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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呸!七爷我闯道天下二十余年,多大风浪没见过?就算你摆的是霸王宴,七爷我也要来,这不是来了吗?”

  “谢谢阁下赏脸,在下深感荣幸。”

  “七爷我等你说。”

  “好,在下恭敬不如从命。阁下受艺于六安州铁头陀门下,铁头陀俗家姓郝,他有一位侄女郝桂贞,也是阁下的师妹。铁头陀十年前暴毙湖广嘉鱼白云禅寺,你师妹在江宁偕金陵双艳夜劫六家富豪获赃数万两,此后便销声匿迹,江湖上再也没发现三妖女的行踪。令师妹的绰号叫云裳女史,据说有千百化身,她与你……”

  “住口,七爷我不听你胡说八道。”嵇七爷拍桌怒吼。

  “你急什么?在下不会将你们的肮脏事揭开来,只要你把她的下落告诉我,咱们好来好去……”

  “你是什么东西!”嵇七爷怒叫,倏然而起。

  七个人事先早有默契,四面一分。

  “阁下不愿好好商量,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丘如柏也离座而起,脸色一沉:“在公众场合不宜撒野,明日午正,在下于北乡柏谷山南麓,武城冈太行山神庙前候驾,过时不候。”

  说完,他缓缓举步向楼门走。

  迎面挡着一名中年剽悍大汉,双手徐徐上提。

  “阁下最好留些劲,留到明午尽量发挥。”丘如柏神色极为阴森:“必要时,在下会不惜惊世骇俗动手在闹市杀人的,让开!”

  让开两个字喝声并不大,却有摄人心魄的威势,大汉突然打一冷战,吃惊地闪开。

  丘如柏昂然而过,向楼门走去。

  嵇七爷身后的一个脸色姜黄中年人,右手徐抬悄然向前一拂,一道淡淡的青芒破空而飞,射向丘如柏的背心。

  丘如柏像是背后长了眼,泰然右跨一步,青芒从他左臂外一掠而过,蓦尔失踪。他并未回顾,也没停留,从容出了楼门下楼而去。

  脸色姜黄的中年人目定口呆,最后吸口凉气说:“可能吗?我居然暗算失手了?”

  “三弟,你不但失手了,而且连化血锥也被收走了。”嵇七爷神色极为不安:“咱们如不能及早查出他的底细,查不出他的党羽有多少,恐怕要栽定了。走,去找太行山的朋友商量商量,必要时……”

  三更初,城东潘王府东侧的上熏老店东院。

  潘王府原是唐代的节度使衙门,也是前朝的朱家王府,现在是旗人大员的公署,警卫森严,治安自然良好。附近的居民也沾了光,没有敢在这附近惹事生非。因此,上熏老店是附近最高尚的高级旅舍之一。

  东院相当宽敞,散置有一些花盆,栽了两株老梅,几座供客人休息用的石凳石桌,前后两廊各点了两盏灯笼。

  丘如柏是唯一未安睡,在院里乘凉的旅客,青袍的袍袂掖在腰带上,大辫盘在头上。石桌上有一壶茶,两只茶杯,一旁搁着一把打开的摺扇,扇面画的是仿唐伯虎的墨兰。当然不是唐伯虎的大手笔,唐才子已经死了两百年。这种扇产自江南苏杭一带,是极为普通的竹骨扇,十余文钱可以买一把,在山西当然不止此数。

  微风凛然,自院墙头飞射而来的两个黑影,突然在他桌前止步现身。

  他安坐如泰山,对刚才飞射而来其势甚猛的人影毫不在意,似乎也没有任何采取自卫态势的举动。

  两黑影穿夜行衣,背上系有剑,两双怪眼精光闪烁,不像人眼而像可反光的动物眼睛,怪吓人的。

  “坐啦!”他笑笑斟茶:“两位不是为了站在此地,大眼瞪小眼而来的吧?”

  “阁下尊姓大姓?”右首的夜行人沉声问:“在下侯彦,那是在下的朋友,姓糜,名栋。”

  “哦!原来是天王寨忠义堂总领,铁臂猿侯老兄和铁菩萨糜头领,失敬失敬。在下嘛,姓丘排行三,以排行为名,两位叫在下为丘三就好。呵呵!请坐。”

  “在下不是来和你打哈哈的。”铁臂猿有点不悦:“就算你姓丘。丘三,你是存心到咱们潞安示威的?”

  “咦!你这人说话真奇怪。”他脸上嘲弄的神色相当明显:“在下来潞安示威,与贵天王寨有何关连?难道说,潞安是贵山寨的抢劫地盘?在下是吃过界来潞安抢劫吗?这里有什么威好示的?”

  “你……”铁臂猿语塞。

  “如果阁下不认为贵山寨与嵇七爷有交情,那么,在下要带你老兄到潘王府内,与那些满州大员们说个一明二白,在下保证可以平白捞上一二百两银子赏金,你信不信?”

  铁臂猿下不了台,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潘王府近得很,阁下如果不嫌麻烦……”

  铁臂猿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隔桌伸手便抓。

  糟透了,铁般坚硬的手反被丘如柏扣住压在石桌上,接着耳光声暴起,然后脑门挨了一劈掌,打击之快,有如电耀霆击,铁臂猿不但无法挣扎,连呻吟呼叫的机会也没抓住。

  铁菩萨大惊,火速拔剑。

  手刚搭上剑靶,背系剑很不容易拔出,好处是行动方便不碍事,坏处是手臂不够长根本就拔不出来,没有佩剑或插在腰带上灵活方便。

  “啪!”茶壶突然在铁菩萨的右肩开花,热腾腾的茶水溅在脸上真不好受,右臂发麻,失去拔剑的力道。

  丘如柏放了铁臂猿,跃过石桌手脚齐至,打击有如狂风暴雨,双脚踹中对方的胸腹,双掌在对方的颈根、双肩、耳门疾落疾起,着肉声分不清次数。

  丘如柏双脚落地,铁菩萨已经倒下了。

  “我不信你真的是铁铸的菩萨。”丘如柏拍拍手说:“你的乾元真气火候不到六成,怎能奢称铁菩萨?站起来,在下再给你几下松松筋骨,看你的气功是否到家。”

  铁菩萨在地上挣扎呻吟,想站起却力不从心,几次撑起上身又倒下,昏天黑地挣扎难起。

  而功力更高的铁臂猿,已经爬伏在石桌上昏厥了。

  终于,铁菩萨吃力地站起来了,摇摇欲坠不易站稳。

  “你……你打……打得好……”铁菩萨含糊地说,好像舌头大了一倍,语音含糊不清。

  “我在想,要不要把你们送至潘王府。”丘如柏拍着手中的摺扇自言自语:“那些旗下大员,对你们这种强盗头子是很感兴趣的,保证可以获得三百两银子重赏,至少可以平平安安过两年不用工作的好日子。”

  铁菩萨发出一声兽性的怒吼,冲上招发云龙现爪抢攻。

  “啪啪啪……”摺扇发似电闪,铁菩萨足足挨了六记。砰一声大震,第二次倒地,丘如柏则轻描淡写地插摺扇入腰带。

  “我要把你全身两百多根骨头,一根一根拆散,因为你不自量,骨头生得贱。”丘如柏沉声说:“站起来,这次在下要替你拆骨了。”

  黑影像电火流光般疾射而来,眨眼问便接近至丈内,有如鬼魅幻形,轻功之佳骇人听闻,香风入鼻。

  双方皆不假思索地发招抢攻,接近得太快了。

  “卟啪啪……”掌拳接实声传出,双方各攻守五六招,但见拳掌交织,罡风呼啸劲气激荡。身法快速地旋转移位,棋逢敌手。

  一声冷叱,丘如柏不耐地下重手了,一掌按上了对方的右胁,人影倏分。

  黑影斜飘丈外,双足着地再退了三步方稳下身躯。

  “咦!阁下好神奥的掌招。”对方发话了,语气不稳定,但极为悦耳:“你是……”

  原来是一位穿了劲装的年轻女郎,右手按在右胁下轻轻推拿,这一掌大概挨得不轻。

  “咦!你不是云裳女史,你太年轻了。”他也大感惊讶:“能在区区的雨打残荷十八招的攻击下,仅挨了一掌,而能全身退走的人,你是第一个。”

  “你也不是那个逃走了的恶贼。”女郎困惑地注视着他说。

  “什么恶贼?在下是住在此地的旅客。”

  “不过,那恶贼的确是逃到此地失踪的,我已经看清他的相貌。可是,你为何出手这么快?”

  “哦!姑娘,你不是更快吗?在下闯荡江湖十年,第一次碰上姑娘这种不可思议的轻功。看来,咱们是误会了,抱歉。”

  女郎被夸赞得脸一红,指指正吃力爬起的铁菩萨说:“这两个人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在交手?”

  铁菩萨摇摇晃晃站稳,想要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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