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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胡搞,是我故意把人引来的。”李季玉大摇其头:“这一来,不会有人再跟踪了,很可能激起他们掳人了断的念头,来的人必定刀举剑飞。喝杯茶润润喉,赶快离开,不能连累芳华姑娘再受惊吓了。”

  她知道事态严重,不能连累曲院的可怜女人,即使胜了,消息传出也不光彩。

  输了,后果更不堪设想,在曲院风月场被捉,像话吗?

  喝了杯中茶,两人立即动身。

  三更将尽,夜市阑珊。

  大街上行人渐稀,教坊区嫖客也减少了许多。

  李季玉钻入一条小巷,疾趋西面的关城,悄然拾级而上,跳落城外这才缓下脚步。关城高不及两丈,上下容易。

  “我带你从安全的地方爬城。”李季玉说:“渡城河的木筏我藏得隐密,水里的安全我负责。”

  从城内水门流出的秦淮内河,出城与外河会合后,便绕城向北流,形成京城西面的天然护城河,比一般府州的城河宽一二十倍,水流湍息,用小木筏偷渡相当危险,泅水而过反而安全。

  “爬城回去天就快亮啦!镇抚司几个密探男女在等候我呢!我不要回去。”她扭着小腰肢拒绝:“季玉哥,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每个人都想找出你的住处,谁也没成功。我在春华院守候了三夜,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我知道你喜欢芳华姑娘,早晚你会去的,所以……”

  “晓云,暂时不要找我,好吗?”李季玉叹了一气:“我正在奋斗,努力建立根基,基础已经打好,但还没稳固,必须继续努力站稳脚跟,如果倒下去,就休想再站起来了。这期间,我要和各方牛鬼蛇神周旋,斗智斗力把全付精力卯上了,一旦分心,我……我很喜欢你,更想经常和你在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同样需要感情生活。我无意在风月场找寄托,那只是必要的掩饰手段,让身边的人,把你看成平凡的、正常的人,普通的同类,无需提防的无危险性人物。现在我摇身一变,必须有一段转变期,以便适应日后的身分,改变得太突然,便会令人生疑了。过些日子我会去找你游山玩水,在城内心情哪能舒畅?烦都烦死了。”

  “有我在你身边,岂不多一分支撑的力量?”她无意留心李季玉其他的话意,仅留意建立根基站稳脚跟,关心倒下去或站起来的事:“请相信我的武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季玉哥,接受我的帮助会有那么困难吗?我不会伤害你的自尊,我……”

  “问题出在你不便介入,不能介入。”李季玉打断她的话:“送你回去再说……”

  “我不回去。”她一跺脚,站住赌气不走了。

  “这……好吧!你先到我的住处再说,喝壶茶,天亮到街上早膳,你再回城歇息。走啦走啦!”

  “你那间小屋?”她喜孜孜握住李季玉的手,回嗔作喜开心极了。

  “我那间小屋哪能住?”李季玉折入另一条小径:“躲在附近不知有多少来路不明的牛鬼蛇神,像猎犬一样等候机会扑上来。”

  “我也等了好多次啦!”

  “你就是不听话。”

  “人家好想和你在一起谈心……”

  “呵呵!我只能让你听到含有暴力血腥的凶险事。”

  “像那天划小船,我好开心……咦!怎么跑到莫愁湖来了?”

  “对,到了莫愁湖,南面里外房舍隐约有灯光处,就是西关外大街。”

  已可看到盛栽的花木,平静的湖滨静悄悄。

  “可别碰上中山王府的巡逻队哪!绕远些好不好?”

  “徐家白天才派几个人巡视,不会有人夜间前来偷挖花木,用得着派人夜间巡逻?连胜棋楼也仅派了一个守卫而已,在京都谁敢在莫愁湖生事?我在华严庵住了两夜,只看到守卫倚在大柳树下打瞌睡。”

  “老天爷!你住在华严庵?”她大惊小怪:“难怪没有人找得到你的住处,你几乎是睡在猛虎身旁,么魔小丑,哪敢在猛虎窝旁游荡?”

  华严庵在整顿天下佛寺庙宇期间,被拆掉大半,改建胜棋楼,庵只剩下三分之一,目前不但没有和尚或尼姑住持,连看守的一个老香火道人也很少在内住宿。

  堆积在破偏殿的佛像观音像,已蛛网尘封泥金剥落,早就没有香客上门,早年的华严普陀佛国的风光,已一去不再回。

  至于当初是拆庵建了楼,朱元璋才和徐达上楼赌棋呢!抑或是输了棋才建楼?历经一世,岁月如流,谁也懒得追究。

  徐家的人当然不便说,避免触皇家的霉头。

  第十九章

  整座莫愁湖都是徐家的产业,王府大宅与胜棋楼附近,皆有家将兵勇把守,仅湖滨一带白天供市民游玩,天黑后就不会有市民走动了。

  镇抚司的密探,白天也极少在湖滨走动。

  李季玉躲在华严庵,的确安全。

  华严庵还剩下两座半偏殿,几间禅房,加搭了几间堆放杂物的简陋小室。

  由于有一两个人看守住宿,所以有厨,虽则两个老香火道人很少住宿,偶或来待上一天半天应卯似的,住一宵便走了。

  看守胜棋楼的守卫,根本不理会庵里是否有人逗留。

  李季玉已经住了两夜,以主人自居,生起火沏茶,在禅房秉烛品茗,打算天一亮,再打发晓云回城。

  他有他的活动范围和目的,活动时不能让晓云参予。

  在内心的感情世界里,他愈来愈喜爱这位聪明灵慧的侯府千金。

  而在现实人生中,相去却愈来愈遥远。

  在他的生活圈子里,没有晓云的地位。

  芳华姑娘的情形,也概略相同,只能暂时安抚他的情绪,暂时作为舒缓紧张心情的避风港。

  总之,她们的人生道路和方向,皆与他南辕北辙。

  “季玉哥,我们是要好的朋友,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晓云坐在方桌的对面,晶亮的明眸凝视着他:“说错了,你会怪我吗?”

  “怎么会呢?我就是一个放荡不羁,说话百无禁忌的人。”他有点歉然,晓云对他这个要好朋友毫无所知:“世间有些事故的发生,是不能以常情论的,你所看到的一切现象,与我的看法肯定会有所不同。朋友之间交换看法想法,是常情以内的事呀!”

  “我觉得你为了报复,和镇抚司的人大动肝火,是不是犯不着,有点意气用事呢?”晓云所看到的表象,当然只限于情势发展的可见部份:“那些人上起绝世人屠,下迄供奔走的眼线,几乎全是心态不正常,以攫取财势不择手段本性暴虐的毒蛇猛兽,没有人能抗拒或铲除他们。既然力所不逮,何不离开他们另打天下?他们也许短期间忍受得了你的骚扰,但即将随皇驾返京的绝世人屠,绝不会容许你在京都,向他的权威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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