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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司空奇听了鲍玉书这“我答应你了”五个字儿以后,目中虽然痛得珠泪潸然,但心中却起了一重无法形容的奇异感觉!

  但鲍玉书话音才住,忽又换了一阵狞笑说道:“司空奇,你且慢伤心,也且定心,先听我把话说完!”

  司空奇惊叫道:“你不是业已答应了么,难道又想反悔?”

  鲍玉书狞笑道:“谁想反悔!但我虽答应你杀死‘碧目魔女’淳于琬,却要等我风流尽兴以后,才会下手!”

  说到此处,便欲对困在石椅的“碧目魔女”淳于琬,加以轻薄!

  任凭这“铁笔黄巢”鲍玉书何等凶恶,当他发现自己竟把亲生胞姊强行奸辱以后,总难免有些天良愧作!

  何况“万妙夫人”鲍玉容的功夫方面,又比他高出甚多,倘若互相搏斗起来,鲍玉书也远非敌手!

  如今,眼见从石椅上走下来的鲍玉容满面杀气地一步一步逼来,鲍玉书知道姊姊除了被奸之恨以外,甚至把整座洞府中门人弟子,惨遭“九幽妖魂”宇文悲杀死之仇,也算在了自己身上!

  恨既重,仇又深,姊弟之间情更已断绝,自己将遭受到甚么样的报复?几乎可以想见!

  鲍玉书判清利害,觉得毫无生机,死志立萌,遂顿足长叹地,飞身向石壁之上,猛力一头撞去!

  “壳托”一声,血花四溅,脑浆迸流,这位作恶多端,报应临头的“铁笔黄巢”鲍玉书,便告横尸就地!

  “万妙夫人”鲍玉容因对他确实痛恨,故而见状之下,只是毫不顾惜地冷笑一声!

  但“金手书生”司空奇却对这桩奇妙凄惨无比的现世活报,看得怵目惊心,失声一叹!

  鲍玉容目注洞外,厉声问道:“洞外何人?”

  司空奇应声答道:“我是‘金手书生’司空奇,前来寻找我妻子‘碧目魔女’淳于琬的下落!”

  鲍玉容闻言,凄然苦笑道:“善恶有报,天理无亏,不瞒司空大侠说,我与兄弟,起初确实想对淳于女侠,加以算计,但结果自作自受,自己尝到了如此惨痛恶果!”

  司空奇本来就是一副悲天悯人襟怀,见了“万妙夫人”鲍玉容如此惨状,心中好生不忍地向媳安慰说道:“鲍夫人请放心,我妻子淳于琬既已安然脱险,未受损害,我便不会对你有所……”

  鲍玉容听出司空奇话意,不等话完,便自摇头苦笑说道:“司空大侠,我谢你宽仁相容,但鲍玉容已被我胞弟奸污,复把他活活逼死,纵厚颜偷生,今后哪里还会有几毫生趣?”

  司空奇也知道这位“万妙夫人”,委实无颜再活,遂一叹问道:“鲍夫人,你有没有未了心愿?司空奇或可以令你了断,使你泉下无憾!”

  鲍玉容感激得垂泪答道:“司空大侠,鲍玉容听了你这慈悲宽厚的仁侠之言,才知道正邪之间的胸襟行为分别,委实判若天渊,无法比拟!先哲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鲍玉容能在垂死之时,悟透前非,或可稍减我九泉地府间的罪孽?”

  话音至此略顿,举袖拭泪痕,又复凄然说道:“司空大侠,鲍玉容别无所愿,只想请你令我察看察看,我洞中所有门人侠女,是否都巳被‘九幽妖魂’宇文悲杀死?”

  司空奇如言察看一遍,回到这密室小洞之前,向“万妙夫人”鲍玉容说道:“鲍夫人,你这洞府中的所有门人使女,确实均已死在‘九幽妖魂’宇文悲的‘九幽白骨爪下’。”

  鲍玉容咬牙叫道:“那‘九幽妖魂’宇文悲也太狠毒,我要报仇!”

  司空奇点头说道:“锄奸去恶是我武林人物份内所应为之事!司空奇定代鲍夫人……”

  鲍玉容连摇双手,截断司空奇的话头,苦笑说道:“司空大侠,我蒙你宽恕前非,不再追究,已感激不尽,哪里还敢劳动你替我报仇?……”

  司空奇听到此处,正欲发话,鲍玉容又说道:“司空大侠欲除‘九幽妖魂’宇文悲,是你以大侠身分,降魔卫道,造福武林,不能与我报仇之事,混为一谈!我只是想托你代传一讯,请另外一人,替鲍玉容报仇雪恨!”

  司空奇讶然问道:“鲍夫人,你洞内诸人不是均已惨遭毒手了么?”

  鲍玉容赧然答道:“我还有位昔年密友,名叫袁天刚!”

  司空奇恍然大悟地,点头说道:“我知道这位袁天刚,他就住在峰下深谷之中,自号‘神龙醉狗’!”

  鲍玉容笑道:“就是此人,司空大侠只要把此间之事,告知袁天刚,他定会竭尽所能地,寻找那‘九幽妖魂’宇文悲,替我报仇!”

  司空奇皱眉说道:“这位袁天刚的一身功力,看来虽高,但过分沉湎于烈酒之中,昏醉时多,清醒时少,恐怕办不了什么大事呢!”

  鲍玉容探手入怀,取出一粒龙眼大小的紫色蜡丸,自洞中递过,苦笑说道:“我在每次所送美酒以内,均下了特制药物,才使袁天刚嗜之成瘾,无法自戒!但司空大侠若将这粒解药给袁天刚服下,他最多只是一位寻常酒徒,不会再像只醉狗的了!”

  司空奇接过紫色蜡丸,愕然问道:“鲍夫人,你为何煞费苦心地,不令袁天刚有若神龙,而把他害成一条醉狗模样?”

  鲍玉容凄然一笑,扬眉笑道:“司空大侠有所不知,鲍玉容行为不端,声名狼藉,倘令那袁天刚清醒如常有若神龙,他定必弃我飘然远行!只有设法把他弄得糊里糊涂,像只醉狗一般,才有机会为我所用!”

  司空奇失声叹道:“鲍夫人,你的心机,未免大深了些。”

  鲍玉容从脸上浮起一丝凄然苦笑,摇头长叹说道:“司空大侠,我如今才悟出为人处世,最好莫恃才智,乱用心机,鲍玉容便是好用机谋,造孽大多,结果竟落得如此凄惨的眼前报应!”

  司空奇叹息说道:“这就叫:‘为人未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又道是:‘千算万算,不如苍天一算’……”

  话犹未了,鲍玉容又复悲声叫道:“司空大侠,关于为鲍玉容向‘九幽妖魂’宇文悲报仇雪恨之事,我就拜托你转告那‘神龙醉狗’袁天刚了!”

  话音方落,身躯忽闪,也效法她兄弟“铁笔黄巢”鲍玉书,一头撞向石壁,脑浆进裂,尸横当地!

  司空奇看得惨然摇头,意欲替这满洞遗尸掩埋骸骨,料理后事!

  但转念一想,觉得那位“神龙醉狗”袁天刚的性情极怪,也许他在酒醒以后,会要前来?还是暂时保留洞中惨状,让他看看,才好加深袁天刚对“九幽妖魂”宇文悲的仇恨之念!

  想到此处,遂略为移来几块巨石,暂时把洞府封死,便自离开这“九华绝顶”,重又走向袁天刚醉卧的深谷之下!

  他一面举步,一面好不惊心,连抹额间冷汗!

  因为,司空奇觉得倘若淳于琬不曾炼过那种可以控制对方神智的“碧目魔光”,在千钧一发之时,制住“万妙夫人”鲍玉容,将胶布贴满她的面部眉在逍遥椅上,作为替身,则这时却成什么情势!横尸古洞,将非“万妙夫人”鲍玉容,“铁笔黄巢”

  鲍玉书,而是“金手书生”司空奇和“碧目魔女”淳于琬!

  司空奇越想越惊心,也深深悟出在这险恶江湖之中,仗剑行道,决不能自恃武功超绝,便可骄特大意,必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时时刻期地,防范那些专门暗箭伤人的鬼蜮小人!

  惊心甫定,愁念忽来,司空奇为了“碧目魔女”淳于琬自密室中的“逍遥椅”上,侥幸脱难,却又失踪之事,不免有些愁急!

  照淳于琬的性情推测,她既已制住“万妙夫人”鲍玉容,从密室之内脱身,必舍对洞中其他人物,加以报复,并定将擒住“铁笔黄巢”鲍玉书,严厉处置!

  但在她脱身以后,竟不声不响地,悄然失踪,岂非又是一桩极为不合情理的怪异现象?

  司空奇想来想去,想不出淳于琬因甚悄悄失踪,更想不出如今去往何处?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谷谷底!

  司空奇暂时撇开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万斛愁思,走向“神龙醉狗”袁天刚醉卧之处。

  走到地头,醇香袭人,袁天刚全身濡湿地醉卧在一摊酒渍以内。

  司空奇见他真像一只醉狗模样,不禁摇头微叹,俯身伸手将袁天刚凌空提起,提到一片清冷潭水边上。

  他先行捏开袁天刚下颏把“万妙夫人”鲍玉容所给自己的灵药用些清水使袁天刚咽下,然后坐在一旁,静观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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