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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不许说谎!”少妇沉叱。

  “你……”

  “我不想再三受骗。”少妇声色俱厉:“因为我也不知道你曾经抢劫快马船。如果知道,我不会参予追寻失宝的行动,那些皇家密探,随时皆可以把你我当作贼伙法办,不会有人相信我是清白的。你死了活该,我呢?”

  “我……”泅州水怪想跳起来。

  少妇左手微扬,指尖出现三枚锋利的针尖。她是在西山扮侍女,追袭霍然的两女之一。

  “你最好不要妄想撒野,我任何时候都可以要你的命。”少妇冷冷他说:“我要知道你真正的图谋,以便估计我未来的下场。所以恢胸自白如果令我怀疑其真实性,我会冷酷无情地杀死你,一定。说!”

  “柯姑娘,有话好说。”南人屠在一旁直搓手:“据我所知,陈老弟邀我们也是一番好意……”

  “那是天杀的好意,该说是阴谋的一部分。”少妇不肯干休,脸上杀机怒涌:“他自己是抢匪,皇家密探应该捉他。结果他却成了皇家密探网罗的人才,替皇家追查珍宝的人,以查获的珍宝分成作饵,不择手段威迫利诱咱们替他们效命。你真蠢,跟着他们这种人办事,天知道会有何种灾祸?他们就不是清清白白的人,你能放心?我一定要弄清楚他们的阴谋。”

  “没有阴谋,这是互惠的、大家可以发财的好事。”泅州水怪不敢妄动,大声表白:“不错,我邀请毒娘子一群人,由五爪蛇供给船只与消息,在德州抢劫快马船。由于碰上这个扮书生的混蛋,在河上耽误了片刻,没赶上登船,白跑了一趟。后来……”

  “后来怎么啦?”少妇追问。

  “后来我落在皇家密探手中、答应替他们追查珍圭的下落,除了快马船的珍宝美女之外,其他皇家失窃或被劫的珍宝也包括在内。上次在嘉兴,我几乎查出另一批宁府抄没的珍宝下落,被一个蒙面人破了我那笔买卖,皇家密探失踪了好几个。一同前往的太湖毒龙与飞鱼廖忠,也下落不明。”

  “原来你是这种货色。”少妇不屑他说:“我还以为你真是南镇抚司礼聘的密探呢!你这种身份的杂碎,老命捏在他们手中,随时都可以掉脑袋,我们其他的人,岂不是更不值吗?

  你真混蛋。”

  皇家特务锦衣卫,在南京和京师,开府设有两处对外的衙门,分称南、北镇抚司。

  衙门虽是公开的,但所承办经手的案件,地方官不敢管,按察司不能管(十三监察御史),都察院(都御使衙门)不过问,刑部不敢管,直接向皇帝负责,权倾朝野。

  “柯姑娘,话不是这样说的。”

  泅州水怪急急分辩:“他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不会亏待我们,他们获利十之九,全靠我们替他们卖力,怎会对我们不利?”

  “获利十之九?意思是说,所查获的珍宝,都不必缴交南京了?”

  “钦……”

  “这是说,这些主宰你的大人们,并不是专替皇家办案,而是私自在外发财的?”

  “柯姑娘,这有分别吗?”

  泅州水怪冷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反正他们有权有势,能保证咱们发财,他们为公为私,没有计较的必要。我已经打听出,在嘉兴西水驿,盗走抄没宁府押送南京的两箱珍宝,价值连城,盗宝的首脑冷面煞星万重山,确是藏匿在太湖某处地方。

  我邀太湖双蚊入伙,再邀梅坞的金笛飞仙,用意就是利用他耳目,查出冷面煞星的下落。事先不将内情告诉你们,是怕事机不密走漏风声。如果黄大人几个人出不来,我另行投奔更有权势的人,一定可以追出冷面煞星盗走的珍宝。柯姑娘,请信任我。

  “我还敢信任你?”少妇冷笑。

  “你我已经落在侠义道人士的眼下,唯一能避免他们问罪的良方,就是投奔官方活动,他们就不敢公然挑衅了。当初我抢劫快马船,之所以不得不杀这个姓霍的假书生灭口,原因是怕他向官方告发指认我;当时我还没想到他是炼魂修士那些人的党羽。现在……”

  “现在,你也脱不了身,柯姑娘。”

  南人屠显然是泅怪的忠诚拥护者,所以替泅卅怪说话:“那小子一定看出你的底细,西山袭击他也有你一份。

  那些侠义道混蛋,办事是非常固执的,一抓住把柄,就紧楔不舍,死抓住纲领不放,明暗中在旁伺伏等候机会扑上来。

  柯姑娘,不要三心两意了,咱们这就快速赶往南京,水怪知道门路,放心啦!”

  “你们不等黄大人了?”少妇柯姑娘意动。

  “恐怕等不到他们了。”

  泅州水怪打一冷战:“看那小子攻击的气势,恐怕能逃出的小贼也没有几个,何况南京来的人,一个个皆自命不凡,不会像我们一样机警,十之九会拼个玉石俱焚。走吧!南京像他们这种想发大财的权贵多得很呢!我认识很多,保证一搭就上。

  “好吧!得赶快些。

  少妇柯姑娘催促水怪上路:“别让他们追上了。据太湖双蚊说,侠义道一群男女,早些天曾经与金笛飞仙闹得很不愉快,侠与魔几乎大会梅坞。我担心侠义道那些混蛋,仍在这附近潜伏,要被他们拦住,要脱身可就难了。

  他们把霍然看成侠义道的人,不敢留下来进一步打听,甚至不再理会同伴的死活,千紧万紧。逃命要紧,其他的事管他娘!

  怕死的人有福了,没有人追赶他们。

  掩埋妥最后一具尸体,所有的人皆感到精疲力尽。

  “我跟你去南京。”

  金笛飞仙咬着银牙,依然明亮的风目中冷电湛湛:“我的幻术,一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虽说邪不胜正,但他们那些人没有一个人可以称正。”

  “柳仙姑,有令徒凌波燕参予……”霍然有点迟疑:“你这里……”

  “这里还能保全吗?”

  “这个……那些人已据实招供,他们并非真的奉命前来查案的,趁皇帝在南京游玩的机会,私自至各地搜刮财宝。他们的上司,根本不知道他们在何处,进行不法的勾当,不会派人来查。”

  金笛飞仙坚决他说:“逃走了一些人,泅州水怪就是一大祸害,他肯定会带人前来行凶的,梅坞已注定了被毁的命运。

  今天就准备封闭,准备迁至湖西的宜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不能留在梅坞,冒不必要之险。霍施主,你不必劝我了。”

  “我赞成仙姑一同到南京。”

  林涵英小姑娘兴高采烈,唯恐天下不乱:“用幻术戏弄那些该死的害民贼,一定让他们疑神疑鬼、以为报应临头,我们就可以从中取利了。霍兄,你不要反对好不好?”

  “那就按期在南京龙江关金陵老店聚会吧!”

  霍然只好同意:“你这里也的确不是洞天福地,靠水贼替你们警戒,本来就靠不住,迁地为良确有必要。我得设法追踪泅州水怪,这混蛋如不及早除去,早晚将发生祸患,非宰了他不可。”、“我陪你跑一趟贼窟,或许可以得到一些线索。离开东山必须乘船,那家伙一定会找水贼要船的,、我们这就走,兵贵神速。”小姑娘性子急,想到就做。

  “也好;紧迫追踪定有所获。”霍然立即动身:“柳仙姑,日后南京见。”

  “我会偕小徒准时到达,南京见。”金笛飞仙欣然挥手道别。

  霍然的人愈来愈多,羽翼将成。

  小姑娘是玉面天罡的爱女,玉面天罡夫妇哪能管得了她?

  她像一匹没上笼头的野马,经常独自在各地游荡,小小年纪已有相当丰富的江湖经验。

  这次她就是独自追查线索的,胆大包天深入洞庭东山,不但能循线索追查韵华姑娘的去向,而且准确地到达梅坞,可知她比她老爹更精明机警。

  她留在东山找寻霍然,她老爹也同意她留下,她野心不小,志在取得新武林四女杰的地位。武林四女杰已在两三年前退出江湖,新的武林四女杰还没正式产生。

  一旦有了野心,便变成了欲望,她不但要在武功上争取杰出,也在行为上争取杰出,结果,却变成了什么事都想插上一手,而忽略了该不该插手。

  年轻任性,就是这副德行,向皇家盗宝,这种事她居然要插手。

  她老爹是侠。通常,侠与官方的治安人员走得很近,也有时相互排斥,、爆发利害冲突。但一般说来,双方之间维持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可容忍的范围内,是友非敌。这种默契相当微妙,不空易长久维持,因为“可容忍的变数太大,这名词的本身就有极高的争议性,因素十分难以确定或界限。”每个人因利害关系,认定的程度各有不同,因此随时随地皆可能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与截然不同的结果。

  侠在江湖道上,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不论是心理上或行为上,都被认定是摇摆不定的怪胎;一种定位介乎神与鬼的中性异类;会随七情六欲的发生,面目怪异的变色龙蛇。

  但在广大的可怜百姓心目中,他们的地位倒还相当受到尊敬;

  她却没想到,一旦她参予盗劫皇家珍宝,万一落在白道人士的人手中,会有何种结果。

  白道人士与侠义道人士,本质上是两码子事,虽则双方人士走得很近,龙蛇难分。

  白道人士并非专指治窍人员,保缥打手、专捉逃犯的人、都可称白道人士。

  至于这些人是否在法外越轨,那只是个人的行为偏向,与身份无关,一个知府大人玩法,你不能指着他的鼻子否认他是官。

  一旦她盗劫皇家珍宝泄了底,那就女杰无望,邪魔有份啦!想重新抬头做侠难比登天帮助金笛飞仙,霍然可以让小丫头参予,但前往南京盗宝,他当然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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