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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不容的家,就在徐家田庄的东面三里左右,是一片比徐家小十倍的小农舍,合当然比不上庄,雍家的田产也比徐家少十倍有余。

  三里,目力可及,中间隔了青葱的稻田,有小径可以往来。

  平时,雍家的子侄,根本不敢经过徐家田庄,往来镇港,绕走另一条小径,远了两里左右。

  雍不容也一样,宁可多走两里路,以免碰上徐家的子侄。

  徐大爷的三个儿子:徐忠、徐勇、徐义,不但是大胜镇有名的恶少,也是大胜港的地头龙,没有人敢招惹他们,惹上了保证日子不好讨。

  从小,徐家三兄弟就吃定了雍不容。

  从小,徐大爷也吃定了雍不容的老爹雍永和。

  与豪强为邻,必须能忍,忍字头上一把刀,不忍也得忍。

  也许,这就是雍永和把儿子定名为“有容”的缘故吧!有容乃大,大则无所不包容,肚大量大才能活得愉快。

  但他离开家园独自出外谋生,却把名字改为“不容”。意思是天地不容,人为刍狗!

  当然,镇上的人,大多数不知道他在外面混,改有容为不容的事。徐家是知道的,却不探究改名的因由。

  聊可告慰的是,两家世居三代以来,除了小时候彼此吵过打过架之外,长大之后,便不曾发生过真正不愉快的事故,所以倒还相安无事。

  这得归功于雍家能忍让,所以才能相安无事。

  这几年,徐忠和徐勇已经有了子女,不再狂傲嚣张,但老三徐义刚好二十出头,似乎比两位兄长早年的行为更狂傲嚣张,更喜欢欺负乡邻。

  而且,更多了一位女暴君:徐霞。

  这位大小姐其实并不大,十七岁多一点,正是性情最不稳定,最易变,最会挑毛病的尴尬十七岁黄金年代,会做梦的年龄。

  问题出在徐家请了教师爷,教儿女练武。

  徐家本身就具有家传武艺,再肯花重金聘请名武师做教师爷,可知必定兼具备名家之长,拳剑大佳自是意料中事,一拳就可击毙一头大牯牛不算夸张。

  大多数殷实家户,讲的是耕读传家,而徐家却正好相反,耕武传家。

  八浆快船渐来渐近,不久便到了后面二三十步。

  一点不错,中间坐着徐义、徐霞兄妹俩。

  他心中暗叫不妙,他就怕碰上这两难兄难妹。

  去年他回家,在大胜港码头。就碰上这一双难兄难妹在码头,向一艘外地来的小客船旅客挑衅。

  他恰好鬼撞墙似的把船靠旁停泊,遭了无妄之灾,徐义硬指他是那艘船几个倒楣的同伴,有理说不清。

  结果,他挨了一顿揍。

  冤家路窄,怎么今年又碰上了?

  每年的清明前三五天,他必须回来扫墓祭祖,仅在距客州里的南京干活,清明不返家扫墓,那还得了?他老爹不揍他个半死才怪。

  他想躲,躲近岸行驶,应该躲得过的。

  是祸躲不过,半点不假。

  “喂!雍有容,回来啦?”徐义突然大叫。

  八桨快船慢了下来了,而且向他的双桨船靠。

  “是呀!清明快到了哪!”他只好陪笑。

  快船中间没建有蓬或舱,双桨代步小船也没有任何遮蔽物,所以双方都看得真切。

  徐义高大健壮,象头大牯牛,剑眉虎目,确也一表人才。

  徐霞从小就是大胜镇的小美人,愈长愈漂亮,有江南美女的妩媚俏丽,兼有北地女郎的高挑身材,刚健婀娜兼而有之,所以眼睛长在头顶上,对于作弄镇上的年轻子弟,她兴趣甚浓。

  刚眉开眼笑听对方说着中听的奉承话,很可能立即变脸给对方两耳光,甚至赏一记粉腿,毫无大闺女的风度。

  所以这两年来,大胜镇的年轻绅士们,虽知道徐家有女怀春,但谁也不敢再引诱这位女强人了,碰上了就躲得远远地,敬鬼神而远之。

  八桨快船傍在他的右舷外侧,采同一速度齐头并进,有意与他纠缠。

  徐霞那双亮晶晶的明眸,无所忌惮地直盯着他,眼神怪怪地,总算比去年杏眼睁圆狠盯着他好多了,女强人发起威来,委实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今年你没带同伴回来呀?”徐义盯着他笑,是一种恶作剧的,不怀好意的笑。

  “徐三爷,你饶了我好不好?”他委委屈屈地苦笑:“去年的事你已经弄清楚了,我冤枉挨了一顿,看到你们两位,我好象骨头又开始发痛了。”

  “哈哈!该说骨头发痒,皮肉也痒了。”徐义得意地大笑。

  “我怕你,三爷。你看,我只有一个人。”

  “还好,我今天心情好。”

  “阿弥陀佛。”

  “你信佛?”

  “冲免挨揍份上,信又何妨?”

  “真没出息!”徐霞突然不屑地说。

  “人贵自知,贤兄妹的拳头重,揍起人来象千斤大铁锤。我没出息已经被打得受不了,再有出息,恐怕身上就没有几根骨头是完整的了。”

  “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严重,我的拳头有分寸,这就是内家拳的奥妙,力道收发由心,我不会真的把你的骨头打碎,毕竟咱们是一起长大的邻居。”徐义得意洋洋,为自己吹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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