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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罗大狂继续说道:“但他用‘黑芝麻粉糖球’来控制濮阳勇之举,却极为可笑,并悖情悖理。”

  夏侯娟妙目双翻,点头笑道:“对!罗伯父应该如此怀疑,因聪明人不会做出笨事,这‘可怕’与‘可笑’,‘合情合理’与‘悖情悖理’等两桩举措,简直太以矛盾,不像是出于一人之手。”

  罗大狂笑道:“夏侯姑娘,我这被称为‘胸罗万有’的老头子,业已头脑空空,且看你这位‘智慧超人’的‘咆哮红颜’,有何高见?”

  夏侯娟一双妙目之内,果然闪射智慧光芒,秀眉高拂,含笑问道:“罗伯父,你刚才说是聪明人不会做出笨事?”

  罗大狂道:“当然不会绝对不做笨事,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但千分之一的机会,毕竟太少,贤侄女同意我的话么?”

  夏侯娟娇笑答道:“完全同意,不过我还要向罗伯父请教一句,笨人会做聪明事么?”

  罗大狂怔了一怔,皱眉说道:“愚者干虑,必有一得,这当然也不是绝对不会,而是机会太少。”

  夏侯娟笑道:“我认为在这两个‘并非绝对’之间,可能出了奇迹。”

  罗香云听出趣味,一旁问道:“娟姊,何谓奇迹?”

  夏侯娟道:“奇迹自然是不容易发生的事儿,譬如说只有千分之一机会的‘聪明人做了笨事’,或只有千分之一机会的‘笨人做了聪明事’。”

  罗大狂目注夏侯娟,微笑说道:“贤侄女好像已触灵机,有甚妙悟?”

  夏侯娟失笑说道:“不是妙悟,只是乱想,我在想那‘黑芝麻粉糖球’一事,可能是糊涂蛋骗了机灵鬼?也可能是机灵鬼骗了糊涂蛋。”

  罗香云笑道:“机灵鬼定是那位‘六残帮’的帮主独孤智,糊涂蛋倒是指谁呢?”

  夏侯娟道:“我是指那位濮阳总护法。”

  罗香云听得连连摇头。

  夏侯娟笑道:“云妹摇头则甚?”

  罗香云扬眉说道:“我觉得娟姊这种想法,虽甚奇特,但却不太可能,像濮阳勇那等傻直无机的浑金璞玉,怎能骗得了狡如九尾天孤的独孤智呢?”

  夏侯娟微笑说道:“我并没有肯定说是濮阳勇骗了独孤智,也许是独孤智骗了濮阳勇,反正他们两人之中,必……”

  话方至此,那位“金剪醉仙”罗大狂,突在一旁含笑接口说道:“夏侯贤侄女,你果然‘智慧超人’,这见解高明得很。”

  罗香云道:“情事如何?伯父请讲。”

  罗大狂笑道:“那桩情事就是濮阳勇极可能已被人导发灵机,凿开混沌。”

  罗香云犹有不信地,轩眉问道:“凿开混沌,谈何容易,谁有这种再造乾坤之力?”

  罗大狂尚未发话,卓较伦却已在一旁,代为答道:“良医之功,如同良相,替濮阳勇凿开混沌,再造乾坤之人,自然是‘一帖神医’叶天仕叶师叔了。”

  罗香云想起叶天仕曾在“天玄谷”中,替濮阳勇治过病儿之事,蹙眉说道:“叶老人家虽曾替濮阳勇开过灵窍,据说并无效果。”

  夏侯娟嫣然笑道:“云妹怎么这样死心眼儿,难道叶师叔不可能是故意保密,不宣布濮阳勇灵窍已开,在独孤智的心腹之间,布上一子杀着?”

  罗香云闻言一惊,目注夏侯娟,失声赞道:“娟姊的这种想法太高,但你是如何触发灵机的呢?”

  夏侯娟笑道:“触发我灵机的,是阕词儿。”

  罗香云越发惊奇,诧然问道:“词儿,是阕什么词儿?”

  夏侯娟笑道:“云妹还记得叶师叔离开‘六残帮’时,所留给独孤智那阕调寄‘鹧鸪天’的打油词么?”

  罗香云点头答道:“记得,我们曾听叶老人家说过。”

  夏侯娟笑道:“既然记得,就请云妹把这阕打油词,朗诵一遍,给你伯父听听。”

  罗香云想了一想,朗声吟道:“鹤爪已能自剔翎,蠢然黄狗也通灵,足知手下千般巧,不愧寰中一帖名,余有药,尔无诚,独孤孤独可怜生,轮车磨尽英雄骨,安得江湖任纵横?”

  罗大狂一面聆听,一面含笑点头。

  夏侯娟向罗香云扬屑叫道:“云妹你看,你伯父大概也从这阕打油词中,参透灵机了呢!”

  罗香云苦笑叫道:“伯父,娟姊所说的灵机何在?我怎么心智蔽塞,参不透呢?”

  罗大狂笑道:“夏侯贤侄女所指的‘灵机’,是这阕打油词的第二句。”

  罗香云把“蠢然黄狗也通灵”之语,吟咏几遍以后,恍然顿悟地,失笑说道:“对了!连本来蠢蠢无灵的黄狗,服食叶天仕老人家的药物之后,居然能够通灵,何况那位姿质极佳,被视为浑金璞玉的濮阳勇呢?”

  彭白衣也自点头笑道:“这样说来,濮阳勇如今是在装疯卖傻的了?”

  夏侯娟点头说道:“由此可知,独孤智虽已用能够令人久服成瘾的慢性毒药,给濮阳勇服食,加以控制,却仍旧对他时时监视猜忌,并未完全放心的呢!?”

  罗香云目光凝注夏侯娟道:“娟姊此论何来?”

  夏侯娟接口笑道:“云妹忘了濮阳勇在送我出谷之时,所说的那些话么?倘若独孤智未派心腹,暗加监视,濮阳勇却一再故意吐露对独孤智永远效忠则甚?”

  罗香云瞿然叫道:“还有呢,濮阳勇佯作返回‘天玄谷’,却藏在‘天奇林’中,观看‘双心魔后’文雪玉,对我们拦击举措,一面密报独孤智,一面于娟姊危急之时,出手抢救,这等谋略胆识,慢说不是糊涂蛋,便是普通聪明人,也未必做得恰到好处。”

  卓轶伦静等罗香云话完,含笑说道:“云妹说话轻点,万一此处仍有独孤老魔,所遣耳目,则被他听去机密,一为转禀,叶师叔便将白费心血,并把那位灵窍已开的假糊涂蛋濮阳勇,送入枉死城了。”

  罗香云摇头笑道:“此处距离‘天奇峡’口已远,我不相信独孤智能具如此深心,把耳目派到此地?……”

  罗香云话方至此,罗大狂便启笑道:“云儿,你怎可轻视独孤智,他若无此深心,怎会起下欲以残疾之躯,成为‘武林霸主’的宏图大愿?”

  罗香云笑道:“伯父这样说法,是同意卓大哥之语,认为此地可能也藏有独孤智的耳目么?”

  罗大狂咕嘟嘟地,又灌了几口美酒,哈哈大笑说道:“云儿之语,还要修正,我不是‘同意’,而是‘断定’。”

  罗香云微吃一惊问道:“伯父已断定此处藏有独孤智所遣耳目?”

  罗大狂点头笑道:“不单断定,我并已看出他藏在何处?”

  此语一出,夏侯娟、罗香云、彭白衣、卓轶伦等四人的八道炯炯目光,不禁电扫四外。

  但目中所见,无非是些花、石、草、树之属,哪里有丝毫人造?

  罗香云惑然叫道:“伯父,此处既有对方耳目,则我们适才所谈机密,岂非全被听去?”

  罗大狂点头答道:“当然,他听得清清楚楚,半丝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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