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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浮山县,也就是从前的神山县,县以山为名。但目下的浮山,却属于平阳府附廓首县临汾管辖。从府城至浮山县,须经过浮山,东南偏东行二十里,方是浮山县境。

  崔长青负责卧底,接应同伴进入银洞山矿区,因此他独自先行。

  经过浮山,便落在眼线的监视下。

  天威四圣与元都观三子多次冲突,怎能不在府城派眼线?

  当天,他们在浮山城落店,平安无事。他们分别入城,分开投宿。

  最少有十双精明锐利的眼睛,监视着他们,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浮山县城小得可怜,城周仅四里,是一座土城,尚未砌砖,由于地近山区,地广人稀,进来一个陌生人,难逃眼线的耳目。

  银洞山,在城东南四十里,据说从前曾有金银矿,也出产朱砂和宝石,但目下已无开采的形迹,只留下一个旧坑洞,洞中流出一条小河,向南流入冀城县,叫金河,据说河中还可找到沙金。

  有一条小径通向银洞山,穿越中条山可达潞安府。中条山北接霍山,南迄黄河,千峰万岭,绵豆数百里,东太行,西首阳,所以叫中条。银洞山,列入中条支脉,并无不可。

  出城东南行,除了山还是山,有些山一片苍翠,有些山光秃秃寸草不生,经常可遇上一些被水冲刷而成的地堑,甚至有些地震形成的山沟。土著们在下面掘壁成屋,除非走近,谁也没料到下面会有人居。有时一望无涯,鬼影俱无,无村无寨,只有烈日黄沙,突然间,竟然有人出现在左近,常会把人吓一大跳。

  当然也有田地,但秋未冬初,已看不到作物了。

  到银洞山必须经过几座山峰,它们是司空山、鸣山、和龙角山的余脉。这是说,要到银洞山矿坑,必须经过夫威四圣的盘踞地鸣山。

  崔长青落店时天色尚早,申牌初客店客人稀少。本来走浮山至潞安的客人就不多,因此全城仅有四五间客店。崔长育投的是东门的平安客栈。钱金钢则在南门的福全老店,天猴在东门外,向一家农舍借宿。极乐僧在西门的三官庙,与蝎娘子化装易容术颇为高明,她扮成一个投亲不遇的村妇,在南门找到一位穷缝大嫂,以一百文钱找到了栖息之地。

  五个人都是老江湖,各有一套安全妥善的栖身本领。但他们却不知道,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监视下,可知天威四圣的实力,比他们所估计的要强得多。

  天色尚早,崔长青必须按计行事。他一身落魄像,施施然踏入南大街的福兴当铺。

  当铺的门口,贴了一张招请长工的招贴。

  帐房夫子站在高高的柜窗后,有手捻着花白山羊胡,眯着老眼向他嘿嘿笑,抢先说:“看尊驾两手空空,显然不是来照顾小号。”

  “你说对了。”他靠在窗口说。

  “那么,你是……”

  “宝号门外有张招请长工的招贴。”

  “不错”

  “你看我象不象个做长工的料?”

  “哦!人高马大,年青力壮。”

  “你是说,在下被录用了?”

  “长工很苦。”

  “当然不会有人格请安太爷。”

  “你知道就好。”

  “到宝号上工?”

  “到乡下。”

  “也好。”

  “管吃管住,每月工银十两。”

  “倒还公道。何时上工?”

  “明天一早来,自有人带你前往,别忘了把行李带来,至少也得带些换洗衣物。”

  “好,就这么说定了。”

  “回去好好准备,记住一早来。”

  他扭头就走,在门口转身问:“大叔不问在下的底细?”

  帐房师爷嘿嘿笑,说:“你也没问做些什么工。”

  “有道理。”

  “心照不宣。”

  “再见。”

  “好走。”

  夜市在街南的城隍庙,他在庙后的小巷口,找到缩在屋角的天猴。

  “情形如何?”天猴抢先问。

  他摇摇头,说:“情形不对。”

  “如何?”

  “可能已露了行藏,主持招请长工的人,神色与玉虚子所说的完全不同。”

  “没按例盘问你?”

  “没有,连姓名都没有问,而且主事不是个假瞎子,而是个目锐鬓丰,太阳穴鼓鼓的花甲老人,词色带有浓重的江湖味。”

  “你认为……”

  “他们已发觉在下的来路了。”

  “不会吧?玉虚于说,咱们五个人这次入虎穴,只有几个亲信参与策划……”

  “亲信是靠不住的。”

  “你认为玉虚子的爪牙中有内奸?”’

  “事实俱在。”

  “什么事实?”

  “有人跟踪。”

  “真的?”

  “等会儿我把他弄来问口供。总之,咱们必须小心在意,因此计划须有所改变。”

  “你的意思是……”

  “咱们一是击毙天威四圣,二是夺取已出土的大批宝石。”

  “对。”

  “咱们用不着按玉虚于的计策行事,如不改变,必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玉虚子断送了许多朋友,失败的原因可能是失败在对方的卧底。”

  天猴沉吟片刻,说:“如按玉虚子所说的矿洞警戒情形说来,不用卧底计策,决难进入矿坑,咱们成功之望微乎其微。”

  “你的意思……”

  “按计行事。”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说:“你坚持?”

  “是的。”

  “好吧,你是领队,当然得依你了。”

  他耸耸肩说,扭头走了。

  一早,他带了包裹到了得兴当铺。剑不能带,他只带了一把八寸小刀。

  店门口停了一部无厢马车,也无座位,两个赶车大汉高大结实,佩了刀。

  帐房夫子老远便看到他了,向店内大声叫:“人到齐了,上车。”

  店内陆继出来了五个大汉,穿了灰布直裰,面有菜色,原来也是前来应募的人。

  他大踏步走近,帐房夫子欣然叫:“快上车还要赶路呢。”

  六个人上了车,车夫一声轻喝,“叭”一声鞭响,健马八蹄翻飞,向城外飞驰。

  六个人分坐在两侧,你看我我看你。

  车行十余里,司空山在望。这座山原称风穴山,因山上有座司空庙,所以成了司空山。东南,是鸣山,相距效里,脉络相连。

  事先已知道附近的地势,崔长青心中开始有点紧张。接近天威四圣的巢穴,不紧张那是欺人之谈。

  车向岗上爬升,到了半山,罡风呼啸,天气骤变,西北角乌云腾涌,掩住了白日。

  “叭叭叭!”鞭声展耳,车沿山腰的大道飞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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