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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你如果不合作,嘿嘿嘿……我活阎婆的绰号,决不是白叫的,你知道会有些什么后果。”

  “该死的!你好像吃定我了。”

  “那是不容置疑的,仅一个百毒夜叉祝小妹,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打发你们。”

  活阎婆的话决非夸大,百毒夜叉祝小乔的百毒,丝毫之量,便可将超绝的高手名宿送下地狱。目下百毒夜叉所立处正是上风,百毒施放一吹即至。

  “你要怎样合作?”五通神不得不承认情势不利。

  “咱们一同前往天平山,把人交给金花娘子。”活阎婆得意地说:“证明朱雀功曹成为白痴,老身与两位小妹并不知情。花红给你或是给我们,由金花娘子决定,老身的要求合理吧?”

  “在下如何解释,朱雀功曹不是在下所为?”

  “那你得向金花娘子解释了,理由当必需让她能相信接受。”

  “如果在下拒绝呢?”五通神的态度突然重新强硬。

  他是面向小街口的,看到了些什么。

  活阎婆三个人,背向着街口拦住去路,不曾留心身后百步外街口的动静,这条通向郊野的小径也很少有人行走,所以并不在意镇上的动静。

  “那就休怪老身强请了。”活阎婆龙头杖一扬,狞笑十分慑人:“你会答应的,是吗?镜花水月不是你的人,阁下。”活阎婆颇为得意:“就算她俩愿意和你并肩站,结果仍然是一样的。她俩也要一同前往,多一个证人就多一分公信力。”

  “他们也要随同前往?”五通神往街口方向一指。

  活阎婆三人扭头一看,脸色大变。

  七个人,已经像幽灵似的,无声无息到了二十步外,轻灵地缓步接近。

  活阎婆三人是老江湖,认识这七个人,感到心中一凉,碰上了真正的强敌,而又没有躲避的机会,她们强硬不起来了。

  总管大档头生死一笔,竟然远离府城,突然出现在将近三十里外的木渎镇,破天荒正式公然露面,不再躲在织造署宾馆坐镇。

  四个伟岸的中年大汉,正是专使贴刑官,百户孙绍武的贴身四虎卫,对外的称谓是风、火、雷、电四天将,姓什名谁谁也不知道。

  另两人是神拳铁掌丁如山,与巫门三女煞之一的火凤三姑。

  镜花水月两妖女,也心中叫苦,上次在江南春酒楼,神拳铁掌三个人,没捉住姬玄华就曾经转向她们提出严重警告,闹得很不愉快。

  这时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光天化日之下,会被追到天尽头。

  “谁胆敢逃走,格杀勿论。”风天将的嗓音像打雷,震耳欲聋,具有以声制人的威力,二十步外仍感到直撼脑门的强烈震波。

  那是与佛门禅功狮子吼性质差不多的秘技,近距离发威可令人昏倒。

  千幻妖的确想乘机逃走,吓了一跳不敢再有所异动。

  “带到镇西浩园。”生死一笔冷峻的神情,令镜花水月两妖女心底生寒,举手一挥,向神拳铁掌和火凤三姑下令:“你们搜这一带,与三煞星会合,务必把五岳狂客几个杂碎搜出来,去!”

  五通神应了一声,瞪了活阎婆一眼。

  “跟在后面。”他沉声说:“有任何异动,你们就死定了,哼!”

  生死一笔与四天将在后面押阵,一行人不走街口,绕镇外小径疾趋镇西。

  浩园在镇西两里地,是本渎镇众多名园中,颇享盛名的一座林园,里面的浩圆精舍最为幽雅华丽。

  木渎镇四通八达,但除了通向各风景区的大道,经常有成群结队的游客行走外,其他通向郊野的小径甚少有人走动。尤以通向天平山灵岩山的大道,车轿络驿于途。如果不是私有的轿子,在镇上雇的轿,抬轿的几乎全是女人,这是本地的特有风貌,自宋代迄今不曾改变。

  少人行走的小径,小驴的蹄迹由于驮了人,行家不难分辨,循蹄追踪毫无困难。

  姬玄华循蹄迹追踪,他是追踪的行家。

  他感到奇怪,这些人为何不入镇?

  镜花水月两妖女可以公然在城内大街往来,可以公然缉拿不利于织造署的嫌疑犯,打着金字招牌公开招摇。以往东厂专使没来之前,织造署的走狗是高高在上,无人敢加以抗拒的太上皇,苏杭两府甚至江南各地,他们都是生死予夺的特权阶级,在市区行走,市民都把他们看成毒蛇猛兽,两妖女为何不走街道?

  五通神是东厂专使的档头,是新来的特权最高鹰犬,太上皇的新太上皇,招摇过市更是他的特权,更没有不走街市的理由。

  “一定出了些什么不可测的变故。”他想。

  他并不知五通神碰上了活阎婆三个人,更不知道东厂专使的主将,大档头生死一笔七个人现身的事。

  循蹄迹沿小径绕镇追踪,远出里外,小径向西伸展,木渎镇抛在身后了。

  “怎么会往西走?”他疑云大起。

  如果要回府城,该往东走,到胥江乘船,当然也可以走陆路。

  他脚下一紫,心中提高警觉。

  急走半里地,路旁麻田里钻出一个老村夫。

  “客官,赶快转回去。”老村夫焦急地阻止他前往:“前面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他一怔,止步讶然问。

  “前面戒……戒严。”

  “戒严?”

  “钦差大人在浩园捉人,是东厂钦差大老爷。像客官这种穿得体面的人,闯过去,准死。”老村夫善意相劝:“那些人,根本不是人。”

  苏州的市民,把东厂的人恨之入骨。

  三月天民变,在巡抚署公堂,仕绅与包括巡抚毛一鹭在内的大小官吏,护送所谓钦犯周顺昌,至巡抚署公堂接圣旨。

  东厂专使没有圣旨,只有以东厂缇骑名目发出的缉拿令。

  那时,随周顺昌至巡抚署领圣旨的市民,已有数万之多,民怨沸腾。

  周顺昌是退休的官,只有圣旨才能查办他。

  包括知县陈文瑞在内的官吏仕绅,立即提出抗议。巡抚毛一鸳浑身冒冷汗,不出面主持执法。加上署外的市民一听到传出的消息,不是朝廷圣旨,而是东厂缇骑任意凌辱朝廷命官,登时鼓噪起来。

  东厂专使一怒之下,愤怒地指斥抗议的人,声称缇骑出京有如钦差,东厂逮人,鼠辈何敢置喙?

  几句话引发了焚天烈火,激起惨烈民变,专使当堂被姓费的书生搏杀,全城沸腾。

  所以苏州的市民,一直就把东厂的鹰犬当作钦差。事实上,他们的职权比钦差更大。钦差只奉圣旨办理某一特定事件,而东厂的人所办的事无所不包,宰杀朝廷命官名正言顺,砍掉平民百姓的脑袋更是家常便饭。

  姬玄华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五通神,这位仁兄正是东厂专使中的档头。

  “哦!我不怕他们。”他安慰老村夫:“老伯,谢谢关照。”

  他脚下一紧,老村夫盯着他的背影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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