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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辛文昭大声说。

  出山虎一怔,怒叫道:“混帐,你怎么血口喷人?咱们在蓟州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绝不会也不屑做卖国贼。”

  “真的?好,咱们平心静气谈谈、我希望你这条硬汉能提出反证,以洗清三霸的卖国罪嫌。”辛文昭收创说.举步走向厅堂,又道:“丧门煞是如何杀了三霸的,在下毫无所知,反正他们杀了蓟州三霸,等于是切断了在下追查奸细的线索。如果你们是真正的英雄好汉,便应该与我合作。”

  卖国贼,这个罪名太大了。

  出山虎极为震惊,梦游似的跟在后面,脸色发青。

  辛文昭拖条长凳坐下,将追查奸细的经过说了。最后说:“原兄,咱们的曾祖辈以上的先人,曾经一度做过辽虏的顺民,再做金虏的顺民,然后是蒙古人九十年的牛马,你说,咱们能再做金虏的奴才么?”

  出山虎久久方平静下来,庄严地说:“辛兄以天下大义相责,在下已别无选择,只有与你合作。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看错了人,三位前辈都是有骨气的好汉,绝不会丧心病狂做卖国贼。

  一个月前,有个叫韩宗功的人,与三位前辈过去是朋友,邀请三位前辈到京都来散散心。三位前辈各带一位仆人,姓韩的却带了五位女眷同行。

  早些天,一位仆人幸而逃出他们的毒手,回到蓟州传凶讯。

  据他说,他们在京都为了方便,化装易容到处闲逛京都名胜。

  在徐家庄大觉寺。恰好碰上保定府推官宋长卿带了家小至黑龙潭省墓。随行有二十四名巡捕与甲士,双方冲突,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三位前辈寡不敌众,含恨退走。

  回城之后,韩宗功用话一激。三位前辈一怒之下,由姓韩的派了两个熟悉保定府衙的人前往寻仇报复。三位前辈并未放火,那是府衙自己失火的。”

  辛文昭接口道、“姓韩的人目下在何处?”

  出山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你说他带有五个女眷?”辛文昭追问。

  “是的,好像都很美。”

  “她们会武?”

  “不知道,好像不会,韩宗功本人也仅谙防身拳脚。”

  “三霸是怎么死的?”

  “丧门煞父子带了一大群人,突然袭击遂下毒手,逃出的仆人命大,恰好闹肚子入厕,听风声不对,不顾污臭躲入粪缸,方逃得性命。”

  “今晚有人报信,原兄真不知是谁?”

  “真不知道。”

  辛文昭离座。淡淡一笑道:“我想,三霸乃是被人利用的可怜虫。过了后天,在下便可证实一些事了。

  原兄,你们最好赶快回蓟州,今后你们的处境,将万分险恶。

  报仇的事,如果我能找出这些奸细。公私两便不劳你们费心,在下要走了,后会有期,请早离险地,迟恐不及。”

  后天,是邸报发送之期。

  京师八府是五日一发,其他天下各地,由各地衙门雇请的书吏抄写、一月一发。

  京师八府是顺天、保定、河间、真定、顺德、广平、大名、水平。最东一府是永平,永平东南便是山海关。

  发送水平的邸报,必须经过蓟州。

  一艘小舟沿大通河东行,四十里到通州,已是日上三竿。通川是水陆大站,运河在此南下。

  小舟的四个村夫,背了包裹舍舟就陆,走上了东行的官道。

  这条通山海关的大路,可供六车并行。徒步赶路当然没有车马快,而这条路上车马比徒步的人还要多。

  十里外,是太平坊。

  至永平的普通公差,平时乘的交通工具是骑和传。不论骑和传,皆在三河县投宿,一百一十里算是一程。

  因此,太平坊算是中途站,车马可在此地打尖。

  传车也称官车或邮车,专供因公往来的兵勇差役乘坐,通常是两匹马,五个座位,需换马时由驿站供给。

  近午时分,传车缓缓驶入太平坊。

  太平坊唯一的村店,内外四名店伙中。有四名是新面孔,他们是四位伪装村夫的人所扮成,他们早半天控制了这家村店。

  车在店侧的广场停下,车夫跳下车座叫:“公爷们,在此她打尖,半个时辰后动身,请不要耽误了。”

  说完,自顾自卸马,招呼伙计准备水与草料。

  车内出来了四位公爷,两位是蓟州衙的军官,穿了公服佩了军刀,两位是永平府的传差,各背了一只大型招文袋,穿了身公服,一提水火棍,一佩单刀。

  四个人身材都够健壮,可惜脸有病色,晦气脸、无精打采。四个人有说有笑。一面抖掸着衣上的灰尘,一面往店内走。

  两名店伙迎出含笑打招呼。

  一位军官说:“伙计,替咱们弄些酒食来,不必急,还得在店内歇息儿。咦!两位奸像是新来的,本官每月都走一两次这条路,以往好像没看见过你们?”

  一名店伙陪笑道:“小的是三天前才来的,这间店的店东是家叔,最近店里全换了人啦!”

  谈话间,店伙将四位公爷往后食厅里引,先奉上水与净手巾,再奉上香茗,招待殷勤,一口和气。

  四伉公爷大概是口渴了,就在店伙忙着张罗期间,四杯茶全光了。

  只片刻间,一位传差突然叫:“咦!怎……怎么啦?头……头好晕……”

  “我……我好因……”一位军官说,往桌上一搭,立即睡着了。

  四个人先后伏在桌上梦入南柯,前后相隔仅片刻工夫。

  “砰!”一声响,食厅门闭上了。

  三名店伙皆倏然抢到,两人迅速取过招文袋,一个将藏在壁角的一只背囊提放在桌上,取出文房四宝和已刷了水印的稿纸,叫:“快!先抄邸报。”

  两名店伙共有五册邸报,迅速地揭至有关辽东军政的旨谕与臣下的奏章,逐张拆页取出,交与负责抄写的人抄写。

  三个人聚精会神工作,像是忘了四位公爷。

  正在紧要关头,突听身旁有人说:“你们抄得太慢了,其实,你们可以在通政司安插一些人,岂不省事得多?”

  三名店伙大惊,丢下工作虎跳而起,火速拔出衣内暗藏的匕首。

  两位军官与两位专差,守住前后门不住冷笑。

  “咦!你……你们……”

  一名军官嘿嘿笑,说:“有蒙汗药的茶,已经倒掉了。老兄,咱们在此地等你们上钩,你们感到意外么?

  其实,说穿了平常得很。在下断定以往你们为避嫌疑,皆在南七府动手脚,这里风声太紧,不得不在永平府打主意。

  在下猜想你们必定下手,因为这次邸报,载有御史江秉谦大人弹劾御史冯三元一群陷害熊经略的狗官。追言熊经略保守危辽功劳的奏章。也有今上复招熊大人经略辽东的圣旨。所以,你们非下手不可,果然被在下料中了。”

  三名店伙脸色大变,其中一人问:“阁下是……”

  军官从容摘下假粗眉与大八字假须.笑道:“我!四诲邪神辛文昭。”

  “有人认识我易了容的黑煞荣均么?”另—名军官叫。

  “我,鬼手煞管咸。”化装传差的人说。

  “在下无名小卒李化鹏。”另一名假传差说、徐徐举起了水火棍,大吼道:“卖国贼!

  该死的东西!”

  三名假店伙已别无抉择,同声大吼、手执兵刃同向外厅冲,意在夺路。

  辛文昭军刀一挥,“铮!”一声震开一把匕首,揉身切入刀光再闪,“哧!”一声轻响,一名假店伙的右臂齐肘而断,再一脚将假店伙踢倒。

  “铮铮!”另两把匕首也被军刀崩开。

  “噗!”黑煞荣均捡了便宜,一刀背敲倒了一个。

  李化鹏也像狂风般卷到!水火棍贴地扫出,把最后一名假店伙的右足踝打碎了。

  外面,扮车夫的人,已将另两名店伙打昏了。

  计算得十分精确,门外已到了五匹健马,五骑是换了便装的真军官与真传差。

  双方换衣、换马,辛文昭五个人,带了四名俘虏动身,动作迅速,前后不过片刻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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