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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老人点头笑说道:“我这群猴子朋友之中,有一只通灵猴王,它每隔十天,必定统率群猴,送给我大批鲜果,及足够饮用的‘猴儿美酒’!”

  狄素云听得颇觉有趣,石老人并转身进洞,取出一只小小葫芦,递给狄素云,含笑说道:“素姑娘,这葫芦中,便是‘猴儿美酒’,我借花献佛转送给你,你且留着慢慢喝吧!”

  狄素云恭身称谢,接过这只小小葫芦,略一掂量,不禁失声笑道:“老伯伯,素儿对于饮酒一事,虽非沧海之量,也不是升斗能醉……”

  石老人听出她的话意,遂接口摇头说道:“素姑娘,你嫌这葫芦小么?可晓得其中所盛并非寻常‘猴儿美酒’,而是‘猴儿酒精’,换句话说,就是‘百花之精’!只消滴上一两滴,能使十斤浊糟,全具琼浆绝味!”

  狄素云闻言狂喜,揣好酒葫芦后,便向石老人恭身告别!

  石老人笑道:“素姑娘,你应该听我话儿,只要离开这‘翠云壑’,便即改着男装,你母亲所遣留的那方‘双心玉佩’更必要带在身边,不可遗失!”

  狄素云听石老人提起母亲,不禁又觉伤心,眼圈微红,盈盈欲泣……

  石老人见状,发出一阵纵声狂笑说道:“素姑娘,你赶快走吧!仗剑江湖,降魔卫道,才可以龙腾虎跃,奋发有为!不必在这‘翠云壑’内,多作停留,消磨了少年人应有的英风豪气!”

  狄素云垂头受教,举袖拭去泪痕,破涕为笑地,向石老人扬眉叫道:“老伯伯,素儿听你的话,我要走了! 明年来时,希望能带来‘铁心书生’孙幻影,‘万毒仙翁’朱一飞等两颗人头,以及一些你需要的盐来送你!”

  石老人微笑点头,狄素云便恭身一礼,自那横生古松之上,又复斜斜纵落壑底!

  她人到壑底,先把玉颊偎在她母亲所留的那只掌印以上,亲了一亲,并对参天古木上所插断剑,拜了三拜,然后才以一种依依不舍心情,无可奈何地,转身上壑而去!

  狄素云果然极为听从石老人所叮嘱的话儿,一面上壑,一面改装易容,等到她在“翠云峰”脚现身时,业已变成一位英挺秀美,潇洒风流的白衣秀士!

  “天台山”景色绝佳,传说中又多仙迹,狄肃云每次取得仇人头颅,送来堆积“髓髅塔”时,总要趁便略加游赏!

  谁知这次却在无心之下,遇上一桩有关“罗公金鼎”之事!

  如今是三月中旬,蟾光正朗,狄素云随意走上一座山峰半腰,负手临风,眺鉴天台夜色。

  “天台”本以“幽”胜,月下“天台”,自然幽趣更添,狄素云自幼追随当世武林中的盖代神尼“玉剑观音”空明师太,文武并重,内外兼修,除了一身上乘武学以外,无论是对书画琴棋,诗词歌赋,抑或阴阳五行,医卜星相等等,都有了相当造诣!

  春宵月好,诗兴自来,狄素云寓目四周,随口吟道:

  “白玉三千界,红楼廿四桥,清辉悬一镜,万彩彻中宵……”

  衅声至此忽住,瞥见两三方各有一条人影,向峰脚电驰而来!致素云一望即知来人均具高明身手,决非庸俗,而来自南方的那条人影,在轻功身法方面,似乎更要快捷一些。

  她观察得丝毫不错,南方来人先现身形,是位相貌狞恶,金箍束额的披发头陀!

  这披发头陀身形一现,见峰脚无人,立即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号,厉笑说道:“想不到威震东南的‘天台跛叟’闵老三,竟是徒具虚名,只是一个胆小如鼠的背信匹夫……”

  话犹未了,峰脚东面的小松林中,有入接口冷笑说道:“黑煞大师,你怎不抬头看看月色?天时未到三更,岂能责人‘背信’?我闵老三倒要请你解释一下!”

  随着话音,自林中一跛一跛地,走出一位手拄竹杖的瘦削灰衣老叟!

  双方这一通名,狄素云心头雪亮,知道“天台跛叟”闵家骝,曾任东南七省绿林道的副总瓢把子,那“黑煞大师”,则是扬威云贵一带的有名煞神,列名于当世武林中“七大凶憎”的最末一位!

  狄素云知道双方身份以后,好奇之心更浓,立意暗中窥听,察看察看这东南道上,及西南道上的两位恶煞凶神,是为了何事约会?并似有火并之意!

  黑煞头陀被“天台跛叟”闵家骝用话问住,只好冷笑一声,扬眉说道:“闵老三,我们天南地北,难得相逢,自然是越早见面越好!你何必还要挑剔什么过节?”

  “天台跛叟”闵家骝静静听完,怪笑问谨:“黑煞大师,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彼此既然是武林同源,我闵老三希望你别绕圈子,干干脆脆说明,远来‘天台’,找我何事?”

  黑煞头陀应声答道;“一来向你贺喜,二来也想向你化点善缘!”

  “天台跛叟”闵家骝眉头微盛,不悦说道:“你怎么还是要绕圈子?到底向我贺的是什么喜?化的什么缘呢?

  黑煞头陀怪笑说道:“闽老三,你真会裴糊涂!半月之前,你跑到‘贵州娄山’,获得三件武林异宝,难道还不值得我数千里远来,向你贺贺喜么?”

  “天台跛叟”闵家骝闻言之下,似乎微觉失惊地,身躯一震,皱眉问道:“黑煞大师,你从那里听来的这种无稽传言?”

  黑煞头陀仰首云天,一阵狂笑说道:“俗话道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闵老三既然还想饰词赖帐,我却不得不再替你抖露抖露箱底! 你在‘灵山’秘洞之中,所获得的三件武林异宝,是一匣‘雷火飞龙管’,一柄‘赛鱼肠’,以及一块‘罗公金鼎’鼎腹!”

  躲在峰腰暗中的狄素云听这两位黑道凶人,竟与“罗公金鼎”有关,不禁越发兴趣加深地,凝神倾听!

  “天台跛叟”闵家骝见对方知道得如此清楚,遂只好点头承认地,含笑说道:“黑煞大师,闵老三接受你这份贺喜之意,但还要请教一下,你想向我化些什么善缘?”

  黑煞头陀怪笑说道:“按照江湖规矩,对于无主之物,是应该见者有份,闵老三总该明白贫憎来意,不必再作痴呆了吧!”

  “天台跛叟”闵家骝凝思片刻,牙关一咬,目注黑煞头陀,冷然说道:“好一个‘见者有份’!但我老三得宝之时,大师不在当场,恐怕你未必能够亲眼目睹吧?”

  黑煞头陀狂笑说道:“我虽未亲眼目睹,却是亲耳所闻!故而把那‘见者有份’的‘见’字,改成‘知’字,也不见得便不合江湖规矩!”

  “天台跛叟”闵家骝目光一闪,点头说道:“大师既然一再提起江湖规矩,闵家骝不便峻拒,我就把所得三件宝物之中的‘赛鱼肠’,送给你吧!”

  黑煞头陀摇手含笑说道:“闵老三,我是‘七大名僧’之一,又不是沿门托钵的要饭花儿!数千里跋涉东来,岂会是区区一柄‘赛鱼肠’,便可打发?”

  闵家骝气得双眉高挑,愤然叫道:“大师莫把‘区区’二字,加在‘赛鱼肠’上,你应该知道这是一柄可以洞重甲,切金玉,无坚不摧的罕世宝刃!”

  黑煞头陀闻言,毫未动容地,冷笑说道;“寻常人物,确实重视这种斩金洞石的罕世宝刃!但武功到了我们这等火候,一根柳条在手,也就无异于‘干将莫邪’,对那像柄裁纸刀似的‘赛鱼肠’,又有何不可加上‘区区’二字呢?”

  闽家骝双目之中,厉芒电闪地,沉声问道:“一柄‘赛鱼肠’,居然还填不了你心中食壑,莫非你想叫我所得三宝,完全送给你么?”

  黑煞头陀纵声狂笑说道:“我也不至于贪妄到如此不合情理程度,常言道:‘光棍打算盘,只打九九,不打加一’,我有两个方法,可以由你选择!”

  闵家骝此时目内凶芒微转,心中暗加盘算,自己是不是斗得过这名列“七大凶憎”中的黑煞头陀?口中却应声问道:“这是两个什么方法?你无妨快说,才好让我考虑愿不愿意在其中加以选择?”

  黑煞头陀笑道:“这两个办法,既极公平,又极简单!就是你或是在‘赛鱼肠’之外,再送我一匣‘雷火飞龙管’?或是你留下这两样东西,而把那块“罗公金鼎”的鼎腹送我!”

  闵家骝听到此处,深知无法善罢,遂立意斗一斗这位黑煞头陀,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说道:“假如闵家骝对于大师这两种条件,全不同意,便又如何?”

  黑煞头陀厉声狂笑说道:“闵老三,倘若真是这般不识抬举,便成‘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天台跛叟”闵家骝谲笑几声,缓缓说道:“敬酒也是酒,罚酒也是酒,我闵老三自从卸任东南七省绿林道的副总瓢把子以来,清闲太久,真有些髀肉复生之感,倒觉得于其钦敬酒,不如钦罚酒,因为后者要比前者更来得刺激够劲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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