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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你们去乱搞吧!我不管了,也管不了,你们自己去解决吧!”他愤愤地向随从举手一挥,脚步沉重大踏步向街走了。

  两大汉僵在当地,进退失据。

  大驯象门位于凤台门和大安德门之间,绕过雨花台南面的丘陵,便可看到那座不起眼的孤零零小城门楼,和左右两小段土城墙。

  城门内是市街,本来是市郊的外围小村,约有两百户人家,十之七八是农户。中间最大的街道,就叫驯象街,都是些小店馆,无法形成繁荣的大市街。

  街道外围的农宅,星罗棋布零零落落,每户人家都有几栋房舍,外面有绿树翠竹围绕,外人如果沿田间小径接近,老远便被发现了。

  江东门胡家大宅的主人胡百禄,家在西面至凤台门的小径南端,栽种十余亩菜圃,每天用手推车载至城中菜市贩买,一大早就在聚宝门外等城门开启。

  一个小农户,突然托女儿的福,女婿慨赠一座巨宅,那不是幸福,反而是灾祸。

  请三二十个临时工,整理一次庭院房舍,三五天不见得能清理完竣。卖半年菜,也不够付工资。

  全家搬进去住?免谈,白天都可能鬼打死人。

  出租?也免谈,租得起偌大巨宅的人,早就自己置产啦!

  古人的婚姻强调门当户对,确有道理存在,乞丐一旦被公主招为驸马,那日子怎么过?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全见不得人上不了台盘。

  反对的人举不出反对的理由,就走邪门巧立名目,指院门楣的装饰是对,檐的横木头雕饰是当,所以两家的门户相对,当然会对对对,当对当,统称门当户对,与两家的家世名望相等对无关,花子可以娶公主,乞妇也可以嫁公仆,门当户对简直是身分歧视,必须抗议这种蹂躏人权的习俗。

  已牌正末之间,李季玉出现在至胡家农宅的小径上。

  他完全换了往昔的装束,不是豪少,也不是水夫,也不是混世蛇鼠。

  青紧身,佩剑挂囊,半统快靴,头上有一顶雨笠形的两用遮阳帽,可以挡雨,也可以挡太阳,品质极佳,是厚缎子漏桐油精制的,帽檐低,加上一圈如意流苏装饰,对面来的人,不可能看到他的整个面庞,只能看到他的下颚,他却可以技巧地看清对方的面貌。

  江湖豪客的打扮,而且是成名的豪客。这是说,他已经正式把自己定位为江湖成名豪客了。

  他是早上从三山门进城的,有目共睹,却没有人看到他从聚宝门出城,神出鬼没来去自如。

  农宅距街不足两百步,小径向凤台门。农舍距小径约卅步左右,自辟一条小路与小径衔接,到了岔路,便可看清农宅的院门。主宅院门外有晒谷菜场,四周栽了些桃李杏果树。

  折入路,宅内家犬汪汪叫,却不见狗外出,想必已被拴住了。

  看不见人影,只有一些家禽悠闲地觅食。胡家想必人丁少,难怪不敢搬到江东门大宅居住。

  一

  晒谷场路,生长着一株合抱大的银杏树。他急走两步?便到了银杏树下。然后从容不迫坐下,背倚树干双腿一立一舒,既不是五岳朝天式,也不是禅坐,任何时候,皆可以挺身快速地站起来。

  久久,久久,太阳逐渐接近中天,即将巳牌将逝,午初光临。

  他不一言不动,像个坐化了的人。

  看谁的耐性到家,他不急。

  农舍内即使没有高手名家在,胡家也必定有人出面打招呼。

  这是说,他找对地方了。

  久久,他开始换腿。犬吠声已止,仍然没有人出来。、

  支呀呀怪响,粗糙的院门拉开了,有人沉不住气啦!

  踱出两个出色的男女,衣着装扮一看便知不是农舍的人,穿绸着缎那能下田耕种?

  男的像金童,女的像玉女,年在十五六左右,打扮得粉装玉琢。少年穿玉色长衫,肩前有剑靶,大概身材不够高,用的是儒生佩剑式。

  少女也穿了玉色连身衣裙,外加有流苏的小坎肩,剑连鞘握在手中,因为小蛮腰仅有鸾带,没有何佩剑的皮护腰,只好改用手握了。

  幸好少男少女都没施脂粉,不至于成为小大人。

  两人并肩走近,晶亮的明眸中,有强烈的警戒神情,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把怪剑上。

  剑身长两尺,锷窄,云头铸成螭(音吃)头像。

  靶长一尺,缠蛟筋。

  阔锋,鞘用鲨鱼皮。

  重量很可能有三斤以上,比江湖朋友所用的狭锋剑重一倍,比法师们所用的法剑重两倍。

  如果长度减少六寸,便可称为雁翎刀了。

  能将这把剑直臂平伸片刻,已可称大力士了。格斗时挥动十下八下,保证手软脚抖气喘如牛。

  即使是江湖超级的剑术名家,看了也心中发虚。剑向前一伸,想接近切入攻击,有如痴人说梦,根本近不了身,只能用花招迅速移位制造切入的机会,兜了老半圈子,也无法近身发出致命一击。

  “喂!你是干甚么的?”少年高声问。

  他坐在地上,遮阳帽更低,整个头部藏在帽下,两男女只能看到他胸以下的身躯。

  “等人。”他丝纹不动,简单吐出两个字。

  “等谁呀?”

  “等要等的人。”

  “在这里等?”俊秀少年缓缓接近至伸手可及处。

  “对。”

  “约好了的?”

  “我找来的。”

  “你是谁?”清丽的少女也挪近,取代俊秀少年发问。

  “不久自知。”

  “也许我认识你。”清丽少女丢掉剑双手齐出,左手抓遮阳帽,右手食中两指点向他的胸中七坎穴,出手如电,速度超出少女所具有的最大体能。

  他的双手更快,向上一伸,奇准地用指敲中少女的双脉门,顺势右手横挥,扣住了少年伸来的手爪。

  是铁爪功,少年的五指像是铁制般坚硬,却在他的大手中,似乎快速溶化了。

  两声惊呼,少男少女分左右摔出。

  摔出之前,每个人的胸蔽骨尾端的鸠尾穴,挨了一指头,倒下便身躯发僵,抖了几下便动弹不得,张结舌如见鬼魅惊骇莫名。

  他重新安坐丝纹不动,耐力超人。

  屋里的人,不得不出来了。

  人群涌出,两个雄壮英俊的廿余岁年轻大汉,与八名艳丽矫健约双十年华的俏女郎,拥簇着一位貌美如花,有贵妇气质的女人,罗衣胜雪,裙带飘飘,如果称她为王妃贵妇,绝不会有人怀疑,所流露出的气质风华,甚至比真的王妃贵妇更高上一品。

  所有的人全佩了剑,武林朋友使用的狭锋剑,装饰华丽,剑的品质必定甚佳,杀人必定十分俐落。

  香风颇为浓烈,盛妆的一群美女衣裙飘举,像御风飞舞而来,似乎双脚不沾地,飞越宽约三四十步的晒谷场,速度不徐不疾,景象十分悦目,也令人惊骇,几疑青天白日,看到一群仙女降临。

  心中有仙或妖观念的凡夫俗子,很可能跪下来虔诚地膜拜。

  两位美女郎最先飞到,伸手急急抱起少男少女,突然嗯了一声,脚下一软,抱起的少男少女脱手掉落,两美女也向前一仆,仆倒在少男少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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