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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戴夫子张口结舌,双目睁得大大地,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第三艘邻船紧闭的官舱内,传出轻微地惊噫声。

  花花太岁惊呆了,本来想反击的双手突然无力地放松,不敢有所异动。

  “你……你到底是……是谁?”花花太岁惊疑地问:“你……你手上的力道有……有鬼。”

  “你以为我是鬼?”詹云挺身站起笑笑:“记住,阁下,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花花太岁狼狈地站起整衣,狠狠地死瞪着在原处坐下的詹云。

  詹云开始斟酒,神色轻松自然。

  花花太岁的手,按上了剑靶。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愚蠢得拔剑走险。”詹云微笑着举酒碗就唇:“如果在下怕你的剑,刚才早就缴了你的剑丢下河去啦!你说对不对?”

  “对,对极了。”花花太岁的左侧另一艘船上,舱面的人拍手大声说:“艺臻化境的高手,摘叶飞花亦可杀人于丈外,天下间最少也有三两百位高手,举手投足皆可置人于死地。程老兄,不要死心眼,输了就认输,动剑争不回颜面的。”

  是一位穿天青色长袍,气概不凡的中年人,腰带上悬着一只精美的箫囊。说完,从容跨越两艘船,到了花花太岁身旁。

  “哦!萧太平。”花花太岁神色一驰,手离开了剑靶:“你的绰号叫做太平箫,但有你阁下出现的地方,一定不会太平。”

  詹云当然明白花花太岁已认了输,笑笑喝了半碗酒。

  太平箫在一旁坐下,自己动手抓起一个碗,用酒洗碗筷,泼掉剩酒再斟满。

  “我说程老兄,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些少挫折算不了什么,坐下啦!”太平箫替花花太岁准备了另一付碗筷说:“武学深如瀚海,人外有人天上有天,咱们这些人并不算是绝顶高手,输了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太平箫,花花太岁不会和你同起坐,更不要说一起喝酒了。”詹云笑着说。

  “为何?”太平箫问。

  “你心里明白,不要明知故问。”

  “在下真的不明白。”

  “何必挑明了说?”

  “你也不肯和在下喝酒?”太平箫盯着他问。

  花花太岁已经回船去了,钻入舱就不再露面。

  “呵呵!我这人是顶好说话的,而且百无禁忌。”詹云说,举碗喝酒,以行动作为答复。

  “真的?”太平箫一面说,一面举碗喝酒。大概酒量比詹云差得远,仅喝了一大口。

  “当然。”詹云喝干了半碗酒:“有些人禁忌多,认为与同桌吃食的人,一定是朋友而不是仇敌,有些人走路永远走在别人的后面,以避免走在前面发生意外。”

  “你呢?”

  “即使与死仇大敌举行生死决斗,在下也和他先把盏言欢。呵呵!太平箫,你敢喝陌生人的酒,证明你相当有勇气,而且自负。”

  “我太平箫名列宇内八邪神之一,当然有勇气,也难免自负。”

  “可是,有勇气的人死得很快的。”

  “什么?”太平箫颇感意外地问。

  “你喝的酒,是从那一壶倒出来的。”詹云指指太平箫手边的酒壶:“那里面被人弄了手脚。”

  “弄什么手脚?鸳鸯壶?”太平箫抓起酒壶察看。

  “鸳鸯壶只能作弄二流好汉。有一种药囊,是用特制的黄明胶制成,溶化后绝对不带黄明胶的腥味。包了药放入酒壶或茶壶,用包的层数来控制溶化的时刻,准得很,药化入酒中之后,那就是时候了。”

  “你是说……”

  “你已经喝了一大口酒。”

  太平箫放下酒壶,挟了一块肉放入口中咀嚼。

  “你想吓唬我?”太平箫吞下肉说。

  “你我无冤无仇,我何必吓唬你?你现在可以叫数,自一叫至十,十数完如果不倒下,那你可以把我的姓詹字倒过来写。现在,我来帮忙,一!二!三……”

  太平箫一惊,投箸而起。

  “你是当真的?”太平箫沉声问。

  “五!六……”

  “是你弄的手脚?”

  “七……”詹云向船头的船夫一指,那船夫叫张三。

  太平箫扭头注视,船夫张三往水里一跳,卟通一声水响,水花飞溅,人已失踪。

  “九……”

  “砰!”太平箫倒下了,失去知觉。

  詹云的目光,凶狠地落在海管事、戴夫子、杨船主与另一名船夫李四身上。

  他重重地放下酒碗,阴森森地站起。

  “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杨船主惶然叫,往后退:“我,我发誓,我不知道这……这件事。”

  “想计算在下的人决不止张三一个人。”他冷冷地说:“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们已经知道在下的来意了,因为自从过了扬州之后,你们的人已经陆续赶到,而且已经发觉图谋你们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詹老弟,你到底在说什么?”海管事沉着地问。

  “哈哈!不要再玩什么把戏了。”他俯身抓住太平箫的衣领,将一颗丹丸纳入太平箫口中,用手指塞入咽喉,对口吹口气,丹丸入腹,动作从容不迫。

  戴夫子脚下一动,却又站住了。

  “还好,没有人扑上走险。”他放下太平箫:“海管事,你不姓海,姓什么?”

  “你……”

  “你认识煞神郭安吧?”他嘴角噙着令人难测的阴笑:“在杭州府号称活阎王,卸任知府楼芳的贴身保镖,杭州百姓人人皆欲将他食肉寝皮的晏飞,就是煞神郭安的师兄,楼知府把杭州的地皮刮得天高三尺,两年前替国贼魏忠贤建生祠,足足赚了十万两银子净利。”

  “你向我提这些事有何用意?”海管事沉声问。

  太平箫悠然苏醒,挺身坐起猛摇脑袋。

  “在下只是将紧要的事告诉你而已。”他脸上阴森的气氛已经消失了,回复无所谓的神态:“楼狗官是本月初卸任的,正在准备上京候命高升,谁也没料到他把金银换成了珠宝。珠宝匣长二尺宽高各一尺,如果能平安到达京师,变卖二十万两银子绰绰有余。”

  “你……”海管事变色说。

  “藏在两百匹绸缎中,真可说神不知鬼不觉。”他的话越来越大声:“可惜,活阎王晏飞的手下走漏了风声,闻风而至的人越来越多,太平箫就是其中的一个,花花太岁也是其中之一。哈哈!煞神郭安,你把我詹云看扁了,以为可以随意控制我利用我。”

  “胡说八道!”戴夫子悻悻地说。

  “好,就算胡说八道好了。”他的目光落在绝刀刘隆身上:“朋友,你不是认为我到秀珠阁找老相好吗?你错了,我去跟踪海管事,却不知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被他安排在此地的眼线发现了,所以知道不妙,迫不及待地向我下手,没料到太平箫糊里糊涂……哎呀,糟!”

  太平箫大吼一声,猛扑戴夫子。

  詹云一把没抓住,太平箫的冲势太快了。

  戴夫子冷哼一声,踏进一步一掌拍出。

  “折!”双掌击实,响声并不大。

  “哎……”太平箫惊呼,背部加快撞退。

  詹云总算接住了太平箫,没让太平箫倒下。

  “萧兄,我跟了这位仁兄快二十天了,到现在还没摸清他的来历。”他向惊怖莫名的太平箫说:“你冒冒失失扑上去动爪子,手没断算你祖上有德。”

  “在下要和他拼骨!”太平箫惊怒地想拔箫。

  “算了,萧老兄。”他按住了太平箫的手:“我敢保证他下一次出手,必定会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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