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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第十五章

  近些日子以来,南京往来的江湖名人愈来愈少,连二流人士也视南京为畏途,天道门南京的大屠杀,让那些稍有名气的人心惊胆战,提起天道门人人变色。

  第一件血案传抵南京,那是发生在武昌府的事,该地极孚时誉的仕绅刘景恩,名列湖!”十大名儒之一,也是有名的诗酒狂懦。

  狂,也就是脾气不好的代名词,加以家道富裕,难免得罪了不少人。

  刘景思死在黄鹤楼的一场诗酒盛筵上,背肋被人捅了一刀,奇准地刺透了心房,出于刺客行家之手。

  现场的长案上,留下只有江湖朋友才懂的追魂符信记。

  刘景思不是江湖人,也不是武林人,只是一个曾经考中举人的地方仕绅,一个自以为文章诗酒无人能及的狂懦,一个与江湖人武林人沾不上边的地方名流。

  追魂符是刑房的捕役发现的,捕役是江湖白道朋友,消息因而外传,官府有一阵好忙。

  这天午夜过后不久,雍不容兴高采烈离开了财星赌坊,腰囊中有今晚赢来的百余两碎银,二十余吊制钱,当然该兴高采烈,手气旺的人,就是这一付德性。

  小巷子黑沉沉,赌客与嫖客往来匆匆,谁也不理会旁人的事。

  午夜,是这一带销金窟的最灿烂时光。

  两个酒鬼相搀相扶,醉话连篇脚下踉跄迎面而来,把小巷子堵住了,巷子本来就很窄小。

  近来,他已被人看成在秦淮河鬼混的浪子,但比往昔当船行小伙计神气多啦!

  在秦淮河鬼混的混混们,不但对他尊敬,而且害怕,他的大拳头揍起人来像大铁锤,混混们怕定了他。

  这里本来是南都城隍的地盘,目下混混们改奉大胜关徐家的旗号,似乎已得到指示,如无绝对必要,最好不要招惹他。

  龙江船行的招牌,是徐家找到送回的。徐家兄妹并没向周东主提及雍不容参予的事,但船行的伙计,已听到一些风声,知道第一个发现招牌下落的人是雍不容,但没有人顾意惹麻烦透露内情。

  他逐渐成为有名气的混混,甚至有人背地讨戏称他为天地不容。

  人怕出名猪怕肥,他有耐心地等候事故发生。

  天道门早晚会找到他的,他断定天道门的山门堂口仍在南京。

  武昌刘景恩血案传来,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天道门作案遍天下,兔子不吃窝边草,不会在南京山门堂口所在地做买卖,只执行锄除仇敌的暴行,锄除之后不留信记,只是单纯的仇杀。

  他准备再留一段时日,天道门再不找他,他就要离开南京,正式邀游天下了。

  小巷曲曲折折,已经看不到巷底财星赌坊的焕光。

  但他目力超人,已看清两个酒鬼是两个不起眼的中年水客,已有七八分酒意,不久酒气一涌,可能就得躺下啦!正是混混门剥猪猡的好对象。

  果然不错,两人身后不远处,跟来一个花子爷打扮,挟了打狗棍吊着讨米袋,鬼鬼祟祟面目难办的人,很可能就是剥猪猡的能手。

  “喂!你两个家伙不要往里走啦!”他避在一旁好意地大声叫:“摸错了门路,会走背运的。”

  “你……你说什……什么?”一个酒鬼含糊地问,脚下没停,两人跌跌撞撞继续往巷底走。

  雍不容摇摇头,不再理会,刚将目光从两个醉鬼的背影收回,眼角已发现有物高速闪动。

  他轻咳一声,假装没看见。

  噗一声轻响,后脑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接着右章门穴一震,便昏昏沉沉跌入花子的怀中,立被扛上肩,向屋顶疾升。

  这是一座大宅的后花园,足有十来亩大小,花木扶疏,夜间显得阴森恐怖。

  守园人的小屋一灯如豆,花子将人往堂屋的地面一丢,挑亮灯,这才开始搜查雍不容。除了银钱,雍不容身无长物,连小刀子也没有,当然不可能会有暗器。

  花子灰发如蓬,象貌狰狞,一双怪眼精光四射,三两耳光抽下,雍不容大叫一声清醒了。

  但穴道被制,动弹不得。

  他认识这位花子,却不想点破。

  “你……哎哟!你干什么?”他惊恐地叫嚷。

  花子满目疑云,不住狠狠地打量他。

  “你不可能是天地不容。”花子刺耳的嗓音好可怕。

  “我……我是吗?”他装糊涂。

  “跟踪你的人说你是天地不容,你是吗?”

  “我是赌坊里混的雍不容。”

  “哼!着来老要饭的是找错人了。”

  “你要找谁?找人打听消息,是吗?”

  “不错,但你……”

  “我也许会告诉你一些你要知道的消息呢!我混得不错,手面广,朋友多,为人四海.见多识广。你只要不伤害我,我无条件供给消息。”

  “混蛋!你还想提条件呀?好,算你手面广,朋友多,也许真能供给我所要的消息。我问你,你听说过五湖游魂牛五湖吗?”

  “岂只是听说过?早些天,他就曾经在南京逍遥自在,同行的好象有个母的……”

  “她叫五毒三娘劳三娘。”

  “对,五毒三娘,没错。他们替紫霞神宫一群女强人助拳,曾经大闹龙江船行。”

  “唔!不错,你确是消息灵通。我问你,最近可知道他两人的下落吗?”

  “不知道,他们好象是躲起来了,花子爷,你应该去找紫霞神宫的人讨消息。”

  “紫霞宫主那泼妇,恐怕已逃出千里外了。”

  “好,我告诉你我所知道的消息,也是我目击的事实,事情就发生在巷底的另一边小巷……”他将五毒三娘五湖游魂,计算楚酒狂的经过—一说了,最后说:“另一天夜间,在柳翠楼附近的迎春阁,有一个武功了了的年轻女人,扮粉头暗算一个追查线索的不速之客,所用的毒,正是五毒三娘的毒物。

  这表示五毒三娘已落在仇家手中了,连她的毒物也易了主。老花子,你认为五毒三娘与五湖游魂,还会活在世间吗?”

  “哎呀!那扮粉头的年轻女人是谁?”

  “不知道,反正一定是天道门的人,她把所暗算的人,交给天道门带走,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狗娘养的!他们怎能如此对待我的侄儿?”老花子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知道天道门一个杂种住在何处,我这就去把他弄来对证。”

  吹熄灯,老花子匆匆走了。

  雍不客手脚一伸,挺身而起。

  “我得跟去看看。”他自言自语,启门一闪而逝。

  从石城门往北走,直至清凉门,这一带中间隔了一座清凉山,没有街,只有路,不时可以看到零星的住宅,或者疏落的大户人家园林。

  老花子轻功超绝,飞檐走壁身轻似燕,在山野黑夜中飞驰,更是风驰电掣速度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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