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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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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轶伦颇识时务,废然一叹叫道:“夏侯姑娘,请你指定时地,再为畅叙衷情,我服从你的话了。” 夏侯娟“噗哧”一笑,扬眉答道:“早点听话多好,我们于九九重阳,在长江江心的‘小孤山’见。” 卓轶伦方答了一个“好”字,忽又想起自己与司马豪所定的“红叶山庄”之约,遂急忙叫道:“夏侯姑娘,九九重阳不行,那天我在‘怀玉山’中,另有约会,请你把时间往后推延……” 话犹未了,夏侯娟便冷然说道:“谁叫你要我指定时地,夏侯娟一语既出,从不更改,我于九九重阳在‘小孤山’江岸,由凌晨等起,一直到黄昏,只要红日沉山以后,你仍不来,这一辈子便休想我再见你。” 卓轶伦听了这些话儿,不禁脚下一停,愕然发怔。 就这一怔之间,娟娟红影,疾驰如风,业已消失在浓密云海之内。 “百忍神尼”悔大师是比“三奇二帝一绝六残”等当代一流高手,还要高明的旷代空门奇侠,她这位女弟子“咆哮红颜”夏侯娟的功力,果然也似要比一身兼得醉头陀,及彭五先生两家真传的“圣手仁心”卓轶伦,强上一些。 卓轶伦敞一怔神之下,夏侯娟电掣星弛,芳踪已杳。 她不是白白走的,她是有所收获而走,带走了卓轶伦的一颗心。 她越是豪迈,越是率直,越是咆哮,越是刁蛮,卓轶伦便越是觉得她脱俗出尘,特别可爱。 夏侯娟的人,走了,卓轶伦的心,也走了,所剩下在云雾影中的,只是卓轶伦的躯壳。 大概是“百忍神尼”悔大师的传授太高,夏侯娟的轻功太快,连卓轶伦的飘荡心魂,亦无法追及,只好茫茫然,痴痴然地,转回躯壳内。 躯壳中有了心魂,才有动作,卓轶伦播了摇头,失声一叹。 但卓轶伦虽已有了动作,却并未怅然离去,他仍然直眉瞪眼地,痴立在云雾之中。 因为他记得何撑天的逃遁方法,是在这“西海门”一带浓密云海中,不住旋回盘绕。 于是卓轶伦便有了一种想法,他认为何撑天与夏侯娟,在旋回盘绕之下,极可能旧地重经。 自己追虽追不上,等总等得着,何不来个痴痴的等? 等!等夏侯娟,和她商量商量,把九九重阳的“小孤山”之约,往后略为推延,免得自己不失约于彼,便失约于此,陷入无法两全的困窘之境。 常言道得好:“不如意事常八九”,“缘木求鱼”,固然毫无希望,“守株待兔”,却也希望缺缺。 等……等呀等……痴痴的等…… 卓轶伦等得好苦,等得好急,等得好惨…… 他心中自语自问:“会不会她再来,要不要我再等?” 答案是“或许会再来?应该要痴等。” 浓密的云海,淡了。 淡的云海,散了。 朦胧有朦胧的美,清朗有清朗的美,如今呈现在卓轶伦眼前的,便是一片清朗的美。 近山兀兀,美得像夏侯娟的骨。 远山淡淡,美得像夏侯娟的眉。 咆哮的风,美得像夏侯娟的脾气。 广阔的天,美得像夏侯娟的心胸。 但那集众美之大成的夏侯娟呢?她却像云雾般地消散,像虹霞般地幻失,恍疑姑射仙人,随风而逝,不知飘向天涯,飘向海角? 卓轶伦痴等成空,茫茫若失。 惆怅和回忆,是一种悲哀,但也是一种享受。 不过现实总还是现实,卓轶伦绝不能永远惆怅于回忆之中,不回到现实中来。 铛……铛……铛…… 这呈远远传来的山寺晚钟,钟声够幽,够美,也告诉人黄昏了,不论成败利钝,今天已成过去,你应该好好休息,打点精神,再为那充满希望的明天,准备一切。 卓轶伦果然被钟声惊醒,他看了看满天晚霞,四山暮色,摇头长叹地,寻道清冷山泉,畅饮一番,并弄湿丝巾,覆在额上。 他这种动作,是需要清凉冷静,把充满心中剪不断,理还乱的别绪杂念,暂时撇开,好好“盘算正事”。 所谓“正事”,便是“九九重阳之约”。 所谓“盘算”,便是自己无法分身,到时究竟是对“红叶山庄”的司马豪食言,还是对“小孤山”的夏侯娟失约? 盘算的结果,使卓轶伦头疼脑胀。 因为佳人之约,固然不容辜负,但大丈夫一诺千言,“红叶山庄”之约,也绝不能食言不践。 难,真是难,但俗语云:“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卓轶伦用心苦思之下,终于被他想出办法。 照夏侯娟的脾气看来,纵然等到了她,也可能是白碰钉子,绝无商量余地。 故而,从这一方面看来,是下策,从另一方面着手,是上策。 自己应该前往“红叶山庄”,把与司马豪所订的“重阳之约”,提早履行,或是延缓再践。 卓轶伦想通了,不再愁了,遂精神焕发地,先行畅游“黄山”胜境。 因为时间还早,卓轶伦久慕“黄山”盛名,既已身人其中,怎肯不尽情领略? 何况他总以为夏侯娟不至于远离,可能还在“黄山”之内,猛追何撑天,卓轶伦虽不打算再向她商量改约之事,但多对这位“咆哮红颜”,看上几眼,也是坠入相思苦海中人的莫大安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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