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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女人本来就胆小,吃惊自在意中。

  “哦!爷……爷台有事吗?请……请吩咐。”双头蛇欠身说,低下头不敢仰视。

  “你以为我是白无常?”客人问。

  “小……小的只……只是胡猜。”

  “我给你明确的答覆。”客人毫无表情地说:“我不姓颜,我姓胡,名图,叫我糊涂不会错?我的脸不好看,所以不配称颜如玉。”

  “这……”

  “你瞧。”胡图半扭身躯向厅堂一指:“那位爷才叫颜如玉,好俊、好潇洒。你可千万别让他的俊秀外表所愚弄,以为他是好说话的善男信女,一言不合,他会拘你的魂,所以江湖朋友给他的绰号是白无常。”

  厅堂中,小诸葛正与白无常陪笑相谈。

  白无常颜如玉身材修长,一身月白色的宽袍,佩了一把古色斑烂的长剑,脸色比常人略白些。

  他剑眉入鬓,玉面朱唇,留了小胡子,果然英俊非凡,仪表不俗,顾盼间气度雍容,沉着稳健,人如其名,不愧称颜如玉。

  只是,绰号却令人心惊胆跳,名不符实,鬼才相信这么一位英俊潇洒气度雍容的人,会是拘魂白无常。

  比起张白衣无论人才气度,白无常都高出一品,唯一可比的是两人都穿白的。

  小诸葛心中叫苦,但脸上不得不堆下笑,向客人说:“颜爷明鉴,陶大娘母女早些天的确是在小店投宿,也的确是在小店失踪,在下确曾全力打听她们的下落,可惜毫无消息……”

  “你就这样罢了不成?”白无常似笑非笑地问。

  “回颜爷的话,小店仍在派人四处打听。”

  “不是黑福神派人掳走的?”

  “这……在下不能胡乱猜测。”

  “你心里明白,但不敢说对不对?”白无常话风渐紧,咄咄逼人。

  “在下天胆,也不敢胡乱指证任何人劫掳旅客,这可是极严重的罪名……”

  店堂中本来有不少人,一个个全被白无常与小诸葛打交道所吸引,屏息着站的远远地,似乎已看出气氛不寻常,很可能要发生事故,都替店东小诸葛捏一把冷汗。

  “如果在下逼你,你说不说?”白无常脸上虽然神态安详,但语气却充满危机。

  “在下不能血口喷人,颜爷再逼迫,在下仍无可奉告。”小诸葛表面依然陪笑,骨子里已强硬地表示态度。

  “真的?”白无常追问。

  “这是实情。”小诸葛硬着头皮答。

  白无常冷冷一笑,不再说话了。

  他仅用那可透人肺腑的锐利目光,不转瞬地盯着小诸葛,目不稍瞬,口角噙着一丝令人莫测高深的微笑。

  这才是白无常令人胆寒的目光,与先前谈笑自若潇洒颜容完全不同。

  他的瞳仁似乎在开始扩大,那慑人心魄的奇光绵绵焕发,直贯对方的内心深处,一阵比一阵凌厉,一阵比一阵凶狠阴森。

  小诸葛一触对方的眼神,立即打一冷战,畏缩地退了两步,恐惧地回避了对方的目光。

  自称胡图的人,伸手拨开前面挡路的两个旅客,举步上前,阴阴一笑说:“杨店主!你有了大麻烦。”

  白无常眼神一动,目光转向胡图,含笑问:“你替他挡麻烦?”

  “你认为在下配不配挡?”胡图反问。

  双方都面面相对,中间相距不足五尺?伸手可及。侧方站着的小诸葛,与两人形成了等边三角形。

  “你以为是喝酒猜拳挡一挡好玩吗?”白无常问,微笑依就。

  “这不是好玩吗?”胡图阴笑着说。

  “你贵姓大名?”

  “姓胡,叫图,我这人本来就……”

  “本来就胡图?”

  “对,对极了,名胡图人也就糊涂,简直糊涂透顶了,世人难得糊涂;一时的糊涂常常会……”

  “会送命的。”

  “送命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江湖朋友以亡命自居,出了天大的事,不过拍拍胸膛说声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怕送命的人,最好自己先放下杀人的家伙,洗净满手的血腥,回家抱孩子重拾锄头种庄稼,也许可以多活几年。”

  “也不一定。”胡图说,也举袖一抖。

  旁立的小诸葛突然倒退丈外,背部撞倒了三个看热阔的人,脸色大变,似乎被人一掌推出的。

  白无常和胡图两人屹立原地,衣袍似被狂风所刮,猎猎有声。

  站得稍近的人,纷纷惶然急退。

  被一种阴柔而劲道强大的奇异力道,逼得站立不牢不得不退。

  白无常脸色一变,眼中杀机怒涌,哼了一声,抬袖一抖,手伸出袖口。

  胡图也脸色一沉,也拾起了右手,右掌也伸出袖口,眼中的奇光更盛。

  脚步声打破了沉寂。

  周游恰好返店,排众而入,看到了两个蓄劲待发的对头,立即步入取代了先前小诸葛所站的位置,脸一沉,大声说:“你们这算什么?兴元老店可是规规矩矩的客店,在店堂打架闹事,如果闹出人命来,这间店还用开吗?只有下三滥的痞棍,才不顾身份公然闹事。杨东主,怎不派人轰他们出去?”

  白无常正感到肝火旺,火头上难免做事欠思量,不悦的举手一拂说:“没规矩的东西,给我滚!”
  第十二章

  彻骨奇寒的暗劲一涌,潮水似的向周游涌去。

  周游屹立如山,甚至连衣袂也不曾飘动,虎目中冷电倏现,一字一吐地说:“阁下,你的阴煞大潜能已有了九成火候!已可伤人于八尺外,杀人不见血,你定是白无常颜如玉。好,你欠我一掌。”

  白无常脸色一变,吸口气功行百脉.

  金嗓子汪萍姑悄然到了胡图身后,低声说:“客官,见好即收,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场所。”

  一声沉叱,白无常突然双掌连环推出,向周游遥击四掌之多。

  周游这次不敢大意,双掌一抬,招发如封似闭,推吸之下,彻骨撼腑的暗劲潜流消散于无形。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沉声说,一掌拍出。

  可是,白无常却先一刹那暴退丈外!白影一闪,便到了店门口。

  周游哼了一声,飞步抢进。

  就在他抢向店门的刹那间,感到左背肋一震。

  “咦!”他倏然止步回身。

  他看到散走的人群,看到胡图正侧对着他,正与金嗓子汪萍姑低语,似乎并未留意这一面所发生的变故。

  他反手摸摸左背肋,似乎并无异状。

  他再次转身望向店门,白无常已经不见了。

  “这家伙真是无法无天。”他摇头苦笑。

  已追之不及了。

  他转身向脸色不正常的小诸葛笑笑问:“杨东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要向在下讨取陶大娘母女。”小诸葛愁眉苦脸地说:“老天爷!我看我这家客店算是完蛋了。”

  “哎呀!”周游突然惊呼,脸色一变。

  “怎么啦?”小诸葛讶然问。

  “糟!我完全料错了。”

  “料错什么?”

  “我上当了。”

  “上当?你是说……”

  “拚命三郎那步棋下得很高明,我却自以为是往他的圈套里钻。哼!不过,我还没有输。”他自言自语,丢下发楞的小诸葛,大踏步往里走。

  一进客房所在地的院子,突觉眼前一黑,几乎撞上廊柱,一阵头晕目眩,上重下轻,脚下一乱。

  他扶柱站住了,定下神四面张望。院中的井旁,一些旅客正在打水,谈笑声此起彼落,看不出可疑的人。

  柱上方挂了一盏灯笼,他就站在灯笼下,因此,他的面貌并未被人看到。

  “不对。”他向自己说,伸手又摸摸右背肋,感到并无异状。他重新举步,前面不远便是他的客房。

  又一阵昏眩感袭到,他吃力地站稳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向他身后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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