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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第二十三章

  按下向百胜的窘急无计,且先表述比这“百花小榭”场面,还要热闹百倍的“五云楼”中。

  “五云楼”中发生变故时,南宫独尊正在承陪罗天行畅饮,恰好,侍女捧上一罐用干贝、鱼翅、猪脚,和鸡块共同炼制的“拂跳墙’来,南宫独尊遂向罗天行举杯笑道:“罗道长,在这西北塞上,素有‘鱼龙鸭凤’之称,干贝鱼趐更属难得之物,你且尝尝这罐‘拂跳墙’……”

  话方至此,罗天得业已举箸。

  但这位,“沧溟羽士”举箸之举,并不是戳破那支陶罐的糊口棉纸,去挟取罐中的鸡块、猪脚、干贝、鱼翅等物,而是向空中挟住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片小小柳叶。

  西北本来少柳,但自后左宗棠征西,并留下那首“上相筹边未肯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后,至少在西北官道之上,有了不少拂地垂柳。

  但“养天庄”中,却百卉齐集柳树尤多,真有王渔洋“秋柳”诗中“万缕千条拂玉塘”之概。

  罗天行把那片柳叶,放在盘中,微笑问道:“不过是小小一片柳叶,南宫庄主却如此的紧张则甚?”

  南宫独尊苦笑说道:“最近的一颗柳树,是距离这‘五云楼’在十丈之外,如此远处,飞叶入楼,并不带丝毫破空之声,来人是何等功力?……”

  罗天行“嗯”了一声,点头说道:“来人的确功力不凡,竟要在三叶传书之后,攻我三招,略作较量!”

  他一面发话,一面又用牙箸挟住继续从楼外飞来的两片柳叶。

  南宫独尊听说对方要攻罗天行三招,不由心中冷笑,暗想但等来人一现身形,自己便发动“五云楼”中的各种厉害埋伏,给他一个迎头痛击……

  他思忖之间,“五云楼”外,并无丝毫动静,但罗天行却举起手中牙箸,在面前连连舞动!

  南宫独尊讶然叫道:“罗道长……”

  三宇才出他便愕然住口!因为他也是大行家,如今已看出,罗天行并非随意舞动牙箸,而是以箸代剑,在施展一种极精微的剑术招式。

  南宫独尊有所发现,自然不敢打扰,怕引得罗天行分神,以致生甚变故?

  罗天行把牙箸接连舞动三次之后,方缓缓放了下来,目注楼外夜空,满面凝重神色……

  南宫独尊霍地站起身形,罗天行摇手道:“庄主不必再去察看,来人已经走了……”

  语音微微一顿,又皱起双眉,以怀疑神色说道:“咦,来人是谁,能有这高功力,他所攻击我的三招,怎么有点像是‘天遁剑法,中,失传已久的‘苍穹七式’?”

  南宫独尊骇然道:“罗道长,你适才舞动手中牙箸,是和对方过招?”

  罗天行点头道:“对方用择人专注的‘蚁语传声’功力,向我发话攻击,我因不知对方身形何在,不便答话,只得以箸代剑,招架格拒,但彼此虽是虚招,却已领略出对方的攻势凌厉,招术精妙,委实不同凡响!”

  南宫独尊嘴角露出微披,以不屑的神色说道:“这厮纵然身手不弱,但仍不敢进入我的‘五云楼’……”

  罗天行看了南宫独尊一眼,接口说道:“对方已曾声明,不是不敢,而是约期未到,到时非把庄主视若金城汤池的‘五云楼’,化为平地不可!”

  南宫独尊皱眉道:“罗道长是否能从攻击之中,猜测小来人身份?”

  罗天行摇头道:“我只感觉出对方所用招术,像是‘天遁剑法’中失传已久的‘苍穹七式’,对其身份来历,却无法推测,南宫庄主何不看看那盘中的三片柳叶?”

  南宫独尊不解道:“罗道长,你要我看那盘中柳叶则甚?”

  罗天行道:“我因对方曾有‘三叶传书’之语,遂猜想在那柳叶之上或许有甚字样?”

  南宫独尊闻言,遂从盘中取出一片柳叶,果见叶上镌有极细极细的“报仇”两个小字。

  再看其余两片,则一片有“化缘”,一片镌着“讨债”。

  三片柳叶之上,共仅镌着六个字儿,却使南宫独尊双眉皱锁地,陷入了一片深思之内。

  由于字迹太细太小,使罗天行隔座无法看清,遂向南宫独含笑问道:“南宫庄主,来人可曾在柳叶之上,表明身份?”

  南宫独尊摇了摇头,把柳叶放回盘中,推到罗天行的面前,苦笑答道:“对方并未表明身份,只在三片柳叶之上,分别镌着‘报仇‘化缘’‘讨债’等六个小字!”

  罗天行并未去看那三片柳叶,闻言之下,便含笑说道:“谁说没有表明身份,我认为业已留下子足以供我们推敲探索的蛛丝马迹!”

  南宫独尊目注罗天行,扬眉问道:“罗道长有何高见,不妨道来,使我一开茅塞!”

  罗天行看了一眼,从盘中拈起一片梆叶笑道:“从这片柳叶上所镌的‘化缘’两字看来。对方是位出家人,非僧即道,或许是位缁衣比丘尼?……”

  南宫独尊愧然道:“惭愧,惭愧,眼前之事,若非道长点破,我竟茫然无知……”

  罗天行举起酒杯,饮了一口,缓缓又说道:“再从其余‘报仇’、‘讨债’的字面之上,加以参究,南宫庄主不妨细细思索,你与甚么和尚结过仇,欠过甚么道士的债,或与甚么尼姑,有过梁子,不就……”

  南宫独尊不等罗天行再往下说,便连摇双手道:“没有,我生平决没有和甚么和尚、尼姑、道土,有过纠缠,如果……”

  罗天行听至此处,也不等他话完,便即接口问道:“南宫庄主怎么如此健忘?”

  南宫独尊被他问得莫明奇妙地,皱眉道:“罗道长何出此语?”

  罗天行道;“南宫庄主,你我当年是怎样互相结识?”

  南宫独尊突然神色奇窘地,怔了半天,方对罗天行苦笑问道:“罗道长,你突然提起这东南旧事则甚?”

  罗天行也有点奇诧地,向南宫独尊看了一眼,皱眉说道:“不是东南旧事,你我初见之处,是在河南开封的‘潘扬湖’堤岸之上。”

  南宫庄主慌忙斟了一杯酒儿。双手举起,向罗天行陪笑道:“对不起,对不起,近日以来,‘养天庄’中连串事变与巨大伤亡,使我焦急得神智欠朗,几乎变成个老糊涂了!”

  罗天行微微一笑,与南宫独尊对干了手中的酒儿说道:“当日在‘潘杨湖’上,方外双凶,为非作歹,你我不愤出手,一惩凶僧,一殪淫尼,南宫庄主应该记忆犹清,此事难道不算是与出家人结过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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