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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独孤兴摇头笑道:“我武功方面,虽承恩师师伯,并展‘小转轮大法’,特予成全,不敢妄自菲薄,但文学方面,却因年龄关系,成就太浅,对于各体书画,尚难尽参妙趣,不过我若把适才所得,告诉我独孤策大哥,可能会使他惊喜得从病榻上跳起来呢?”

  华心渊不解问故,独孤兴因对方心地善良,也就毫无所隐地,把独孤策苦心参研那四招剑法绝学,以致不避风吹雨湿,郁疾成病之事,向华心渊细说一遍。

  说完,灵机又动,继续说道;“我大哥此次重病,多蒙华老人家不记前仇,慨赠灵药,更施岐黄妙手,才能起死回生,并不至于耽误了那场关系极重的‘天南大会’,此恩此德,委实太高,等我大哥痊愈以后;我定要叫他对老人家好好答报答报。”

  华心渊皱眉笑道:“独孤兴老弟,你说哪里话来?我岂是……”

  独孤兴知道他要说什么,遂不等华心渊话完,便自摇手笑道:“我知道老人家风骨高峻,绝非施恩望报的世俗之徒,但我所说的亦非世俗酬报,而是一种生面别开,必使老人家乐于接受的特殊报答方法。”

  华心渊听出兴趣;含笑问道:“老弟既然这等说法,我便无妨请教一下,你所打算的究是什么生面别开之事?”

  独孤兴微笑说道:“我独孤大哥曾获我师伯大悲尊者真传,一身武学之中,以‘大悲禅功’,‘大悲九式’,‘十八罗汉剑法’等三种功力,最称神妙!等他病愈以后,我叫他选择一种功力,传授给灵儿老弟,岂不是一种生面别开的报答方法么?”

  这几句话儿,果然听得华心渊不复拒绝地,连连点头微笑。那灵儿更是喜心翻倒,对独孤兴好不感激,把炉火上的一罐灵药,煎熬得药香四溢,极为地道。

  独孤策服下灵药,当日便告痊愈,听独孤兴告以经过,要想下榻对华心渊拜谢救命之德。

  华心渊摇手笑道:“独孤策老弟,千万不必客气,须知你病势虽愈,元气未复,还要吃上几贴滋补之药,不到三日以后,神完气足之时,我是不许你离榻下地的呢!”

  独孤策闻言,方自苦笑,独孤兴却已捧了一大堆书画法帖,放在榻上,向独孤策微笑说道:“大哥,你不要发愁,有这许多华老人家所珍藏的书画法帖,足够你消磨病榻寂寞的了。”

  独孤策诧然问道:“病榻寂寞?难道贤弟在这三日之间,不来陪我?”

  独孤兴摇头笑道:“我不是不肯来奉陪大哥,而是不敢来打扰大哥。”

  独孤策越发奇诧问道:“打扰我?”

  独孤兴颇为顽皮地,霎霎眼睛笑道:“自—然是不敢打扰大哥参研‘半奇老人’南宫珏独创的四招剑法绝学。”

  独孤策剑眉微蹙,苦笑说道:“兴弟,你真会拿我开心,我躺在这病榻之上,还能参研什么剑法?”

  独孤兴指着那一大堆各种书画法帖,向独孤策轩眉微笑地,缓缓说道:“大哥,华老人家说是他能从真、草、隶、篆等各种字体,及山水、人物、花卉、翎毛等各种书法当中,领略妙趣,进益医道。我想你定然也可以从这些魏碑唐帖之中,有所妙悟,进益武功。更何况那扇上‘万象回春’等四个字儿,分用真草隶篆四种字体书写,也似乎正含蕴着要你探求各体书法奥秘之意的呢!”

  独孤策闻言,脸色大变,目射神光地,便从那奉堆书画法帖,随手取起一册,加以翻阅。

  他所取的是册极有名“魏张黑女志”,拓本更极精美,独孤策才一翻阅,便即出神。

  独孤兴见状,双眉微轩,又取出一枝尚未用过的全新羊毫巨笔递过,向独孤策笑道:

  “大哥,这枝笔儿给你,以备你万一有所妙悟之际,可以用笔代剑地,躺在榻上比划比划。

  灵儿老弟,留在此处招呼,我和华老人家,则在外厢饮酒清谈,要到明日清晨,再来看你的了。”

  说完,便与华心渊悄悄退出静室,只把灵儿一人,留在室内。

  独孤策则因对那册“魏张黑女志”,看得出神,只随手接过羊毫巨笔,根本不曾听得独孤兴说的是些什么话儿。

  独孤兴出得静室,向华心渊低声笑道:“华老人家,我所料如何?独孤策大哥才一听说,书画中蕴有妙趣,更立即入迷了呢!”

  华心渊点头叹道:“习武之人,若不是这等醉心入神,刻意追求,又怎能参研得出什么上乘绝学。”

  独孤兴闻言,微笑说道:“华老人家说得极是,我独孤策大哥为了那四招剑法,在这一路以上,展观日出,夜看天星,闻雷电成声之由?遇水察奔腾之势?不避风雨,不辞劳瘁,委实费尽苦心!如今忽得老人家精微启示,再把画意书法中的各体名家妙趣,融入剑招绝学之中,必将获得大成,在‘天南大会’上,卫道降魔,光扬师门盛誉。”

  华心渊微笑说道:“可惜一来时间匆迫,二来我已尽量避免与江湖人物为伍,否则这场聚集举世出群高手的‘天南大会’,真是不容错过的精彩好戏,应该随同两位独孤老弟,前去参与热闹,开开眼界。”

  独孤兴关心颇甚地,又向华心渊含笑说道:“华老人家,我独孤策大哥适才服药以后,神智立清,脸上病容亦褪,看来真能赶得及‘天南大会’了呢?”

  华心渊猜出独孤兴说话心意,不禁拈须笑道:“老弟放心,我自隐居此地以来,获得一册‘青囊秘书’,参研之下,颇有心得。何况独孤策老弟所服‘珊瑚鹿寿草’及‘成形茯苓根’所煎药汁,更具奇效,包管药到病除,不会误事。若非我想令他休养两日,比较稳妥,其实明朝此刻,你们便已可以上路赶往‘野人山’了。”

  两人一番笑谈,略进饮食,便启安歇,果然不再到静室之中,扰乱独孤策的参研情绪。

  次日清晨,华心渊与独孤兴进入静室,只见独孤策早已下榻,正在以笔代剑,一招一式地,向灵儿传授“大悲”门下的“十八罗汉剑法”。

  独孤兴“咦”了一声,含笑问道:“大哥真和灵儿投缘,怎的已传绝技?你重病初愈,莫要再累坏了呢!”

  独孤策收笔停手,一面向华心渊长揖致谢疗疾救命之恩,一面向独孤兴微笑说道:“兴弟放心,华老人家的医术之精,超迈华扁,我已完全痊愈,只等把这套‘十八罗汉剑法’,传授给灵儿老弟以后,便可赶往‘野人山’,免得耽误大事。”

  华心渊闻言之下,含笑说道:“独孤策老弟,我且再为你诊诊脉息,你这场病势不轻,恐怕未必这么快便能完全痊愈了吧?”

  独孤策—面伸过左腕,由华心渊在“寸关尺”上,细察脉象,一面剑眉微轩,含笑说道:

  “华老人家,晚辈曾提真气,流转周身,觉得百穴畅通,天君舒泰,仿佛业已毫无病象。”

  华心渊诊完他双手脉息,又命独孤策张口伸舌,察看舌苔以后,不禁面色微笑地,摇头叹道:“老弟真是旷代奇才,体质之好,为华心渊生平仅见,你确实业已痊愈,可以随意行止的了。”

  独孤策一看天时,含笑说道:“我师门‘十八罗汉剑法’,招数虽仅十八,但每招八变,极为精奥繁多。灵儿老弟的悟性虽高,若想完全记熟,最快也要到午后黄昏时分。我准备一面由兴弟指点他习炼参研,一面由我绘制图解,留交华老人家,以便万一或有遗忘,可供参考。这样做来,约在叨扰晚饭过后,即将拜别上路,赶赴‘离魂谷’了。”

  华心渊点头笑道:“多谢独孤老弟,你既需为他绘制图解,则灵儿可以暂时辍学,去前村弄些饮食之物,算是我为两位老弟,饯行薄宴便了。”

  独孤策方待辞谢,灵儿却已笑嘻嘻地一头钻出茅屋,去往前村,置办酒菜。

  等灵儿弄来酒菜,安排妥当以后,便由独孤策绘图,独孤兴传剑,把一套武林绝学“十八罗汉剑法”,对灵儿悉心传授。

  灵儿大致记熟这十八招剑法,及所含一百四十四种变化以后,果然日已黄昏,独孤策与独孤兴师兄弟两人,遂向华心渊拜别,赶赴“野人山离魂谷”的“天南大会”。

  华心渊向独孤策再三叮嘱,说是时日尚有宽裕,千万不必星夜兼程急赶,以免过度辛劳,影响新愈病体。

  独孤策含笑称谢,与独孤兴双双转身,踏着满山夕阳,缓步而去。

  独孤兴一面前行,一面向独孤策含笑问道:“大哥,我看你神采飞扬,必有莫大喜悦之事,莫非真从那些书画法帖以内,悟透精微,能使‘半奇老人’南宫珏那四招剑法,更添神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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