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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诸葛逸聪明绝顶,闻言略一思索,便知天痴道长是在取瑟而歌,遂“哦”了一声笑道:“痴道士,你绕着弯子说了半天,原来是认为‘北剑’蒲琨竟遭不幸,则这‘九幽地阙,之中,所埋伏的手段,定然毒辣厉害异常!我们志在为老友复仇,犯不着好胜争奇,自矜意气!好好好,就依你之见,我们明夜便给他出其不意地,唱场热闹好戏,来个‘西道南笔’同荡九幽’……”

  天痴道长摇头笑道:“既然志在报仇,并欲令对方意料不到,则何必定须身入九幽?干脆替他把地阙门户封死,并在‘万姓公坟’以上,隐身暗伺数日,他们若有另外通路,必会出来探视,岂不更易收拾?否则便令其名符其实地永葬九幽,长埋地阙多好!”

  诸葛逸闻言,拊掌大笑说道:“痴道士这个主意,确实想得高明!这干魑魅魍魉,既然不甘雌伏,出世掀风作浪,我们何必再复留情?彼此客串一回铁匠也好!”

  “乾坤双绝”计议既定,便连夜弄来锅炉,及大量铁块,溶成铁汁,把那“九幽地阙”的唯一出口门户,灌浇封死!并在“万姓公坟”以上,隐身暗伺三日,始终不见有丝毫动静,才自双双飘然离去!

  诸葛逸把“万姓公坟”这段经过讲完,上官灵才知道事事阴错阳差,空使“闪电神乞”诸明,万水千山地跋涉长途,跑了一趟往返数万里的冤枉大路!

  三人对坐古塔顶层,心头各自思绪如潮,“南笔西道”是既悼惜“北剑”蒲琨遇难,又关怀“东僧”醉头陀安危,及蒲琨之子蒲铿,音讯何在?上官灵则除了这几桩心事,与“乾坤双绝”相同以外,并添了孟浮云那风神绝代的绰约娇姿,深深镌在脑海心房之中,不过因大事当前,尚未便向诸葛逸及天痴道长求教而已!

  但想来想去,这些纷纭复杂之事,以及那“九幽地阙新主人”究竟是谁?如今又在何处等问题,竟逐渐归并到“逍遥老人”钟离哲身上,因为钟离老人留给上官灵的那张柬帖中所书,仿佛这位有鬼神不测之妙,通天彻地之能的绝代奇人,对于“南笔西道”及上官灵等一再参详不透的种种难题,均有深切了解!

  谁也不愿意长被谜般情事烦扰,何况天痴道长与诸葛逸又曾在雁荡大龙湫,接获“笑面阎婆”孟三娘,邀约“乾坤五绝”,重开“罗浮元宵大会”的翠鸟传书,更欲找寻钟离老人,商议一切,遂立即离开古塔,同往上官灵昔年服食“三目蟾蜍”丹元,巧遇钟离老人的九华幽谷赶去!

  自浙江天台,欲往安徽九华,路途并不太近,但“西道南笔”“乾坤双绝”及上官灵,全是一身傲视当世的绝顶轻功,兼程急赶,昼夜飞驰,也就未消多日,便到了九华山境。

  既称幽谷,定在深山,上官灵一面随同天痴道长、诸葛逸,攀崖越涧,度壑登峰,一面回忆前尘,思想起那位为了自己与“鸠杖神翁”谈白水拼斗受伤,并巧遇山崩致死的“百草老人”凌慕农来,暗想这次旧地重游,定要到这位对自己颇好的老人家坟前,恭恭敬敬地拜上三拜!

  连越几处峰峦,已近“九华幽谷”,但“南笔”诸葛逸,行走之间,忽然手指对崖绝壁,向天痴道长笑道:“痴道士,你看非有绝顶轻功,极难上下的这等所在,怎会建有一座神龛?龛中神像,并雕塑得栩栩若生,龛上还横披一幅红布,香炉之内,也有尚未点尽的余香,仿佛不久之前,尚有人曾冒奇险,前来烧香还愿呢!”

  天痴道长看后也觉新奇,正待答话之时,上官灵因见两崖相距,不过五丈来宽,遂含笑叫道:“我过去看看那龛中所供的,是尊什么神像?”

  人随声起,宛如俊鹘摩空般,轻轻横飘五丈有余,身法灵妙已极,使得诸葛逸与天痴道长相顾点头,同自心中暗赞!

  上官灵人到对崖,先向龛中神像,略为瞩目,觉得除了雕塑极巧,栩栩如生之外,根本看不出是何神像?但忽然瞥见龛外山壁的苔藓之间,还似镌有联语,细一辨认以下,不禁面色略变,回头向诸葛逸,及天痴道长叫道:“两位老前辈快来,这里居然又有怪事!”

  上官灵及天痴道长闻言,袍袖双展,横越绝壑,纵到上官灵身旁,天痴道长含笑问道:“你看出是尊什么神像了么?这里怎会又出怪事?”

  上官灵伸手折了一段松枝,挑去龛外壁上苔藓说道:“两位老前辈请看这副联语,岂不又像满含挑衅之意?”

  苔藓挑去以后,崖壁上果然颇为明显的两行字迹,写的是:“送死途中,南笔伴西道!黄泉路上,北剑待东僧!”

  诸葛逸看完,晒然一笑,向天痴道长说道:“这定然就是那位被我们用铁汁浇封,而未被活埋的‘九幽地阙新主人’所为,我真佩服此人的神出鬼没,他是怎生知道我们来九华幽谷?”

  天痴道长也觉诧然,眉头略蹙,向上官灵说道:“上官小鬼,你去把神龛以上的那条红巾揭掉,因为两旁既有对联,上面即应有横披,我倒看看对方在横披上写的又是什么?”

  上官灵如言提气纵身,揭去龛顶上方所披红布,果然布后出现四个大字,龙飞凤舞,雄健无伦,分明是用极高指力,镌石为书!字虽狂草难辨,但这三人之中,不仅诸葛逸学究天人,胸罗万有,连天痴道长与上官灵,也是文武兼资,自然认得出是:“钟离在外!”

  诸葛逸看完,不由气得长眉轩动,目中神光如电地,“哼”了一声,摇头说道:“这四个字的风神笔,分明是钟离哲亲手所书,但这老头儿委实太不应该,既已赶到中原,何不现身相见?也这般鬼鬼崇崇,要叫我们赶到此地,大弄玄虚则甚?就拿这联语及横披来说,彼此同属‘乾坤五绝’,他却任令对方向‘西道南笔北剑东僧,大肆讥嘲,只是自作高明地,在这神龛上方,写了‘钟离在外’四个大字!”

  上官灵见“南笔”诸葛逸仿佛已动真怒,遂又向那“钟离在外”四字,细看几眼,忽地讶然叫道:“诸葛逸老前辈,你看这四个字中,为什么以最后那个‘外’字,写得入石较深,笔力也似最健?”

  诸葛逸因气愤“逍遥老人”钟离哲,不该对自己这等老友,卖弄玄虚,以致并未曾细看字迹!但经上官灵这样一提,也自发现有异,遂与天痴道长重新瞩目细看,果然看出不仅前三字与后一字,运笔之间,略有差异,不是一人所书,连那最后一个“外”字,并系先行削平石上字迹,然后另书,故而入石较深,气势笔法也在极其相似之余,比较前面的“钟离在”三字,略略雄奇刚健!

  “南笔西道”“乾坤双绝”,既然发现此异,便互相猜测那最后被削平另书的原来一字,究竟为何?上官灵眼珠一动,插口向诸葛逸问道:“诸葛逸老前辈,那原来的最后一字,是不是个‘内’字?”

  诸葛逸拍掌狂笑说道:“不错,上官小鬼,你确实聪明!联语既然是‘送死途中,南笔伴西道,黄泉路上,北剑待东僧’,横披自然应该是‘钟离在内’,才好把‘乾坤五绝’,一网打尽……”

  诸葛逸话方至此,天痴道长忽似想起甚事?向他含笑问道:“诸葛穷酸,你看‘钟离在’三字,与最后的‘外’,笔意字体,有几成相似?”

  诸葛逸微一沉吟答道:“前后四字,细看虽非一人所书,但除了气韵之间,略有参差,外形几乎相似,到了九成以上!若不是对书法深有涉猎,并具心得之人,绝难判别!”

  天痴道长大笑说道:“九尾天狐,醉后露尾!人到了极端得意之时,亦复往往会自行把弱点暴露!这位‘九幽地阙新主人’,假如不显露这手指力书法,或许我们真把老少三条性命,如他联语所云地,送进枉死城中,但他得意忘形,狐狸尾巴一现,却使我恍然顿悟,并可将计就计地,彼此斗斗心思,争争长短了呢!”

  诸葛逸未曾听出天痴道长语意,蹙眉问道:“痴道士,你是不是受了钟离老儿传染?这样的吞吞吐吐,卖弄玄虚则甚!”

  天痴道长向上官灵微笑说道:“武林中人,最忌心浮气躁,你看你诸葛老前辈,平素何等精明?今即因嗔念一动,怒火掩蔽灵智,居然有点糊涂起来,今后行走江湖,却切须以此为戒呢!”

  诸葛逸见夫痴道长不答自己所问,却向上官灵训起话来,话中颇为挖苦自己,不由苦笑说道:“痴道士……”

  天痴道长截断他话头笑道:“诸葛穷酸,暂息嗔念,听我真言!那‘九幽地阙新主人’的书法既能如此酷肖钟离哲,则上官灵在‘万姓公坟’之间,所获那封要我们赶赴九华幽谷柬帖,会不会是他伪书假造,而在其中安排毒计!甚至于我们以铁汁浇坟,活埋他未成,他反要想个新花样,把我们活埋在九华幽谷以内!”

  天痴道长这种推测,听得诸葛逸一身冷汗,但上官灵却诧然说道:“天痴老前辈所料,虽极高明,但我在‘万姓公坟’,获那柬帖之时,看得分明,确实是钟离老人身影,丝毫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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