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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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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灵见自己认错了人,不由赧然却步,那白衣少女星目之中,射出一种严厉光芒,凝注在他脸上,冷冷说道:“你是不是上官灵?为什么来得这迟?你的云姊姊快要死了!” 这几句话,听得上官灵全身悚然,宛如迎头被人浇了一盆冰水似的,勉强微定心神,抱拳问道:“在下正是上官灵,姑娘何人,能否见告?” 白衣少女答道:“我是你云姊姊的云姊姊,名叫胡飘云。” “云姊姊的云姊姊”,虽然令人迷惑,但“胡飘云”三字却提醒了上官灵,想起昔日随天痴道长,在庐山大汉阳峰,曾经见过此女与董飞云,代“笑面阎婆”孟三娘,向“九毒书生”姬天缺传语,怪不得面貌有些熟。 遂重新抱拳施礼,剑眉双蹙,忧色深笼地问道:“胡姑娘适才言中之意,是不是孟浮云姑娘身染重病?” 胡飘云面寒如水,“嗯”了一声答道:“我孟师妹八天以前,就整日在这峰头等你,甚至食宿均不回壑,偏偏连天阴雨,她硬在雨中淋了五天,到第六天上,终于不支晕倒,才由我把她抱回壑中,练武人通常不病,一病便危,如今寒热大作,呓语不停,只剩下奄奄一息!” 上官灵听得一双俊目之中,泪光乱转,强忍心酸,向胡飘云深深一揖说道:“孟姑娘现在何处?能否请胡姑娘指引上官灵前去一见?” 胡飘云看他一眼,讶然问道:“孟姑娘?你怎么又不叫她云姊姊了?”但话音刚落,又复摇头说道:“我不管你叫她什么?但最好还是不必见她!” 上官灵眉头双挑,接口问道:“胡姑琅此言何意?” 胡飘云抬手微掠云发,淡淡一笑答道:“你见我了孟师妹以后,便难生出‘玄玄壑’!” 上官灵闻言,俊目这中,立射奇光,但终于强自抑压,仅向胡飘云冷笑一声,轩眉问道:“胡姑娘所说的‘玄玄壑’,比孟教主当年的‘万梅谷’如何?是不是满布刀山剑树?胜过龙潭虎穴?” 胡飘云哂然一笑答道:“虎穴龙潭,刀山剑树,算得了什么?当年的‘万梅谷’,倘若比得上‘玄玄壑’我师傅怎么突自新‘乾坤五绝’之内抽身?甘于舍弃那片曾经她老人家多年心血所建基业!”话音到此略顿,又对上官灵细看几眼,继续说道:“我师傅为了布置明年元宵的第二次罗浮大会,业已离此前往‘万梅谷’!但行前曾严嘱潘师叔,及董飞云师姊,除了你诚心投归本教门下,可将孟师妹嫁你以外,只要人到壑中,便绝对不准让你生出‘玄玄壑’!” 上官灵听得又惊又气地,蹙眉问道:“既然孟教主如此说法,胡姑娘何必阻我入壑?” 胡飘云微哂答道:“你的死活,本来与我无甚相干,只不过我与孟浮云师妹,最称莫逆,又知道你一向追随‘乾坤五绝’等几个老鬼,决不肯低头归顺,改投本门,才劝你不必入壑,免得身遭不测,反令我孟师妹肠断魂销,伤心欲绝!” 上官灵忽然轩眉狂笑答道:“我记得我与孟姑娘在‘万姓公坟’以上,彼此分手之时,曾经对她说过:‘人生有约须当践,世上无方不可行!’如今远涉重山赶来,距离约定的三月之期,倘有二日,不见孟姑娘一面,此心怎安?慢说‘罗刹教’的‘二云一鬼十大游魂’,以及‘玉箫郎君’潘副教主等人,未必准能要得了上官灵性命?即令刀头溅血,剑下横尸,我也不愿因之畏慑,而对孟姑娘失约背信!宁将—命酬知己,岂肯偷生学负心?上官灵有烦胡姑娘指点贵教重地‘玄玄壑’何在?” 胡飘云向上官灵仔细打量几眼,秀眉微耸说道:“怪不得我孟浮云师妹对你那等想念,你倒真倔强高傲得有点可爱!不过若依我良言相劝,你既和我孟师妹彼此情意交投又定要硬闯‘玄玄壑’,便不如学我姊夫一样,投顺本门,等师傅回来作主,与孟浮云师妹一双两好,享尽人间艳福!不要再逞一时意气,以致埋骨武夷,害得我孟师妹也将一生凄苦!” 上官灵闻言虽然微诧,猜不出胡飘云口中的“姊夫”,又是何人?但因不愿再与她多话,遂抱拳长揖谢道:“胡姑娘垂拂盛情,上官灵心铭不已,但一切举措,必须等我见过孟姑娘后,才能有所决定!如今还是请胡姑娘费神指点‘玄玄壑’何在?” 胡飘云看出上官灵虽对小师妹孟浮云,深情一往,但天生傲骨,豪气难驯,不由微喟二声,手指三仰峰旁,那条云蓊雾郁,深不见底的幽壑说道:“这峰下便是‘玄玄壑’,但你在到我‘玄玄别府’之前,还将连闯三关,第一关是要接我董飞云师姊的三记‘罗刹阴功’掌力;第二关是要接我艾姊夫的八九七十二手‘玄玄剑法’;第三关是要听我潘师叔的一曲‘七情箫声’。闯不过三道关口,依然见不着我孟浮云师妹!” 上官灵越是听胡飘云说得那等艰难,越是豪情勃发,目光微瞥壑下,纵声狂笑道:“我已曾一再说过‘人间有约须当践,世上无方不可行’,上官灵不辞千里,何惧三关?……” 话犹未了,身边响起一声冷笑,当头飘过一朵白云,胡飘云居然峰顶腾身,疾如电闪地,投入那云蓊雾郁,数尺外即难辨物的幽壑之中,但却在雾影以内,回头用“传音入密”神功,练气成丝地,专向上官灵耳边,低低说道:“我看在你对孟师妹,确是一片诚心,有意成全,略泄‘玄玄壑’内机密,你在入壑以后,必须牢牢谨记:‘逢松有路,遇汤即饮’八字!” 上官灵哪里曾把胡飘云之语,放在心中?哂然一笑,走到崖边,仔细打量壑下,不禁眉头双蹙! 原来这条“玄玄壑”的形势,果然绝险,壑壁几乎削立如砥个除了那些极肥但又极滑的苔藓以外,毫无石树藤蔓之属,可以借力,何况满壑云雾,腾腾如蒸,令人目力再好,也难透视七八尺外景物! 崖壁虽陡,苔藓虽滑,上官灵仍有自信凭着一身所学,可以附壁而落!所悬忧的只是壁上若再有什么怪异蛇虫之类,伺机突袭,却似极防御? 方自微感踌躇之际,忽然想起胡飘云走时即敢纵身凌空,穿云而下,则云雾以内,安见没有什么秘密途径?自己高傲半天,一上来便如此胆怯,还赴的什么“约”?想见的什么“孟浮云”?闯的什么“三关”?进的什么“玄玄别府”? 想到此处,立时雄心万丈,豪情勃发地一声清啸,气贯周身,功聚双掌,纵身贴壁,双掌倒贴壁上苔藓,慢慢往下滑落! 人入雾中,反比雾外看得略为真切,但最多也不过仅能看出一丈一二! 滑下未及两丈,便遇难题!上官灵正自顺壁而降,忽觉足跟一空,赶紧功贯十指,抓壁停身,并用双足略一试探,试出崖壁到此,突告凹进,而且凹处是截然而断,并无任何坡度,能使人继续滑落! 面前是眼力难透的蒸蒸云雾,足下是智力难测的沉沉绝壑,使得上官灵空自像只大壁虎般,凭藉十指之力,暂时悬身峭壁,却苦笑连连地一筹莫展! 但耳目无灵之际,鼻子反而有了用处,上官灵仿佛闻见一般极淡的松树针叶清香,脑中也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胡飘云临去之时,所说的“逢松有路,遇汤即饮”八字! 不过松香虽已入鼻,松树却未见何存?上官灵正自憋得气满心头,怒无可泄,忽然在一阵云气蒸腾以后,瞥见正前方两丈来外,有一株淡淡松影! 云气略一变幻,跟着便是浓雾又来,上官灵不甘放弃这刹那良机,存心拼命一搏地收足猛踹身后崖壁,便以一式“燕子穿云”,纵向适才发现淡淡松影之处! 纵入雾中,便自看清,果然胡飘云所说不谬,松下有一宽才尺许石梁,仿佛略为往下倾斜地,通往对壁。 上官灵立足石梁以后,不禁心头一宽,无形中也对那位胡飘云生了不少好感! 石梁走完,果到对壁,但又有一根向下倾斜的石梁;通往来处峭壁。 上官灵就这样以石梁为梯地往来度壑三次,估计业已降落了六七丈之多。正在猜测何时才能到达壑底?突然目光瞥处,发现雾影狂涌,仿佛有物排荡云雾的,自前方丈许之外,袭向自已! 心头方有警觉,胸前已感奇寒,上官灵立足窄窄石梁,抵挡既已不及,闪又无处可闪,自然奇险绝伦!但忽然想起九华幽谷之中所见钟离老人的那种“回翔飘舞身法”遂在万般无奈以下,效法施为,身绝斜斜向左纵起丈许,不等势尽,便自双掌蓄力齐摧,再一指袖助势,果然在空中略一回旋,又复落足原处。 立足未定,第二阵奇冷劲风,又自当胸袭到,上官灵一来觉得这种“回翔飘舞身法”,极其灵妙有趣!二来自知自随钟离老人学会“云飘电闪身法”以后,轻功之高,已不让老辈人物专美于前,遂二度提气飘身,向右斜上方,依样画葫芦地故技重施,凌空翔舞! 他这一次落足石梁之后,却未见意料中的第三阵奇寒劲气袭来,只从沉沉雾影以内,走出—位仿佛比胡飘云年长一二岁的白衣少女,走到距离上官灵七八尺外停步,冷冷发话说道:“董飞云奉命以‘罗刹阴功’迎宾,上官灵不必定恃轻功,你敢不敢实接我这最后一掌?” 话音方落,罗袖挥处,一双玉掌疾翻,比先前两次何止强烈倍许的彻骨寒飙,“呼”然作响,排云逐雾般地向上官灵狂涌而至! 上官灵哈哈一笑,神功内力聚到十成,一式“寒鸡拜佛”,双掌齐推,恰好与董飞云的“罗刹阴功”,凌空互撞,一震而开,两人均是足下未摇,上身微动,扯了个平平直直! 董飞云微微一笑,香肩晃处,退隐入雾影之中,传出一片银铃似的语声说道:“‘乾坤五绝’所钟爱的少年,果然功力不俗!第一关已过,你小心第二关精妙无比,威力绝伦的八九七十二式‘玄玄剑法’!” 上官灵闻言未加答理,依旧顺着石粱,向前走去,但心中不由暗想,这等倾斜滑窄的石梁以上,互对掌力,已觉惊险无伦,似乎绝难在其间施展盘旋进退,超跃如风的剑法之属,是否前途地形又有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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