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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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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元澜忽然愤然道:“杨清这混蛋,她灌输你们的思想太可怕了,白白地糟蹋了你们……” 屠风流下了眼泪道:“未遇公子之前,我的确认为庄主之言不错,而且我们所杀的这些男人,也的确有取死之道,可是自从公子来后……” 燕元澜只觉无言可以慰解她,连忙又岔开话题道:“你是怎么上来的?” 屠风道:“我跟雪妹一起来的,她拿了东西先出去,我正要出来,就看见公子已与雪妹冲突起来,我遂上来布置一切……” 燕元澜点头道:“那你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 屠风点点头。 燕元澜又问道:“解药是否确在顶楼,上面还有些什么机关?” 屠风流泪道:“我将你自人皮中放出来已属不该,再也不能违背师恩,告诉你别的了!” 燕元澜道:“不!我不是要你背师,我想问问清楚上面是否还有别人在操纵埋伏,我受你解救之德,爱屋及乌,想对别人客气点;怕莽然出手误伤了她们!” 屠风默然片刻道:“祸福当至自至,公子请保重,我能说的仅有这些!” 燕元澜对她作了一揖,肃然道:“多谢姑娘,在下要上去了。” 屠风急叫道:“慢点!” 燕元澜回身道:“姑娘还有何见教?” 屠风又望他一眼,轻轻道:“我能麻烦你再多站一下吗?” 燕元澜皱眉道:“在下同伴亟待拯救……” 屠风软弱地道:“我耽误不了你多久,只要片刻就行,那时我就化成水了,现在我的内脏已经在开始化了……” 燕元澜惊道:“姑娘怎么了!” 屠风幽怨地瞟他一眼,声音更低了:“我在放你出来时,所讲的话你都没有听见……” 燕元澜心中异常激动,过去拉着她的手道:“我听见了……我以为姑娘是说着……姑娘,这蚀骨蛇浆无法可救了吗……” 屠风满足地一笑,嘶哑地道:“没有救了,不过得君一握,身死无憾,别矣!公子……珍重……注意顶楼……”这痴心的女郎临终时仍是背叛了师门,可惜她已没有力量说出更多秘密,只讲了顶楼两个字时,燕元澜手中便觉一片潮湿,低头一看,她的纤纤玉手已经没有了,只剩一滩清水,然后是手腕,香肩,酥胸,腹,腿…… 最后化去的是她的头,花容上还留着一点微笑,杏眼间皱眉几丝鱼纹,她是有些年华老大了,不过她还是死在最美好的岁月中。 燕元澜整个地呆了,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会在片刻之间阗然消失,消失得那么干净。 他默然地站了起来,白骨架成的地板上有很多空隙,屠风连清水都不剩了,可是屠风并未完全消失,至少有两个印象会永留在燕元澜的脑中,一个是她临死的笑容,那代表爱情的满足,一个是她眼角的鱼纹,那代表一个女人的悲哀。 生之满足,死之悲衰!他怀着惆惋的心情跃上了第三层。 这儿什么都没有,只陈列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兵器,长短不一,粗细轻重也不相等,燕元澜好奇地拈起一柄短戟来一看,上面只贴着一张小字条,写着年月日,旁边却是一列姓名,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江湖人…… 燕元澜遂知这是身死此庄的武林人士的武器,杨清不但将它们保留起来,而且还陈列编号,这女子人的心理真是无法揣测。 感慨良久,他又窜上了第四层,这一层中陈设迥异,室虽不广,布置得很是清雅,几榻剑匣俱全,紫檀的横桌上放着笔墨,点缀着盆景,墙上粉刷得很平滑,挂着琴囊,榻旁有一面古铜镜。 燕元澜到了此地,心中倒觉得很是意外,四处浏览了一下,遂走到横桌前,见上面放着一本薄薄的绢册,册面上写着“鳞爪集”三十字。 绢册上已经薄薄的积了层轻尘,显见得很久无人翻动了。燕元澜为着好奇,忍不住将绢册翻了开来,只见第一面上写着:“此为余偶思闲录之句,诸儿不准偷阅,若有违背,立杀无贷!” 燕元澜哦了一声,心中暗道:“原来这是杨清平日抒怀的记载,那么这屋子也一定是她静静思索的地方……这个对世界及男人充满恨意的女人,不知她心中所想是什么……” 基于一种内心的冲动,他真想翻开来看一下,可是继而一想,这种私窥他人隐秘的行动不大光明,遂止住了这个念头。 停手沉吟片刻,燕元澜又被墙角的一幅小画吸引住了,这画上画着一条彩色的飞龙,栩栩欲活,奋鳞探爪,异常生动,燕元澜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又是微微一动,心里喃喃自语道:“鳞爪集,莫不是龙鳞龙爪,则这本册子中,杨清一定是写出她对谷师叔的种种,我应该看一下,或许可以知道她在十五年前,因何耍火烧森林的原因……”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又将绢册揭了开来,册中大部份都是杨清对南龙谷中兰感情的流露,有时是一两句诗,有时是一段小文,笔迹有时端正,有时潦草,词意有时是爰,有时是恨,可见这女人的心理极为矛盾,直到现在她还是爱恨参半。 燕元澜又发现到她在叙述爱意时,字迹很端庄,情意绵绵,在叙抒恨意时,字迹就潦草了,狂放不羁,恨得非常激烈,充分地露出女性狂野的本质。 燕元澜一面看,一面在心中感慨,觉得女人的心真是难以捉摸……突然,有段文字又引起了他的深思,这是一段小文,字迹不但潦草,而且还粗疏难辨,可见她在当时心中的激动:“……隔离着森森的树林,我知道他在里面,我恨透他了,何况还有一个最恨的人跟他在一起,我真想此刻以一把火,将他们,将我,一起都埋葬在这黑森林中……” 燕元谰心中一阵猛跳,暗中道:“来了,来了,她终于说出来了,只是她的火只烧了谷师叔与我恩师,却将她自己放了出来,究竟她还是怕死的!” 底下的字迹,颇为模糊,可是因为这是重要的关键,他只得聚精会神地看下去。 “不久,想不到在这黑森林中,居然还有与我同心的人……” 燕元澜心中一震,忍不住叫出声音来:“什么!火不是她放的,那这一场仇隙结得多么无谓啊!她为什么要承认呢……唉,我满以为这场劫火悬案已经水落石出了,谁知……” 在百般激动中,他勉强地往下看:“我真痛快,烧吧!将他烧得尸骨不存……火势向四面包围,他大慨是死定了,十年想思已成灰,中兰啊!今后我不会再恨你了,我要爱你一辈子,回忆你一辈子!回头我给你收劫灰去,但愿你不要跟那个天杀的北蛮子烧在一块儿……” 燕元澜又微微一怔道:“她对我恩师为什么这么痛恨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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