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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杜小樵含笑问道:“平儿,我知你中了蛇毒,被东方瑶姑娘所救,在‘无愁壑’下疗治,后来却又落入什么凶邪手内?”

  侯剑平摇了摇头,苦笑连声答道:“后面这段经过,平儿也糊里糊涂,到如今尚未弄得明白。”

  杜小樵闻言一怔,侯剑平遂把自己所历所经,丝毫无隐地向恩师细说一遍。

  杜小樵静静听完,叹息一声说道:“那位东方瑶姑娘志节可敬,颇堪嘉许,对你又有两度救命之恩,平儿日后却不许对他辜负!”

  侯剑平俊脸通红,嘴角微掀,欲言又止。

  杜小樵道:“平儿莫要为难,你的心事我全知道,公孙璇绝代侠女,胸襟如海,她业已透露过愿与东方瑶结为姊妹之意!”

  这几句话儿,不禁把侯剑平听得喜心翻倒!

  他一面高兴,一面向杜小樵含笑问道:“恩师不是和剑吟兄去找焦仙婆解释误会……”

  杜小樵接口笑道:“人已找到,误会也在秦剑吟说明经过以后,解释开来,但那老婆婆的火气委实太大,她一闻焦二婆婆遇害,竟按纳不住,定欲先期扫穴犁庭,报仇雪恨!”

  侯剑平道:“师父怎不劝劝焦仙婆?……”

  杜小樵失笑道:“我越劝她越冒火,竟声称又不需我为助,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侯剑平“哎呀”一声,眉峰紧皱说道:“不需为助吗?焦仙婆如此高傲,却是不妥!因为‘九劫峰’顶的‘万花宫’中,群魔乱舞,好手如云,她师徒声势太孤……”

  杜小樵接口笑道:“声势倒不算太孤,因为焦仙婆在这苗岭左近,有两位多年至交,定会陪她同对群魔采取行动!”

  侯剑平道:“焦仙婆如今何在?她没和恩师一同来吗?”

  杜小樵微笑说道:“她去看她那两个老友,此刻也该到了,我们且下峰去,迎接焦仙婆!”

  侯剑平自然遵从恩师之命,跟随杜小樵行往“九劫峰”下。

  杜小樵想起侯剑平适才之语,皱眉问道:“平儿,你刚刚提及‘百毒天君’仲孙明,难道这老魔又复出世了吗?”

  侯剑平边行边把“无愁壑”所见,向乃师一一转述。

  杜小樵讶声说道:“既然如此,那‘百毒天君’仲孙明怎会答应‘万花魔母’刘煞所提的‘走马换将’之议,留下‘浪里黑条’谢三,放走刘小琳呢?”

  侯剑平苦笑道:“这也是大惑不解之事,恩师是否要去‘无愁壑’边察看一下?”

  杜小樵略一寻思,目注侯剑平道:“此事之中所含玄秘,似非随意一加察看,使知分晓!我们必须……”

  话方至此,听得山峰转角之后,起了纵歌之声!

  侯剑平倾耳凝神,听出那歌儿唱的是宋代词人刘后村的“水龙吟”:

  “何处相逢?登宝钗楼,访铜雀台。

  唤厨人斫就,东溟鲸脍。

  因人呈罢,西极龙媒。

  天下英雄,使君与操,余子谁堪共酒杯?

  车千辆,载燕南赵北,剑客奇才!

  饮酣,鼻息如雷,谁信被晨鸡催唤回。

  叹年光过尽,功名末立。

  书生老去,机会方来。

  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

  披衣起,但凄凉感旧,慷慨生哀!”

  歌声相当苍老豪放,从峰角缓缓传至,令人一听之下,便知作歌者绝非俗士!

  侯剑平“咦”了一声,轩眉说道:“想是因‘万花魔母’刘琳的凶威太大,在这‘九劫峰’左近,极少有奇客逸士流连眺觅!作歌的这位老人家莫非……”

  一语未毕,已从峰脚转出了一位白发老叟。

  这老叟一身樵子装束,手中提着一根青色扁担,腰间并掖着一把板斧。

  从他须发全白的情况观察,年龄最少也在七十以上,但脸色红润,双目顾盼有神,显得十分矍铄!

  杜小樵低声说道:“我正猜疑焦仙婆所说的两位老友是谁?原来有他一个。”

  侯剑平问道:“恩师,这位樵夫装束的老人家是谁?”

  杜小樵笑道:“他姓范名南,若在二十年前提起‘玉斧樵夫’,是威震西南一带的赫赫有名人物!”

  侯剑平目光遥注,略表奇诧说道:“他腰间所掖板斧,分明铁铸,怎称为‘玉斧樵夫’呢?”

  杜小樵含笑说道:“范南便是因一把心爱玉斧被人毁去,才连恨带气地高蹈自隐,不再在江湖走动!”

  侯剑平道:“恩师是否与这位范老人家相熟?”

  杜小樵点了点头,面含微笑答道:“我和这位‘玉斧樵夫’只有一二面之缘,不算太熟,故而一别廿年以来,我虽然认得他,他却未必还认得我了!”

  侯剑平问道:“恩师,我们是迎将出去,与这位范老人家先行见面,还是等焦仙婆到后,再……”

  杜小樵道:“不必等焦仙婆了,她大概也即将赶到。”

  说完,便携同侯剑平从大堆嵯峨怪石之间转出,口中并也朗声吟道:“月冷昆仑二十秋,天池玉碎记心头。何期白发苍颜后,又作江湖汗漫游……”

  侯剑平一听便知这是恩师杜小樵自己作的诗儿,诗中并系咏的是武林逸事。

  果然,那位“玉斧樵夫”范南一闻吟声,便双眉高挑,向杜小樵注目叫道:“昆仑月冷之事,知者无多,尊驾莫非是甚江湖旧识,认得我老樵夫么?”

  杜小樵遥遥一抱双掌,含笑朗声答道:“范兄,我们不但是江湖旧识,并还有同名之雅呢!”

  范南向杜小樵盯了两眼,略含诧色问道:“我怎会如此眼拙?尊驾是姓范还是名南?”

  杜小樵向他微微一笑,摇头答道:“范兄都猜错了,小弟所称的彼此有‘同名之雅’,是指你‘玉斧樵夫’美号之中的那个‘樵’字!”

  范南又是一惊,脸色微变,冷然说道:“尊驾请叫我范南,至于那‘玉斧樵夫’之号,却因玉斧已毁,早就羞于再用的了!”

  杜小樵堆起满面笑容,缓缓问道:“范兄何必如此,倘若碎斧还原……”

  话方至此,范南便双眉一剔,沉声叫道:“你说什么?斧已玉碎,怎得还原……”

  杜小樵也不等他话完,便伸手把肩后一个扁扁包裹解下。

  侯剑平知道这包裹是师傅常年随身之物,自己也曾问过其中包的是什么东西,师傅却未相告。

  故而,他立即注目凝神,向杜小樵手中包裹,投射过好奇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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