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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买这块地的共有六个人,为首的人是高头大马年约半百的虞允中;双手过膝的万名深;眉心有痣的青年人高诚;特别粗壮的夏普;右手有并指的房明;那年轻的小伙子辛老五,他以排行为名,本来叫辛五、但大家都叫他老五。

  这六位仁兄据说来自京师,在上月初买下了这块田地、在此户。

  起初他们并不知道这里闹鬼,后来打听出不少闹鬼的传闻。鬼吓不倒他们,召来了工人,正在赶造住宅。

  六栋木屋已完成三分之一,大概还有十天半个月才能完工。

  半月来,他们并未看到鬼魂妖魅出现,平安无事,连附近村落的人,也认为他们福大命大,恶鬼们乖乖溜走了。

  他们所买的这一片地,出奇的便宜,可耕地就有六七百顷、加上山坡一带不宜耕种的山地,总数约有一千五百顷左右。

  相距最近的村落,皆在五里以上,以六个人的力量经营,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不怕妖魔鬼怪,糟的是请不到长工,没有人敢来应征,连建筑的工人也不敢在申牌以后歇工,早早地便歇工慌张地离开,因此他们六个人只好拼命自己动手。

  这块地应该是很理想的良田,一条小溪流通田里,绕山北流入大丹河,不愁无水可灌溉。

  可是,目下却满目荆棘,野草及肩,间或生长着丈余高的灌术丛,成为狐鼠之窝,大白天经常可看到豺狗与青狼出没,甚至偶而可发现大黑熊在附近徘徊。

  午膳罢,万名深披上一件青直裰,戴了遮阳帽,向辛五招手道:“老五,戴上遮阳帽,咱们到山北那边走走。”

  辛五在六个人中最年轻,二十岁左右,高大结实,雄健如狮,年轻英俊,但却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他就是辛文昭,虽说脱离大小罗天已有半年,仍心有余悸,想隐在这里开垦。

  他那双出奇明亮的大眼睛,看来要比他的年龄成熟得多,带着些野性的慑人气魄,不像是属于他这种年龄的人该有的眼神。

  他以汗巾拭汗,抓起挂在木堆上的外衣,说;“好,咱们真该去看看这家近邻,这就走吧!”

  虞允中从一间建好的木屋钻出,高大的身影像座山,喷出口中的漱口水,用木杓晃动着说:“早去早回,要赶工哪!记住客气些,不要让人家认为咱们是恶邻居。”

  万名深咧嘴一笑,顺手抓起手边一根本棍,说:“放心啦!虞兄,误不了事,咱们新落户的人,不忍让些这也是给自己过去,不是么?”

  两人向东越野而走,绕向山北的丘陵区。

  一面走,万名深一面慨然地说:“能丢下那些水里火里的勾当,在这里做一个安份守已、无忧无虑的平民百姓,也是一种享受。”

  辛五闭紧嘴唇,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万名深拨草而行,似乎早已料定对方不想回答,自顾自地说:“过些天,咱们把家眷接来,这一辈子,咱们算是生根落叶了。哦!老五,你有家眷吗?”

  “没有。”辛五回答,简简单单。

  “你是夏普的朋友,过去曾经在一起闯过吗?”

  “没有,我与夏兄是在京师大名府结识的。他说要到河南买地落户,在下也有此念头,因此跟来了。”

  “哦!我与夏老弟是早年的伙伴。虞兄与高老弟也是知交好友,房兄则是虞兄的表亲兄弟。”

  “我知道。”

  “总之,咱们六个人除你之外,过去都是在刀山上滚,在剑海里闯的人,三年前便决定脱离江湖是非,找处安乐土图下半世的福,所以约好在彰德府聚首。”

  “在下不是江湖人,正好要安身立命之所,所以跟来了。”

  “也好。”

  “你如果不欢迎,我可以退出的。事先我已向夏兄表明,我虽对各行各业一窍不通,但是肯卖力、肯吃苦,种种田地谅可应付。”

  “呵呵!你年轻,只怕你吃不了苦。”辛五不以为逆,淡淡一笑,意义深长地说:“谁最后留下,谁就是想真正生根落叶的人了。”

  “哦!你以为咱们口是心非?”万名深脸色有点不便,扔头冷冷地问。

  “你说过的,种庄稼很苦。”

  “没有人怕苦。”

  “是么?”他一无表情地说,也像是询问。

  万名深摇摇头,苦笑说道:“你这人有点高深莫测,很难说话。”

  “是么?”他仍然冷冷地答。

  万名深一赌气,不再多说,木棍狠狠地拨开挡路的荆棘脚下一紧。

  费了不少工夫,就是不见山北一带有房屋,满山乱钻,看不见附近有人迹。

  万名称找得冒火,恨恨地说:“张百万那混球,说这一带有人家,怎么连片瓦寸柱也找不到。”

  “咱们往高处走,站得高看得远。”辛五说。

  这一带丘陵起伏,草木丛生,视界有限,真不易找到。

  万名深只好同意,嘀咕着说:“好吧!往上走。那混球说山下有人家,并未说山上有人住。”

  辛五一直默默地跟在后面。无意超前而行,这是尊敬对方的表示,万名深对他这点倒颇感满意。

  刚折过一道山脚,万名深欣然道:“咦!邪门,果真有房屋呢!好隐秘的住所,这家人真会享福。”

  两冈台抱之中,树隙出现一座高楼的形影,四周全是参天古木,楼顶的飞檐并末高出树梢,因此如不恰好转出山脚的出口位置,任何方向也难以看到隐藏着的高楼。

  万名深脚下一紧,穿林而入。

  到了楼西面不远处,突又止步讶然道:“咦!好像是座空楼呢!”

  “是一座荒废已久的空搂。”辛五说。

  楼高两层,四面有小窗,有些窗门已经失踪,有些树枝已伸入窗内,不消一两年,可能被四周的树枝支解了。

  鸟雀飞鸣,蝉声闹耳,由于浓荫敝天,虽然没有风,仍然可感到凉意。

  眼前这座破败的大楼,似乎弥漫在阴森森的地狱深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从外表剥落的油漆遗迹估计,大概最近三五年内,不曾有人居住。

  谁花这么多的工夫,在此修建这座宏伟的大楼。而任由它被风霜雨雪所剥蚀,丢弃的原因何在?

  “嗨!有人么?”万名深大叫。

  没有门的空洞大厅,传出了回声:“嗨!有人么……人么……么……”

  万名深一惊说:“好大一座楼,听回声便可知道内部大得惊人了。”

  石柱、大砖墙、雕花栏杆、窗户小而不多,足有两亩大,真像一座宫殿。

  辛五锐利的目光,不住打量着这栋阴森古楼,像一个当铺里的朝奉,审慎地辨认一件送当的古董。

  “我们进去看看。”万名深说。

  辛五突然侧耳倾听,蝉声和鸟呜扰乱了听觉,但他已听到异响,拍拍万名深的肩膀,用手向右一指。

  万名深循手指方向观看,问道:“你干什么?”

  辛五拾起一块泥,顺手向右面的矮林一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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