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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毕竟江怀忠曾经是她的姐夫,即使心中恨极,她也无可如何,当然,江怀忠已经写下了休书,写下了卖妻契,她可以插手过问了,但她抹不掉这无耻恶棍与乃姐的四年夫妻的事实,乃姐已原谅了这无情无义的薄幸人,她何必再落井下石徒增怨恨?

  江怀忠的狼狈情景,一看便知是被人打了。

  “小琴,去看看。”她无可奈何地说,徐徐离座。

  小琴应声奔近向下望,咦了一声道:“是……是那无耻小人。”

  “是的。”

  “他像是被人打了。”

  “看样子伤得不轻,我们去看看。”

  “这种人死了活该。”小琴恨恨地说。

  “但……算了吧,他已经受到报应了,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这……好吧,小婢去看看,小姐不可离开。”

  心兰摇摇头,笑道:“小琴,你比我还要恨他,你还小,心肠硬嫉恶如仇……”

  “唷!小姐,似乎小婢一向都受教于小姐,八载熏陶如师如母……”

  “死丫头,你……你就会作怪。”

  “嘻嘻!当然,柏公子为人洵洵温文,宅心仁厚,小姐已受到他的……”

  “不许说!”她半真半假地娇叱,粉颊红潮涌现,红似一树石榴花,连粉颊都红得艳丽已极,羞态中泛现着喜悦的神色。

  小琴向梯口奔去,笑声如银铃,道:“小姐平生不知情滋味,且把芳心付……”

  “小妖怪,小心你的皮!”她叫,举步跟下。

  主婢俩下了妆楼,忘了柏青山的叮咛,一念之慈,为自己带来了横祸飞灾。

  江怀忠跌倒在花径上,寂然不动,双目半张脑袋歪在一旁,看到心兰主婢急步出了厅门,毫无戒心地向他走来,他心中狂喜,手抓住了袖口伸出的一条小绳。

  脚步声入耳,香风入鼻。

  他发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不胜痛苦地低唤:“心芝,快……快逃!快……逃……”

  心兰在八尺外止步,向小琴道:“他说快逃,不知有何用意,去问问他。”

  小琴上前蹲下,大声叫:“江怀忠,起来,你……”

  江怀忠大叫一声,抬起头又突然向下一耷,似已昏厥。

  心兰急步上前,说,“先把他抱入厅中再说,他被人打得差不多了。”

  小琴依言抱起了江怀忠,举步向大厅走,心兰在后紧跟,不知大祸临头。

  江怀忠的袖口,泄出了大量无色无臭的异烟。

  距大厅的石阶十余步,“砰”一声响,走在后面的心兰突然倒地,未发出任何声音便昏迷不省人事。

  小琴听到后面有异声,扭头一看,大吃一惊,三不管丢掉江怀忠,奔近心兰赶忙伸手急扶,骇然叫:“小姐,小姐……”

  江怀忠突然站起,撒腿便跑。

  小琴刚扶起心兰的上身,突觉眼前一黑,蓦尔倒地昏厥。

  江怀忠发狂般奔出园外,狂喜地大叫:“倒了倒了,泼妇中计了……”

  远处小径旁的树林中,纵出一群青衣大汉,争奔而来。

  柏青山偕小剑沿河岸小径东北行,不久便到了南湖,岔入湖南岸东行的小径,两人一面走一面闲谈。

  小剑在费家长大,比心兰小两岁,是心兰的侍女,也是玩伴,名虽主婢,情同姐妹,主婢三人可说是一块儿长大的人,除了口头上的名分外,其他与亲姐妹毫无不同,主婢间无所不谈,休戚相关。

  她跟在柏青山身后,一面走一面说:“这里就是鸳鸯湖,里外的茂林深处湖滨,便是江家老宅了。”

  “很偏僻嘛!”他信口答。

  “江家在王江泾是望族,迁至府城已有四代,富甲一方,老宅是江老太爷隐居的别墅,取其幽静远僻尘俗,也算是嘉兴的名宅哩。”

  “出了一个败家子,名宅易主并不足奇,南湖何以称为鸳鸯湖?”

  “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湖中港汊甚多,湖湾深处水草繁茂,鱼介甚多,盛产鸳鸯,也说东湖与南湖相连,形如鸳鸯,是与不是,已无可考证了。”

  柏青山指指湖中往来的五彩画舫,笑道:“这些荡湖船,与杭州一带的江山船相差不远,只不过华丽些而已,与其说湖中产水禽鸳鸯,不是说湖中有这些鸳鸯船来得恰当些……唔!后面有人,我们已被跟踪,不必回头看打草惊蛇,让他们跟来。”

  小剑不信身后有人跟踪,她一无所觉嘛,便徐徐用左手悄悄拔剑,拔出五寸余,利用剑身作镜察看,她这把剑经过精工打磨,亮晶晶比铜镜更平滑光亮,果然不错,剑上反映出两个细小的人影,远着呢,反影太小,看不真切,只概略看出是两个青衣男人,亦步亦趋紧跟不舍。

  “小剑,你会水性吗?”他问。

  “这……会些少,柏爷……”

  “万一敌势过强,恐怕得从水中脱身。”

  “哦!这……”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但愿……”

  “但愿不至于这么糟。”

  小剑颇为乐观地说:“一些地棍歹徒,柏爷足以应付裕如,这我倒不用担心,柏爷,对我家小姐的日后,柏爷是否有所安排了?”

  柏青山一怔,道:“你们已经平安返家,而我必须万里迢迢返回山东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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