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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谈话间,一声低沉的怪声破空传到。

  “准备应变。”方世杰一蹦而起,火速将佩剑摘下,改系在背上。

  午后不久,便有人陆续离开县城向西走,每个人走的路线都不同,有些走官道,有些走村径,有些干脆偷偷摸摸越野而走。

  往西,至密县。

  每个人的身份装扮都不同,有些则携有兵刃。

  这些人一出警戒区,沿途便不再停留。有些携有包裹行囊,似旅客却又不像。

  桂星寒三个人,已经远离警戒区十余里,附近的村庄鸡犬不惊,没发生任何事故。村民得到村正里正甲首的通知,这几天禁止前往将近三十里的县城,理由是大军过境,其他不许询问。

  再往西十余里便是山区,那就是嵩山的东伸余脉。

  一个背了行囊,佩了一把虎头钩的大汉,沿小径大踏步向西奔,—看便知是途经此地的江湖豪客。通常,这种人很少在乡村小径中走动。

  小径在各村集间蜿蜒,是各村落往来的通道,平时只有附近村落的乡民往来,一个陌生的带凶器旅客,极易引起乡民的注意。

  经过一株大树旁,树下安坐着银扇勾魂客。

  “喂!老乡,”银扇勾魂客笑吟吟挥手打招呼:“城里闹翻了天,好几天了,你居然从县城来,必定是非常特殊的人物,歇歇腿,喝两口酒挡寒,如何?”

  酒葫芦摇得稀里哗啦响,里面还有半葫芦酒。

  “鬼的寒,跑路跑得浑身热呼呼。不过,有酒也不错。”大汉取下背上的包裹。在一旁坐下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去他娘的特殊人物。我从郑州来,沿途只能抄小径走,大道禁止通行,兵马如潮。”

  “从郑州来,该知道郑州的事。”

  “郑州已封城两天。”大汉说:“好像是甚么皇帝要来,那怎么可能?见鬼。”

  “天下间没有不可能的事。老兄,怎么往这里走?”

  “绕城走呀?绕到西北面的鲁家庄,被一队兵勇拦住了,说是必须往西走,不然就捆起来看管。”

  “那是对你客气,你也幸运地碰上乡勇,而不是官兵,不然你就有罪受了。”

  “我只好乖乖远走罗,先避避风头再说。再往前走,一定可以找到绕往南而的小径。我有急事要赶往裕州,不能逗留耽误行程。当然。我知道很幸运,被扣留那就灾情惨重,有牢狱之灾。”

  “牢狱之灾还算幸运呢!你这种人,抓住了要杀头,或者剥皮。”老怪杰不像有意嘲弄,正经八百更不像开玩笑:“好像上一个皇帝,就喜欢剥皮。他的几副漂亮的马鞍,就是人皮所制的。好像其中一张人皮,是京都大贼陈希的,你也是江湖有名的悍贼,抓住你剥皮硝制之后,做马鞍一定很漂亮。”

  大汉丢掉葫芦—蹦而起,手搭上了钩鞘。虎头钩的鞘构造怪异,与九环刀鞘的制法差不多,与其称为鞘,不如称为匣比较符实些。

  “混蛋!你这家伙认识我?”大汉警觉地怪叫。

  “你那个朝天鼻,加上左颊的红胎记,虽则风帽的掩耳放下了,仍然可以隐约看到。你这混蛋是独行剧盗疤面虎刘英,早晚你这脑袋会被拄在城门口示众。”

  “你……你是……”

  老怪杰一掀袄尾,露出银扇囊。

  “我不曾目击你犯案,事不关己不劳心,不会管你是甚么虎,你滚吧!”老怪杰拾回酒葫芦,挥手赶他。

  “银扇勾魂客!”疤面虎刘英吃了一惊,但也看出老怪杰没有敌意,往后退:“你这该死的怪杰,天不收地下留,有敌人没有朋友,怎么做起官府的……皇家的走狗来了?这不是你的作风。”

  “你混蛋!我也是被兵马赶离县城的。”

  “没骗人?”

  “去你娘的!”

  “你最好也走,说不定兵马会推进到此地来。”疤面虎往来路一指:“那边十余里,有处小村叫张家村。”

  “我知道,在河旁边。”

  “那里有一批不三不四的人,好像专门捕拿江湖人杀鸡儆猴。”疤面虎说:“幸好我是偷偷摸摸探入的,不然后果可怕。”

  “偷偷摸摸,是你这剧贼的习惯。”

  “没有这种习惯,我活不到现在。”

  “反正也活不久的。喂!看出是些什么人?”

  “看不出,却知道他们抓了些甚么人。”

  “你看到了?”

  “看到一部分。哼!我是探道摸底侦伺的行家。”

  “我知道,大白天你也可以神出鬼没千变万化。喂!看见了些甚么人被捉?”

  “我看到神鹰李奎和五湖逸客谷方。唔!还有女的。另—处囚禁着一群男女,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互相交谈,皆自称弟子,很怪异,根本不像师徒的关系。”

  “弥勒教的人。”老怪杰心中狂跳,脸色大变。

  神鹰李奎,五湖逸客谷方,都是张家大院所聚会的侠义英雄。神鹰李奎,更是主事人伏魔剑客张永新的知交,侠义道中颇有地位的名宿。

  这是说,张家大院的人,已经全被逮捕押出城,少林高僧已庇护不了他们啦!

  弥勒教的人被捕,似乎不是意外。

  很不妙,正邪双方的人被捕,而且押出城外一同囚禁,意味着可能一同被处决。

  早两天到达布防的军方指挥者与密探,显然已向南推进走了。后续抵达的指挥者,为了安全的理由,把一切可疑的人逮捕处决,是极有可能的事。

  “弥勒教的人?胡说八道。”疤面虎嗤之以鼻:“我曾经多年在京都作案,早就知道龙虎大天师的事。”

  “这是天下人所共知的事,你的消息果然灵通呢!”怪杰嘲弄地说。

  “那家伙如果没有武定侯郭勋的包庇勾结,早就死在法场了。京都人士,都知道他两人订了协议。皇帝如果真来了,武定侯必定也随驾同来。”

  “那是一定的。”

  “那岂不明白了?”

  “明白甚么?”

  “弥勒教的人,决不会在皇帝附近生事,甚至会暗中帮助武定侯,防止不法之徒惊扰皇帝。武定侯是皇帝的亲信,勾结龙虎大天师,其实出于皇帝的主意,京都知道内情的人多得很呢!因此,弥勒教的人应该是皇帝的忠实走狗,会被捉住砍头?没知识。”

  这是实情,老怪杰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老怪杰冷笑:“以利害相结合的人,早晚会因利害而互相残杀。不关你我的事,你走吧!”

  “胡说八道!”疤面虎嘀咕着提了包央动身。

  后面的树林里,桂星寒着手准备,脱掉皮袄,仅穿淡青色紧身衣裤。大冷天,他一点也不介意寒冷。

  刀系在背上,百宝囊加带系紧。皮护腰上,排了—排他精心削制的柳叶刀,轻飘飘像柳叶,风—吹就掉,哪能作为武器?能丢出丈外,已经难能可贵了。

  飞天夜叉在一旁帮助他检查,背系的天斩邪刀,走动时是否碍事,衣袖裤脚,走动时有否擦及身上其他杂物而发出声音。她是行家,轻功绰号称飞天,知道—个夜行人,身上的穿着与武器,该如何整理而不妨碍行动,行动不发出任何声息。

  “你不问我今晚要到何处?”桂星寒向她笑问。

  “大丈夫行事,何须问及妇孺?”她理直气壮似笑非笑:“我不会干预你的行事。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不会做坏事的人,一个可以信任甚至信赖的人。”

  “我要去找那个叫李凤的妖女,天知道她是不是真叫李凤?”

  “好哇!捉她来,我替你宰她。”她欣然说。

  “我不宰她。”

  “咦!你……”

  “我要问清楚内情,也许她是被逼的……”

  “你是见鬼。”她跳起来:“她当然必须奉命行事,甚么被逼的?”

  “这个……”

  “你不杀,我杀。”她笑不出来了,柳眉倒竖火冒三千丈:“敌我已经分明,你不下手,我下。我—见到她,就知道她不是东西,果然几乎要了你的命,她该死。我跟你去,我一定要宰了她!”

  “你宰不了她,她的妖术厉害。”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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