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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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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顶着凛冽江风,轻灵地滑过小村镇河面,可以清晰地看到码头上,所泊靠的二十余艘大小船只。生死一笔的两艘船灯火全无,不见人迹。镇街上也灯光稀少,这小地方没有夜市。 从舱窗缝向码头察看的唐小姑娘,用肘轻碰姬玄华的手膀。 “这时向他们讨债,正是时候哪!”小姑娘低声说:“再这样无所事事跟踪,烦都烦死了。” “跟踪本来就是无聊最烦人的事,没有耐性的人难以胜任。”姬玄华轻松地说:“傻女孩,这时找上他们,能讨得到两万银子的债吗?” “这……” “只有傻瓜才会带了笨重的金银,在数千里长途中冒风险,我保证把他们剥光,最多只能搜到三两百银子,距两万两差了十万八千里,何必费神?” “收一两算一两……” “你老爹是百万富豪,你怎么这般小家子气?呵呵……我要他们前面的人偿付。” “他们也不可能带有两万银子呀?” “珍宝折价,抓一把就够了。” “你是说……” “那两艘船,其中一艘藏着从虎丘魏奸生祠,搬走的价值数十万珍宝,我要定了。”姬玄华眼中闪烁着冷电:“大奸大恶窃国,我窃大奸大恶的珍宝,虎狼相残大快人心,我心安理得,杀起人来理直气壮勇气百倍。” “哦!旱天雷抢劫了生祠……” “他抢了好几处生祠,连魏奸的故乡最大的生祠也抢了。”姬玄华眼中,肉食猛兽的厉光更为炽盛:“珍宝对富有的人,只是一种玩赏物。但对家破人亡的穷苦百姓来说,却是救命的灵丹。我把这些珍宝,让富有的人玩赏换取他们的金银,救助濒死的百姓,各蒙其利,我做得于心无愧,手段是暴烈了些。但我问过苍天,请苍天指示我有否更好的手段做得更好?” “大华哥,苍天怎么说?”姑娘的嗓音也变了。 “苍天什么也没说,他是袒护大奸大恶的。”姬玄华狞猛的神情极为慑人:“家父号称天王,自以为替天执法;你父亲自以为是金刚,可以扫灭天下邪恶。结果,两人心灰意懒,枉劳心力不可回天。” 他的嗓音变得很可怕,一双拳头握得紧紧地。 “十二年前,记得那个派太监至各地征税的皇帝吗?那是万历四十三年。从七月就开始闹旱灾,蝗虫遮天蔽地。直至四十四年四月,旱蝗再起,饿死了二十余万人,饥民易子相食,男子杀妻充饥。我从山西、湖广、南京,几位亲朋好友运粮进入灾区救灾。前后三年,我家的千万家财,以及万亩的大田庄,三易其主,在这三年中仅剩下草屋一间,家财散尽后继无力,眼睁睁看着万千饥民在痛苦中填于沟渠。小华,我就是在那种惨绝人寰的环境中成长的呀!那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使我觉得如果没有钱,你连救一条虫也不从心,所以……我能怎办?我能正正当当凭一双手规规矩矩赚钱来救助苍生吗?我能赚多少呢,养活自己也不容易哪!我只是一个匹夫,我不懂用仁义道德救世的大道理。当我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狂奔百里去催请另一救灾站紫急拨粮,踏过满地饿殍的原野,我只有一个念头:你已经无法用仁义道德去救他们了。” “大华哥,你……你也无力救天下苍生呀!”姑娘感到眼前朦胧,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摸到满手泪水。 “我知道。”他深深吸入一口气:“我只能有一步走一步,做一个匹夫所能做到的事。天下大乱将起,我不知道日后的道路该如何走。也许,我会像你爹和我爹一样,心灰意懒不再问人间疾苦,找地方躲起来颐养天年。” 舱门响起敲击声,惊醒了倚偎着睡在窗下的爱侣。 “有事吗?”姬玄华掀被而起。 “看到灯号了。”门外的舟子说。 白龙的组织相当庞大有效率,信息的传递十分迅速确实。两天之内,沿河各埠头策应的人便已准备就绪,布下了绵密的策应网。 拉开窗,便可看到右前方黑沉沉的河岸,一星暗红色的光芒不住闪烁,绵绵不绝呈现一长三短的闪光,固定在原地不会晃动。 “这是什么地方?”姬玄华问。 “那是泾河镇,已经进入淮安府地境了。” “他们的船在这里?” “信号指示是的。” “在偏僻处靠岸,谢谢。” “不客气,遵命。姬爷请小心。” “我会的。” “我是说,氾津镇那批人,可能易船赶来了,他们的人手倍增。”舟子说:“三更天就发现后面有一艘船跟来,时远时近十分可疑。” “让他们来吧!正好一网打尽。”姬玄华凶狠地说:“免得浪费时间,回头再收拾他们。” 船向右岸靠,已经是五更初正时分了。 泾河镇也是一座小镇,官道从这里开始北伸,宽度增加了一倍,而且平坦笔直。从淮安南伸的百余里耳堤,延伸到宝应,官道就在堤内,堤与路形成极为壮观的景色,工程极为浩大,至府城约五十里。 泾河在镇南,是一条经过人工整修的泄洪支河,深六尺宽五丈,河口建了一座巨大的水闸。每当漕河水浅,便闭闸管制水位。洪水暴涨,则启闸泄洪水灌入射阳湖,从湖东流入大海。 泾河镇比氾津镇大一倍,赶不上宿头的零星漕船,可以在这里泊靠、修理,所以码头的规模不小。 码头泊了二十余艘船只,两艘毫不起眼小型货船,泊在码头最北端,平平凡凡毫不引人注意。 天终于亮了,船只先后发航。 这两艘小货船,却没有启航的迹象。舱面有人走动,打扮与一般水客毫无二致。 姬玄华出现在码头,墨绿长袍穿得像仕绅,袍袂掖在腰带上却又粗野不文,撸高大袖像个打手,手中的码头工人大手钩像个工人,站在那儿不伦不类,盯着舱面上活动的人邪邪地笑,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怀好意的人。 两艘船的舱面,各有两个船夫打扮的中年大汉,魁梧的身材与剽悍的气质,可不像真的船夫。 四双怪眼全落在姬玄华身上,眼中涌起警戒的神色。 “喂!你们在等会合的船吗?”姬玄华亮大嗓门叫:“不要等啦!他们两条船出了祸事,不会来了,是祸躲不过,也躲不掉的。” “你胡说些什么?”一名中年大汉沉声问。 “你知道我说些什么,是吗?” 两个大汉上了码头,直逼近至丈内。 “老兄贵姓?”为首的大汉怪眼中凶光暴射,声如洪钟:“咱们少见。” “你们一直躲在虎丘那座奸祠内,当然少见啦!” “咦!你……” “姬玄华,杀神姬玄华,记起来了吧?” 舱门急开,躲在里面的人纷纷抢出。 “狗东西!你欺人太甚。”大汉大吃一惊,也勃然大怒,猛地挫马步踏进,一记现龙掌吐出,掌出风雷发,无俦的掌劲涌发如骇浪惊涛,内家掌力极为雄厚,急怒出手威力万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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