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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大少主责怪我们不该杀了锦衣卫许多人,被他们查出一些可疑线索,正派人对我们兴师问罪,情势对我们极为不利。”

  “变生不测,怎能怪我们?这……”

  “大少主恐怕不认为是变生不测,我们恐怕得多费口舌解释呢!那老邪怪呢?”

  “他说要到处走走,不知走到何处去了。”

  丁香默默地瞪着她,眼神怪怪地。

  “怎么啦?”她一怔。

  “那么,只有你和他两人在这里了?”丁香说活了,语气也怪怪地。

  “是呀!”

  “你放过机会了?”

  “咦!放过甚么机会?”她讶然反问。

  “你没趁机使用离魂香。”丁香沉声说。

  “屋子里八面透风,效用有限。”她大声反驳:“万一效力不足,引起他的疑心,岂不前功尽弃,反而陷入绝境?你未免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三宫主,你不要强辩。”丁香扭头瞥了远处站在寒风中的桂星寒背影一眼,再看了看凌乱的草窝:“你们卿卿我我拥抱在一起,至少该有一千次机会,制他的穴道,甚至置他于死地,是吗?”

  “我可不想冒险……”

  “三宫主,我知道这小畜生人才出众,武功惊世,是个好人才,是怀春少女们梦寐以求的……。”

  “欧护法,你给我闭嘴!”她羞恼地沉叱:“少给我胡说八道语出不逊。他的人才武功皆与我无关,我结交过比他更出色的男人,你心里明白,我们一等一甚至超等的高手,武功与道术皆奈何不了他。我只有一击的机会,必须有九成把握才敢动手,万一失败,死的将是我,我能不小心谨慎,等候最佳时机吗?”

  弥勒教有多少护法,该教的弟子也所知有限。既然名之为护法,可知必定是身手超拔的人物。这位娇小玲珑小女孩似的侍女丁香,竟然是身份地位皆高高在上的护法,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李凤竟然称为三宫主,表示她是龙虎大天师的第三个女儿了。

  龙虎大天师造反称王,儿女称少主宫主理所当然,至少在教中弟子面前,可以收到振奋人心土气的功效。

  这位大天师到底有多少亲生儿女,以及多少义子义女,也只有该教的至亲心腹,才知道其中隐秘。大少主,该是他的亲生长子李大仁。

  可是,在教中弟子面前,不论少主或宫主,都不称姓名。似乎一些重要地区,都是大少主或其他少主活动,到底哪一位是真的大少主,知道的人恐怕没有几个。因此京都出现的大少主,与在南京活动的大少主,决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开封的大少主,也决不是湖广武昌那位大少主。教中弟子们,从不追究也不敢追究谁真谁假。

  “老邪怪不在,大少主将到,正是动手的好机会。马上动手,现在。”丁香一字一吐,语气坚决。

  “他不会回来了。”她无可奈何地说:“你一回来,他不会亲近我。”

  “我找借口离开,让你们亲热。”

  “这……”

  “男人在这时候是最脆弱的。”丁香用行家的口吻说:“像狼。公狼平时凶狠、机警、精明、有耐心;一旦碰上母狼。所有的精明机警都不存在了。”

  “你形容得不伦不类。”她不悦地说。

  “好好利用吧!时辰不多了。”丁香冷冷地说完,扭头向桂星寒走去。

  “我要一锭碎银。”丁香向桂星寒说,脸上的寒森神情冲淡了许多,话也说得柔和了些:“那边三里外有一座小村庄,可以买到食物。小姐带的是金叶子,在小村庄派不上用场。”

  桂星寒心中有鬼,也对冷森的丁香没有好感,从荷包中掏出一锭二两庄碎银递过,不再叮咛小心一类关切的话,他知道说了也是枉然,丁香不会理睬的。

  “我会带午膳回来。”丁香居然淡淡一笑,掉头快步走了。

  桂星寒摇摇头,茅屋前的李凤正向他招手。

  “不要介意丁香的态度。”李凤脸上绽起令他心荡的媚笑,挽了他的手重回茅屋:“她小时候生活很苦,来到我家一直就怀有心病,乖巧聪明又肯下苦功,只是神色就是改不过冷淡的毛病。我看得出,你不喜欢她。”

  “我只是觉得,她不喜欢任何人。”桂星寒拉了李凤在长凳上排排坐:“对每个人都怀有敌意。奇怪,你的性情开朗活泼,怎么会与一个性情截然相反的人合得来?我不会介意她的态度,只是觉得有某些地方不对。”

  “比方说……”

  “比方说她的武功,昨天晚上她的表现,只有超拔两字才能形容,与她的年纪毫不相称。恕我多问,她练了几年内功?”

  “哦!她六岁卖到我家,整整苦练了八年。”李凤倚偎在他肩下,手在狐袄内摸索:“星寒,你好像练的不是内功,而是炼丹,是吗?”

  “炼丹与练功其实并无多少差异,只是方法与目标各有所不同而已。因此要求的深度,以及修炼所演化的生理变化呈现有异,功能也就各擅胜场,在修至化境之前,彼此火候相当,是很难分出优劣界限的。”

  “你真坏,并没回答我的问题。”李凤扭身抱住了他的虎腰,脸偎在他的胸膛上:“我可以听到你的心跳声,表示你没练成,不能保持血气柔畅平静……”

  “你……你像一团火。”他忘情地亲亲李凤的鬓脚:“我又不是木石人,哪能保持气血柔畅平静?”

  “你真的喜欢我,是不?”李凤突然抬起面庞,脸上又羞又喜的神情美极了。

  “何止是喜欢?”他双手捧住娇艳的面庞郑重地说:“小凤,你相信世间真有一见钟情的事吗?”

  “你认为呢?”

  “各种相,以及各种缘,因缘凑合,才会发生这种现象。”

  “咦!你炼丹,怎么谈起佛门的因缘来了?”

  “佛与玄,有些地方是异中有同的……唔!奇怪。”他突然鼻翼掀动,在李凤的身上嗅。

  “星寒,奇怪甚么?”

  “你身上散发的香味,怎么……怎么突然有……有极为微小的变……变化……”

  “不可能的,你……”

  “唔!”他抬起头,摇摇脑袋,眼神一变。

  “你真难缠……”

  他猛地一扭身,无巧不巧地避开李凤插向他七坎大穴的双指,指擦胸而过,传出激烈摩擦外袄的擦刮声,皮袄的布面裂了缝。

  双手一用劲,李凤的身躯飞抛而出。

  他挺身而起,身形一阵急晃。

  李凤猝不及防,被摔翻在壁角下,猛地飞跃而起,反应超尘拔俗。

  慢了一刹那,他已踉跄飞退出门。

  一声娇叱,李凤电射而出。

  屋后侧的枯草丛中,丁香随娇叱声暴起。

  “咦……啊……”桂星寒已远出二十步外,发出奇怪的啸声,在余音袅袅中,踉跄奔入矮树丛。

  “用暗器……”丁香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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