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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榴林精舍的大厅中,崔长青穴道未解,被搁在大厅环椅内。厅中除了薄命花与映雪师徒之外,另有四名仆妇。每个仆妇都是粗手大脚健壮丑陋的中年女人,大概整座精舍中,所有的女人,以女主人为最美。

  薄命花郝芜仙站在椅旁,用她那作为兵刃的奇异花枝,在崔长青的脸部徐徐拂动,冷冰冰地说:“如果你不吐实,将永远永远后悔。”

  崔长青感到这根猩红的花枝奇冷澈骨,所触处麻麻地,寒气直迫内腑。花瓣锋利无比轻拂处汗毛无声自落,不由心中骇然。但他并不慌张,生死关头,他必须沉着冷静地应付。

  对方貌美如花,但冷傲之态流露无遗,是属于喜怒无常极难应付的人,稍一大意,便可能招致杀身之祸,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委实凶险无比。

  他泰然地一笑,从容地说:“话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姑娘请相信在下的话。在下只知妖道要迫我拜为师跟他学道,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你把我杀了,我也招不出妖道的一切来。”

  “老身不相信你的话。”

  “姑娘……”

  “这件兵刃,江湖人称之为薄命花,任何内家高手,也禁不起一击,花到人亡,人命在本姑娘的花下其薄如纸。你,我要将你脸上的肉剔下来。再问你,招不招?妖道要在此约会些甚么人?”

  他长吁一口气,无奈地说:“要杀要剐,在下认了。姑娘兰心惠质,艺臻化境,见多识广,武林称尊,难道就不放心一个受害者的口供?我一个初出道的无名小卒,天胆也不敢在姑娘前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在下命该如此,要杀要剐姑娘尽管动手吧。”

  郝芸仙扬起兵刃,冷笑道:“妖道既然与人在此约会,他会来的,先废了你,等他来时捉住他一并死。”

  映雪急道:“师父,这人眸正神清,不象是刁顽的败类。

  听绮春姐的口气,的确认为他是妖道的俘虏,师父废了他,妖道必定快意哪!”

  “妖道会快意?”

  “他不答应妖道,所以被刺住,师父如果废了他,妖道岂不大为快意,认为可假师父之手废人,日后妖道可以向外宣扬此事,以增高自己的身价……”

  “晤!你的话有道理。”

  “徒儿认为,妖道故意将难题留给师父,不然他何以将人留下?很可能是存心挑起师父与血花会火拼。”

  “晤!很可能,把这小辈带至后面看好,等妖道的党羽来时,再行决定是否让这小辈活命。”

  “徒儿带他至地窖囚禁……哦,他的穴道被制已久,恐怕要残废哩。”

  “替他解穴。”

  “妖道的手法诡异,徒儿无能为力。”

  “不中用的丫头,为师只好自己动手了。”郝芸仙一面说,一面检查崔长青的被制经穴。

  她的手在崔长青的胸口探索,崔长青则无邪地注视着她。

  蓦地,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呼吸一阵紧,猛地一手掩住崔长青的双目,暴躁地叫:“不要这样看我。”

  崔长青感到她的手在发抖,怔住了。

  “姑娘怎么了?”他困惑地问。

  郝芸仙长吁一口气,收回手,目光从厅门透过,茫然地注视着苍穹,望向云天深处。她的美好嘴唇在轻微地痉挛,眼神虽视而不见,但却涌现另一种异彩,苍白的秀颊开始回复红润,而且呈现’另一种稀有的光彩,用奇异的、略带兴奋的声调自语道:“三十年前,也是这么一个美好的夏天,他……他……他曾经用这种目光凝注着我……”

  “姑娘,谁?”他低声问。

  “他,一个好俊的男孩子,他……”

  “他怎样了?”

  “啪啪!”她凶狠地给了他两耳光,先前的奇异激情神态消失得好快,用近乎疯狂的声音尖叫:“他……他死了,死了,死……了……”

  崔长青骇然,但好奇心令他浑忘一切后果,问道:“他是怎样死的?”

  郝芸仙狞笑着举起右手,大声说:“我杀了他,瞧,这只手杀了他的。”

  崔长青一惊,接着问:“为什么?”

  “为有了另外的女人。”

  “你……好残忍。”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必须象马一样用缰绳拴上。”

  崔长青叹息一声说:“难怪龙萧客要弃家出亡。姑娘,你已经拆散了榴林精舍的一双好夫妻。”

  “你说什么?”

  “龙萧客永远不会回来了,缰绳是拴不住男子汉的,一念之差,从前恩爱反成仇……”

  “你给我闭嘴!”郝芸仙厉叫。

  他的目光,落在映雪的脸上。映雪脸色平常,但清澈的钻石明眸中,有迷悯困惑的神色流露。

  他若有所思地说:“郝前辈,将来你也会害了映雪姑娘。”

  “唉!”芸仙在他左胸击了一掌,吼道:“把他拖走!

  拖走!我不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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