

  大厅中,男男女女十个人在等着他。

  九个人分坐在两侧的大环价上,神态冷傲,一个个像泰山王阎君殿两侧的鬼王鬼判,全用精光四射的怪眼,冷然凌厉地狠盯着他,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这些家伙,全是大龙卷的死党,邪道魔头中的风云人物,身份声望都校校出群,冷傲托大乃是意料中事。

  他不认识大龙卷,领他来的两个人停在门外,要他自行过去,存心作弄他。

  他泰然经过堂下,友善地一面走,一面向两侧冷做安坐的九个人,含笑抱拳行象征式的抱拳礼。

  “晚辈宋舒云。”他在堂下向大龙卷行礼,已认定上面这人是大龙卷了:“承蒙前辈破例接见,晚辈深感荣幸。前辈想必就是梅宫主人花前辈,家舒云来得鲁莽,前辈海涵。”

  “老夫不是量大如海的人。”大龙卷狞笑:“小子,你胆子不小,吃了多少熊心豹胆呢?嗯?”

  “没吃过那玩意。晚辈家住江南,江南鱼米之乡,花花世界,可吃的东西太多太多。一个真正勇敢的人,不需吃熊心豹胆来壮胆。”他的情绪完全放松了:“前辈威震江湖,艺冠武林,把梅宫划为禁地,怕外人前来生事寻仇,好象没吃过多少熊心豹胆呢!”

  “你小子牙尖嘴利,说老夫不是真正勇敢的人?”

  “呵呵!小子没说,而是前辈自己说的。”

  “上来坐。”大龙卷指指客位:“凭你不断和飞龙秘队斗智的表现,这里有你的座位,够资格与老夫平起平坐。”

  “谢谢前辈夸奖,小子深感荣幸光彩。”他不客气地行礼上堂就座。

  “你来做什么?”

  “做说客。”

  “是苏还是张?”

  “前辈希望晚辈是苏呢,抑或是张?”

  “不是老夫希望,而是你小子的意愿。不管是苏是张,不管连横合纵,老实说,你还不够份量。”大龙卷的口气霸气十足:“你小子来到泰山之前,老夫不知你是何许人也,来了之后,老夫仍不知道你小子在江湖道上是老几。小子在江湖闯道,仅凭胆气是不够的。”

  “晚辈知道。”他笑笑:“但晚辈可以确定一件事。”

  “你确定哪一件事?”

  “前辈也曾年轻,前辈也曾凭勇气在江湖上闯道,才能有今天的局面。前辈的成就和威望声誉,决不是平空从天上掉下来,而又凑巧落在前辈身上的。”

  “噎!不错,你小子说的话很令人开心,还真有点做说客的才干。”

  “夸奖夸奖。”

  “说你的来意。”

  “小子在想,前辈可能已经有所决定了。”

  “不必管老夫的决定,只说你的意愿。江西宁府计算老夫九个月,飞龙秘队计算老夫也有半年之久,老夫如果依然没有决定,还配称威震天下的一代魔头?所以你只要说出你的意愿,让老夫听听你的道理。”

  这是他意料中的事:老魔早已有所决定。要想明白老魔的决定并不难,因为老魔已延请飞龙秘队的人前来谈判,这就是他担心的不祥先兆。

  他必须设法改变老魔的决定,不然就嫌晚了。

  “小子认为,前辈以和飞龙秘队合作为上策。”他泰然地说,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

  大龙卷一怔,堂下泥塑木雕似的九男女也一怔。

  “你小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大龙卷的确不胜诧异。

  “为梅宫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他一点也不表惊异,早已料出对方的反应。

  “胡说八道!小子,你知道老夫与他们合作之后,对你将有些什么结果吗?”

  “呵呵!对我?屁结果都没有。”

  “什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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