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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红衣少女与玄衣少女,并未交手,好像只说了两句话儿,便“红”自东流“玄”自西驶,船头互错而过。

  两块石头落了地——不是两块石头,是司马豪和卓轶伦的两颗心儿。

  因为方向的关系,向东流的红衣人影和船影,是越来越远,向西流的玄衣人影和船影,是越来越近。

  于是,卓较伦与司马豪,便成了兄弟不同心,卓轶伦的心儿,是苦了,空了,司马豪的心儿,是甜了,跳了。

  正待他们二人各怀心事,突见那玄衣人影,竟持不住双桨,从船上晕仆江内。

  西流自属逆水而行,人一晕仆江中,当然连船带人,一齐改进为退地,顺流东下。

  卓轶伦见事不妙,暂时擞开心中的失望空虚情绪,一面全力催舟,一面向司马豪叫道:“三哥,你的水性如……”

  “你的水性如何?”一语中的“何”字尚未出口,司马豪长衣用处,一式“鱼鹰入水”,业已前穿六七丈远地,刺波扎入扛心。

  卓轶伦一看司马豪所用身法,以及他人水时所溅起的极小浪花,便知这位新交好友,水性惊人,遂心中一宽,急拨双桨,催舟似箭。

  司马豪也宛如神龙天矫般,追上正在随波东流的玄衣少女,猿臂疾仲,抓住了她的如云秀发。

  卓轶伦船只驶到,司马豪遂抱起那位玄衣少女,由水中纵上小船。

  卓轶伦抚掌赞道:“三哥真好水性,居然能在如此湍急的江流之内,及时把这位姑娘救起。”

  司马豪摇了摇头,苦笑说道:“这不是我水性好,而是她运气好,因为她是人先晕厩,然后落水,才在水面飘流,容易追救,倘若沉人江心,人不浮起,便令我欲救无从,只好眼看这滔滔巨浪,吞噬佳人,化做南柯一梦。”

  卓轶伦目注那玄衣少女,见她貌相绝美,但仍可从脸庞儿的轮廓之上,看出就是矫装酒肄女侍,把司马豪戏弄得不亦乐乎之人,遂皱眉说道:“这位姑娘的一身功力,分明超过你我,怎会好端端地晕厥仆江?”

  话方至此,司马豪便自叫道:“贤弟不必研究,其中原因,应该凭你三指之力,细加诊断。”

  卓轶伦笑道:“三哥不要着急,人既救起,便是五殿阎君派遣勾魂鬼卒,立等拘提,小弟也可多留她十三日五日。”

  他一面故意发出豪语,安慰司马豪,一面便替那位玄衣女子,诊察脉象。

  卓较伦未曾着手诊察之前,便知事出突兀,内情绝不简单,如今搭上玄衣少女的左腕寸关尺,细心诊察以后,果然脸色大变,骈指如戟地,疾向她心窝点去。

  司马豪睹状大惊,一面伸手阻拦,一面失声叫道:“贤弟,你……你这是何意?难……难……难道她中了什么奇瘟绝毒,毫无救药?你……你才算给她一个人道毁灭?”

  卓轶伦因欲把握时间,遂以右手横开司马豪的阻拦之势,改用左手连点了玄衣少女身上的七处大穴。

  司马豪这时也看出卓较伦对于玄衣少女,并无恶意,不禁把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泽。

  卓轶伦点了玄衣少女的七处大穴之后,方自如释重负地透了一口长气,目注司马豪,缓缓说道:“三哥,我已经说过,‘阎王注定三更死.我敢留人到五更’,怎会在才加诊视之下,便对这姑娘,执行什么人道毁灭?你也对我太不信任了呢!”

  司马豪无词可辩,只有一面向卓轶伦长揖陪罪,一面赧然问道:“贤弟,她可是中了什么剧毒?你才用点穴手法,截断血脉,不使毒力蔓延?”

  卓轶伦双眉紧蹙,点头答道:“这位姑娘,的确是中了极奇异的剧毒。”

  司马豪闻言,失声问道:“贤弟,她……她可有性命之虑?来不来得及……”

  卓轶伦摇了摇头,截断司马豪的问话说道:“我所谓‘极奇异’之语,是指她所中‘毒力’,虽然强剧,却绝不致命,其用意似想麻醉她的神思,使这位姑娘,变成痴呆状态。”

  司马豪愕然问道:“这是何人所为?”

  卓轶伦叹道:“谁知是何人所为?这问题定甚复杂,必须慢慢推解,且先喂她服上两粒灵丹,遏制毒力蔓延,因若闭穴过久,对人体总属不宜。”

  话完,遂取出两粒灵丹,喂进玄衣少女口内,并替她解开了适才被点的穴道。

  司马豪听出卓轶伦的语音,皱眉问道:“贤弟是说凭你的岐黄妙技,暨所炼的灵丹,仅能遏制毒力蔓延,并不能把她所中的毒力祛解么?”

  卓轶伦不答司马豪所问,只是再度静心凝神地,替那玄衣少女,诊断脉息。

  司马豪生恐使他分神,也不敢再问,但从卓轶伦逐渐沉重的脸色之上,已可体会出情况不妙。

  果然卓轶伦诊过脉息,长叹一声说道:“这种毒力,是独门特制,不单无法祛解,连遏制它的蔓延发展,也……也……”

  司马豪急急问道:“是否由于我适才拦阻贤弟点穴之举,延误时机,以致连遏制毒力蔓延,也嫌稍迟了么?”

  卓轶伦不愿使司马豪过于自责,遂摇头答道:“在我们发现她中毒之际,为时已迟。”

  司马豪忽然目闪精芒,扬眉叫道:“这样说来,是那红衣少女对她暗下毒手的了?”

  卓轶伦摇头答道:“不是,这是慢性毒物,不会发作得那样快速,据小弟所料,她中毒之际,大概是今日的正午时分。”

  司马豪长叹一声,皱眉问道:“既然遏制已迟,祛解无术,却……却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卓轶伦茫然答道:“结果如何?我也无法预测,只好等这位姑娘恢复知觉以后,再从她行为之上,试加研究的了。”

  司马豪向那秀丽如仙的玄衣少女,看了两眼,好生纳闷说道:“照这位姑娘对我捉弄的手段看来,分明聪颖绝顶,极富心机,想要使她上当中毒,不是容易事呢。”

  卓轶伦点头说道:“三哥的看法,与我相同,但更奇的是,对方既费心机,使这位姑娘中毒却又不想要她性命,只令她神智失常,却是何意?”

  司马豪瞿然惊道:“贤弟说得有理,这件事儿之中,恐怕含蕴有比杀人更恶毒的阴谋!”

  卓轶伦苦笑说道:“我们如今连这位姑娘的姓名身份,都不知晓,要想研究出谁是下毒之人,他的阴谋何在?以及祛解奇异毒力,恢复她的灵智,只怕是千难万难……”

  话犹未了,那位玄衣少女,忽然娇躯略动。

  司马豪喜道:“她已醒了,我们先问她的姓名身份。”

  果然,司马豪语音方落,那位玄衣少女,业已翻身坐起,瞪着两只极美的大眼,向卓轶伦、司马豪二人,茫然瞪视。

  卓轶伦精于医道,自然看得出她的眼神发直,业已灵智失常,不禁好生愁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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