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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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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口中在谈着话,脚下可没有停步,走出盏茶时分,搜奇客顿立止步遥望道:“这次再也不会错了!” 这是一所建设得十分精致的庭园,虽在数九寒天,依然各处开满下瑶花琪草,与四外萧瑟的柳林很不相称。 朱栏雕栋的华亭上面置着大理石的桌凳,两个华服锦衣的青年男女正在对弈,他们身旁各坐着一个老者观战,亭旁有一个十二三岁的俊美女婢,在扇炉烹茶。 亭外的草坪,有麋鹿嬉游,有彩羽的孔雀漫步,乍然望去,这几乎是一片蓬莱仙境,根本不像人间。 华服少年沉吟片刻,在枰上落下一子笑道:“这一来你的长龙切断了,首尾无法兼顾……” 少女含笑地在他后方押上一子,提去了一大片,然后笑道:“别得意,我早防到你这一着了,所以预布先机,兵法所谓攻心为上,我就是利用那条首尾难兼的长龙以骄敌志,使你认为已处于必胜之境,然后釜底抽薪……” 少年将枰上棋子拂乱,讪讪地笑道:“湄妹!你真厉害,可是你如果事事都如此布局,我们今天也就不会陷入这种困境了!”少女微笑道:“我本来是很注意的,可是你偏要说杨清跟你外祖母有旧,白老婆婆名满天下,谁还敢动她外孙的主意!” 少年脸红红地道:“湄妹!你别挖苦我了,进门的时候,她们是很客气,我怎会想到酒中有鬼呢!但愿元弟来时,别上这个当才好!” 少女托腮沉思道:“师哥大概不致于吧,他自己江湖阅历虽浅,那一对侍婢可是老江湖了,绝不会让他吃那个亏的,只是……照时间计算,他们也该到了!” 少年道:“我想他们已经到了,本来那个姓屠的女子每天都会来一次的,昨天她就没有来,今天又没有来……” 少女斜瞟他一眼道:“才两天不见,你就念念不已……” 少年连忙辩解道:“湄妹!你想到哪儿去了,那女子姿色虽然不恶,怎及你千万分之一,再说我从来就没有跟她搭讪过!” 少女转着眼珠笑道:“这正证明你心中有病,否则你为什么连话都不敢跟她讲!” 少年此时也看出少女是故意在跟他开玩笑了,遂也涎着脸道:“美玉在胸,顽石自无颜色!” 少女飞红了脸,白了他一眼嗔骂道:“贫嘴!” 少年得意地笑了起来,旁边的两个老者却不约而同地长叹了一口气,少年男女立刻警觉地收敛了笑容。 少女整一整颜色,轻声地道:“前辈可是又在思念令徒了?” 少女身旁的老者用手比了一阵,对坐的老者愀然道:“是的!我们到了此地,就与冰儿分了手,不知那孩子此刻怎么样了,这两天连姓尹的也不露面了……” 少女柔声宽慰道:“前辈不必悬心,雍姑娘心地纯洁,任何人也不忍加害于她,那尹江其虽是我师兄的朋友,也一定会对她很好,只是我很奇怪那姓尹的,不知是何身份,竟然能自由出入弱柳别庄之各处禁地!” 哑老者比划一阵后,四人俱陷入默思。 这一对老者,正是邛崃双奇——天聋地哑,少年是穆如春,少女是纪湄,四人惧被困在这柳叶小筑中,度日如年,忧心如焚。 穆如春与纪湄功力全失,蛙步为难,天聋地哑虽然功夫俱在,却也闯不出错踪复杂的柳林阵,因此每日虽有甘旨美酒,大家俱是食之无味,终日愁眉相对! 默然良久,穆如春一阵长叹道:“空有凌云志,奈无缚鸡力……” 一声未歇,身后有人接口道:“且喜花酒人相对,偷得浮生半日闲!” 穆如春骇然回顾,不禁喜极而叫道:“元弟!你终于来了!” 纪湄亦兴奋无比地扑了过来,另一边的天聋地哑,见到神光焕发的雍冰,老泪纵横,欲言无语…… 一行人异地相逢,俱有恍同隔世之感! 等大家都激动过一阵,燕元澜才详细地把自身经历说丁一遍,将众人听得如痴如呆! 由于天聋地哑在侧,燕元澜当然只好将关于结识尹江其的事,约略带过,仅讲到幸蒙他留赠宝珠,才免除了许多艰险,搜奇客忽地动容,幽声问道:“燕老弟能将宝珠一观否?” 燕元澜慨然道:“这有何不可!” 说着就在颈间将巨珠解下递过,搜奇客接在手中,把玩良久,目中异光略闪即过,然后含笑还给燕元澜道:“当真是稀世名珍,老弟宜妥为保存!” 燕元澜一面特珠子挂回颈上一面道:“明珠虽好,倒底不是我自己的东西,他日见到那尹江其,还是还给他的好,这等稀贵之物,万一不慎遗失,赔偿起来却没有办法!” 穆如春望着搜奇客道:“前辈见多识广,当知此珠之来历!” 搜奇客轻轻一笑道:“实不相瞒,老夫虽然见过不少珍奇之物,却不知此珠的来龙去脉,不过想来总是一件异宝!” 燕元澜微感失望道:“博闻如前辈,也不知此珠来历,看来……” 搜奇客连忙道:“老弟无须挂虑,好在此珠的原主也在此处,找到他一问不就明白了,现在你们都见了面,出林之法,老弟也知道了,老夫有事,想先行一步……” 说着就待离去,燕元澜忙道:“前辈请等一下,再晚还有事请教!” 搜奇客道:“老弟还有什么事?” 燕元澜道:“家师妹与穆大哥的功力如何恢复……” 搜奇客皱眉道:“这个老夫方才已经说过了,一个是找到杨清,另一个办法是……” 燕元澜急忙问道:“是什么?” 搜奇客大笑道:“穆少侠的外祖母白老婆婆乃天下第一医道圣手,她或许会有办法的,老弟来问我岂非舍近而求远!” 燕元澜失望地哦了一声,搜奇客已如一只巨鸟似的扑上林梢,几个起落,即告消逝不见! 燕元澜回转头来对穆如春道:“大哥!令外祖母真的有办法?” 穆如春苦笑着道:“我也不晓得,只得去求她老人家试试看,不过外祖母此刻远在青海黄河源头垦宿海畔,迢迢万里,我与湄妹都失去了功力,赶起路来,颇费时日!” 燕元澜想了一下道:“路远倒无所谓,可以觅取马匹代步,再由小弟护送前往……” 纪湄立刻道:“不行!师兄,你不能送我们去!” 燕元澜愕然道:“为什么?” 纪湄正容道:“我们的功力还是小事,最要紧的是师父交给我们的任务,好容易找出一点头绪,你应该接着追寻下去,此去青海,往返共需七八个月的时间,那时再要追查线索的话,岂不是又得从头开始……” 燕元澜脸有难色沉吟不语,天聋已由地哑的手势上得知一切,此刻突然发话道:“少侠倘是不嫌老朽无能,敝兄弟愿意护送二位前去。” 燕元澜喜道:“二位老辈若是肯帮忙,再晚感激不尽!” 天聋道:“只是小徒却要麻烦少侠照顾了!” 燕元澜又是一怔,天聋微带不悦地道:“我们虽从少侠留书上得知少侠之用心,可是小徒一脉情深,尽倾少侠之身,这次间关万里,亦为寻找少侠!” 纪湄亦在旁催促道:“师兄!你就答应了吧!” 燕元澜浩叹道:“燕某并非太上,焉能忘情,实在是因为祁连之约,为期已在不远,怕耽误了雍姑娘……” 雍冰突然悠悠地道:“燕子!我知道你快死了,可是我不在乎,我只想趁你活着的时候,能跟你在一起,当你死后,我就会守在你的坟墓旁边,每天陪着你说话,告诉你外面的情形,唱歌给你听,免得你在地下寂寞……” 玉女纯情,诉来弥足动人,燕元澜不禁握着她的手,哽咽地道:“好吧!冰!你跟着我,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发誓不离开你……” 天聋地哑欣慰地拥在一起,纪湄和穆如春也都不自而然地靠紧一点,几个人都陷入沉默中了。 等了良久,穆如春忽然发现柳林远处的天空冲起一道黑烟,中间还夹着火光,不由惊呼道:“不好!那儿失火了!” 燕元澜抬头一望道:“那是弱柳别庄的正屋,那儿又发生什么变故不成?我们快看看去,戒恶跟无痴还在外面呢!” 当下由雍冰背着纪湄,燕元澜背起穆如春,一行踏着柳梢,直向失火的方向前进,走了一刻,林尽上路,不一会儿赶到火场,只见弱柳别庄到处都是烈焰熊熊,花戒恶与秦无痴两个人还拿着火把,到处找屋烧。 燕元澜把穆如春放下,赶过去喝道:“无痴、戒恶!你们干什么?” 花戒恶见燕元澜来了,将手中火把掷到火堆中笑道:“奉命行事!” 燕元澜惊道:“奉谁的命?” 秦无痴也跟着过来道:“那个救我们的女子呀!她告诉我们说杨清跑了,庄上其他人也散了,这所庄园中到处都是罪恶,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燕元澜急问道:“她人呢?” 花戒恶道:“走了!” “走了?”燕元澜不自主的惊问。 花戒恶点头道:“走了!留下两句话就走了!” 燕元澜急问道:“什么话?” 花戒恶掏出一张字笺,上面仍是那娟秀的字迹写道:“斯人已化黄鹤去,明珠留结他日缘!” 燕元澜看完后,略一思索,才喃喃地道:“明珠留结他日缘……原来她就是尹江其!” 花戒恶微笑道:“如何!我早说那个尹江其是女子,您不相信,她自称萍聚人,除了尹江其外,萍水一聚者,尚有何人?” 燕元澜皱着眉头道:“可是她究竟是谁呢?怎么又跟弱柳别庄有关系呢?” 秦无痴笑道:“这就不知道了!” 燕元澜又问道:“她是什么样子的?” 秦无痴道:“她对您都是蒙面的,如何会以真面目示我们,不过有一点可以知道的是,她一定年纪不太大,而且也不丑!” 燕元澜红着脸道:“我连她的真相如何都不知道,还管她的年纪丑俊干吗?你们别胡说八道了,她叫你们烧屋子做什么?” 花戒恶道:“方才不是告诉您了吗?不过她还有一点补充,她说十五年的劫火案,祸首虽不是杨清,她也有一点关系,所以还她一把火,是天经地义的事!” 燕元澜惊道:“她真这样说过!” 花戒恶道:“当然!婢子怎会编出这些呢?” 燕元澜道:“我们得快点走,想法子找到她,她是朝哪条路走的?” 花戒恶道:“她是朝西北方向去的,不过我们追不着的!” 燕元澜奇道:“怎么追不到呢?” 花戒恶道:“您连她什么样子都不晓得,就是对面碰上了,还是不认识,现在追上去有什么用呢?” 燕元澜怔了一下,搓着双手道:“这……这怎么办呢?” 花戒恶抿嘴一笑道:“这又有什么难办的,我们不妨慢慢的蹑着她后面前进,她不是说过明珠留结他日缘吗?我们不去找她,她自己也会找了来的,您只须珍重明珠,留证未了之缘…………” 燕元澜红着脸道:“别胡说了,后面还有很多人呢,我们过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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