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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李季玉曾经偷袭他折辱他,也曾经救过他,却又拒绝他协助,实在没有折回来救他的理由。

  他是个凶残恶毒的剧盗,记仇不记恩,从来不会慷慨给不相干的人恩惠,更不会对仇敌施恩,所以对李季玉的举动犯疑。

  李季玉这种性情,他认为大反他所认定的常规。

  世俗所认定的常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见解,认定的范围有自己的解释,但大致是有概略标准的。

  只有他这种人,才认定自己的标准,仁义道德的世俗标准,在他心目中是不存在的。仇敌居然向他施恩,难怪他心中犯疑大惑不解。

  众人从屋后撤走,心虚胆寒斗志全消。

  怨鬼仍担任断后,穿林越野全速逃命。

  只有三个人衔尾穷追,但他们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来,必须有多快就是多快,敌势过强,谁跑不快谁肯定会丢命,没有人敢留在后面拚命。

  怨鬼是为首的人,不得不走在最后作最坏的打算。

  两男一女兴奋地穷追,不知道是否有同伴跟来,更不知道同伴已被小霸王击溃了。他们从农舍的柴门破门强攻,根本不知道身后同伴所发生的变故。

  逃命的人,通常速度非常快,但双方的武功相差甚远,想摆脱衔尾穷追的人,光天化日谈何容易?不片刻,便赶了个首尾相连。

  奔出灌木丛,冲出的人叫了一声糟!

  前面是宽数十步的草坪,前方是一座长约里余一字延伸,横在前面的大池塘,荷叶亭亭势难飞渡,必须绕塘折向而逃,必定被追的人抄直距离追及。

  怨鬼的同伴中,已经没有水匪,水匪早就承认失败,撤回下游的黄天荡老巢。水匪跳水逃走,一定可以摆脱追逐的强敌。

  果然很糟,绕走四五十步,斜截的人跟上了。

  “哈哈哈……我不信有人在我瘟神郝威的追逐下,有人能飞天遁地逃得掉。”从侧方冲来的人狂笑著撤剑大笑:“怨鬼冯翔,你是我的。”

  怨鬼必须面对瘟神,跑不了只好拚命,大吼一声,鸭舌枪来一记横扫千军。仓卒间用这招拦腰扫击,定可阻止对方冲近,甚至可把对方打成两段。

  冲势又急又猛,瘟神不可能及时刹住脚步,必定用轻灵的剑,封架沉重昀鸭舌枪,除非御剑的内力,比怨鬼浑厚一倍,劲道也强一倍,不然绝对封架不住鸭舌枪,很可能剑折人亡

  瘟神的武功修为,真比怨鬼强一倍,但不想损及长剑,竟然化不可能为可能,倏然刹住冲势,让鸭舌枪的枪尖,在腹前不足三寸掠过,一枪落空。

  身形就在枪尖掠过的后一刹那滑进一步,剑光如电向上挑,挑向怨鬼的下裆,反击之快无与伦比。

  怨鬼不可能收招闪退,招发一半怎能收劲?鸭舌枪是重兵刃,易发难收,武功修为距收发由心境界,仍差一大段距离,这一剑铁定会挑裂小腹或下阴,招一发生死便决定了。

  身侧人影幻现,激光如流光入地,铮一声清鸣,拍中上挑的剑光,锋尖触地。

  激光也上挑,光临瘟神的右膝。

  人影与激光并没停顿,斜掠丈外找上了那位刚到的中年女人。

  女人也用剑,娇叱一声剑出云封雾封,招架射来的激光,布下绵密的剑网。

  射来的激光一升一沉,再向前吐出,锋尖触及女人握剑的右手小臂,割裂了一修半尺长裂缝,立即有血沁出衣袖的缝隙。

  “哎……”女人飞退丈外,脸色大变。

  瘟神的右膝外侧也裂了一条小缝,急退几步屈膝跪倒。

  同一瞬间,最后一名中年人,被李季玉用弯头手杖勾住右脚踝,快速向后拖。

  中年人穿的短统快靴,靴筒硬有护脱的机会,仆伏在地拚命用手抓草,想稳住倒拖的身躯,草被连根拔起,却无稳定作用。

  刹那间,三个人都栽了。

  怨鬼七位男女,在一旁发怔。

  击伤瘟神和女人的激光,是晓云的剑,她扮成秀丽活泼的小村姑,有剑在手变得英气勃勃,剑垂身侧注视著撑起站稳的瘟神,意思是说:冲上来。

  把人拖出十余步外的李季玉,则丢掉手杖,发挥他打烂仗的精妙技巧,抓起中年人拳打脚踢,有如暴雨打残荷,中年人挨了几十下,哀号一声砰然倒地。

  不折不扣的村夫打架,没有甚么招术可一言,贴身缠斗拳脚交加,强攻猛压以快速取胜,击中何处无关宏旨,也不需认准要害攻击,能击中就好。他的拳头重,挨一下肯定会痛得要老命。

  “你们,走!”晓云不忍心杀手,仅作惩罚性示威性的攻击,所造成的伤害轻微,用平静的语音,向瘟神下逐客令。

  瘟神强抑扑上拚命的冲动,晓云流露在外的气势,真有宗师级的形象,高手名宿此时此地,也不敢贸然向她挑战,她那一招神来之剑,确也令瘟神心寒。

  “我来赶他们走。”李季玉拾回弯头手杖,大踏步接近大叫大嚷:“打断他们的狗腿,免得他们继续做镇抚司的走狗坑害无辜。他们要捉我小霸王领赏,我有权打断他们的狗腿狗爪子。”

  “毙了他们永除后患,算我一份。”怨鬼怒吼,挥枪发疯似的冲向瘟神:“别让他们跑了……”

  “咱们也上。”怨鬼的同伴也举刃跟出。

  瘟神一跳两丈,右膝的伤算不了一回事。

  女人也不慢,一跃三丈如飞而遁。

  被打倒的中年人相距在二十步外,像醉鬼般踉跄逃命。

  “追啊……”李季玉拉了晓云的手,装腔作势追赶。

  “喂!”怨鬼在后面大叫。

  李季玉在二十余步外转身,无意真的追赶。

  怨鬼用左手,向他打出一串手势。

  他举手一挥,拉了晓云重新飞奔。

  “那老鬼的手式你懂?”远出五六十步外脚下一慢,晓云收剑笑问。

  “我是江东门的豪少。车船店脚衙,十之八九可称江湖人。我的栈号与船有关,多少沾了些江湖味,与江湖牛鬼蛇神有往来。”李季玉概略解释:“江湖人的手语派流甚多,自九江以下,称为下江派。大部份通俗的手语,每一派都加以应用。比方说食中两指平伸上下夹动,表示下水,不论上江派或下江派,都可以通用。向下前后夹动,表示跑路开溜,也是通用的。”

  “怨鬼说甚么?”

  “他说,恩怨两消,大家是朋友。”

  “你怎么回答?”

  “我没有回答,表示我不懂,挥手道别而已。”

  “他相信你不懂吗?”

  “挥手道别人人都懂呀!”李季玉避重就轻信答。

  “我要学。”晓云拉动他的手。

  “你学来干甚么?”

  “你一定要教我。”晓云不回答他的问题,粉颊出现一抹嫣红。

  “你们家没有介入江湖事的必要,而且必须避免介入。”李季玉一直留意前面的动静,警觉地用目光搜寻可疑的徵候,没看到她的脸,不知道她心中想些甚么:“你答应我袖手旁观,却抢出救那个几乎坑害你的怨鬼……”

  “你说的,两害相权取其轻。”晓云打断他的话:“如果怨鬼被杀,你可能一怒之下,杀掉瘟神那些人,那就真正成为与怨鬼一夥的匪类了。镇抚司的人,就会化私仇为公敌,把你正式列为钦犯,我……我就不能亲近你了。”

  李季玉戏弄镇抚司的这一招,显得相当高明,公然以天地双杀星不该公报私仇,没收他的栈号作藉,所以扬言报复出怨气,骚扰痛打镇抚司的人与眷属,一直就不曾下毒手出命案。因此,连王千户也不屑把他罗织其他罪名列为钦犯,对外虽然声称他是钦犯必须捉拿,但并没列案,发誓要用私刑对付他。

  镇抚司可以用任何藉,把任何人列为钦犯;但前提是必须有利可图,被陷害的人有巨额财物可以抄没,劳师动众而又一无所得,岂不枉劳心力?

  李季玉已一无所有,没有任何财物可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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