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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十七 轻舟探凶庄 深雪会凶人

  原来公孙述来得太湖之畔,同样也是受到“混元笔”方天华的邀请,不过他比李一定多知道一些方天华的近况。

  众人在听完他与方天华会面的情形后,李一定急问道:“究竟方天华邀我们是什么用意?”

  公孙述微微一笑道:“他的用意不大清楚,不过我却先摸到他的翠湖别庄上去过一趟,看起来他最近颇不简单呢?”

  司马瑜最性急,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他住在那里?他那里怎么样?”

  公孙述道:“他的‘翠湖别庄’建在湖中的一片沙洲上,里面机关密布,徒众很多,‘阴阳童子’东门黑已经先到那里。”

  听说东门黑已经先在那里,李一定还无所谓,冷如冰与司马瑜却禁不住心中一沉!

  七大凶人中只有他始终恶迹未改,慈云下院中一场拚斗虽然将他唬逃了,可是他的功力依然惊人。

  方天华跟他混在一起绝无好事,目前这两个人看来似乎已经改好了,可是真性如何犹待存疑!

  司马瑜还想再问几句,公孙述突然道:“快把珠子给他们,每人贴身藏好一颗!”

  李一定亦是神色凝重地将珠子递过,并且摇手阻止他们道谢,冷如冰与司马瑜正在惊疑间,湖上已传来一片破水声!

  司马瑜不必说,冷如冰追随空空师太习艺十数年,听觉可辨丈外落叶,比这两个老人是差了一筹!

  心中微感惊骇,连忙依言将珠子藏好,林中一阵步声蟋蟀,接着有四五个大汉踏雪而来。

  为头一名大汉正是在西湖上幸留余命的丁三,背后的那些大汉则都是短装打扮,一望而知是湖贼喽罗!

  丁三走到亭前时,望见冷如冰与司马瑜,不觉呆了一下,目中射出凌厉的寒光,脸上亦有狠毒之态!

  司马瑜亦很紧张,但是冷如冰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回头望见冷姊姊神态从容,遂也按捺下心情。

  丁三勉强地走过来打了一拱道:“借问二位前辈可是……”

  李一定哼了一声道:“什么规矩!见面就先问老夫姓名!”

  丁三呆了一下又道:“晚辈姓丁,奉家师之命来接两位朋友!”

  李一定用眼翻了一下道:“你师父是谁?”

  丁三恭身道:“家师方天华!”

  李一定再哼道:“方天华好大的架子,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丁三仍是恭谨地道:“家师恰好因为有点重要的事故,不容分身,所以特命晚辈前来接驾,同时致上歉意!”

  李一定这才放宽脸色道:“这还象句话,我姓李!”

  丁三连忙又对公孙述作了一礼道:“那你一定是公孙前辈了,家师对二位思念颇苦,若不是临时发生急事,一定会亲自来接!”

  李一定偏头对公孙述道:“也许方老儿真的有事,咱们不妨委曲一下,就准他这个徒弟代表接迎,去看他一趟吧!”

  公孙述淡淡地道:“我是无所谓,方老儿专门喜欢搭臭架子,照我的脾气是根本不理他,弄上我的火,说不定还偷他一票!”

  丁三惶急地道:“家师的确有事,请二位前辈原谅!”

  李一定微笑道:“算了!算了!别叫人家后辈为难了,等见到方老儿的时候,再好好地骂他一顿便了!”

  公孙述这才懒洋洋的背起盘龙杖,准备起步。

  丁三指着冷如冰与司马瑜道:“这二人是……”

  李一定沉下脸道:“他们是我的朋友!”

  丁三脸色一暗,片刻之后才低声道:“既是李前辈的朋友,便请一起前往如何?”

  李一定哼声道:“算你见机,要是得罪了我的朋友,老夫一定先揪下你的脑袋,然后再去找你师父算帐!”

  丁三忍气吞声地道:“晚辈怎么敢!船停在湖边,晚辈恭为前辈引路!”

  李一定哼一声,丁三必恭必敬地走在前面,李一定朝冷如冰与司马瑜打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劝他们放心!

  穿过梅林,果见湖边码头上停着一艘彩舫,丁三与那几名大汉都恭身排在两边等候他们上船!

  李一定举步踏上甲板,微笑道:“方老儿越来越阔气了,我只知道他在泰山顶上摔成了肉饼,谁知道他却隐在太湖里当水龙王了!”

  丁三仍是不敢多说,等大家一齐上船后,他才跟着上来,那些大汉立刻操橹持篙,驾船前进。

  这几个大汉操舟的手法异常娴熟,舟行甚速,船首拍拍地被湖波击得直响,船便象箭般似的前驶!

  丁三站在船尾掌橹,他的眼睛仍是不时地扫向冷如冰与司马瑜,射出心中的恨意,可是两个年青人始终与两个老头子谈晏晏,神情异常安定,丝毫不去理会他。

  走了约摸有一个多时辰,终于远远的望见一片陆地,广有数里,松柏葱笼,与白雪互映,景色甚是悦目。

  李一定首先脱口赞道:“想不到浩浩太湖中,还有这一片好地方!”

  丁三在船尾上接口道:“此地原为晚辈祖产,十年前家师来此修真,晚辈兄弟三人便把这一片产业孝敬给他老人家!”

  李一定微笑道:“你们恐怕也是为此才得以进到方老儿的门墙!”

  丁三没有答话,船却慢慢地拢进港后,岸上已聚了很多短装的劲汉,却仍无方天华的人影!

  李一定不禁怫然道:“方天华也太不象话了,方才不来接还有可说,现在到了地头,他还是龟头缩在洞里,真要我登门拜访不成!”

  岸上的人群中立刻闪出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拱手道:“家师实在是有事,此刻正往对湖,临行特命弟子在此候驾,无论如何也要请二位前辈原谅!”

  李一定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公孙述却微笑道:“算了!老不死的,既来之,则安之,方才你还劝我别挑剔呢,想不到你自己到犯驴性了!”

  李一定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公孙述却领先下船登岸,那名短小的汉子立刻过来再次作礼道:“弟子柳穿鱼敬代家师迎接贵宾!”

  公孙述翻了一下眼睛道:“你也是方天华的弟子!”

  柳穿鱼恭声道:“是的!弟子追随家师学艺已有十八载了,在家师所有的弟子中,晚辈是入门最早的一个!”

  公孙述微笑道:“方天华一共收了多少门人?”

  柳穿鱼恭身道:“家师共有二十二名弟子,前些日子死了两名,现在尚有二十名,全部在此,少时当一一前来拜竭前辈!”

  公孙述摇手道:“免了!免了!老偷儿最怕繁文缛节了,这次是应方老儿之邀叙旧,不是来清点他的门人弟子!”

  柳穿鱼道:“家师知道二位前辈最喜欢吃湖鲜,早就准备下了洋澄大蟹,新鲜活鲫,端整在客厅里,请二位前辈尝尝新!”

  公孙述大笑道:“方老儿这件事做还得有点人情味,看在大蟹活鲫的份上,饶了他失迎之罪吧,小子,快带路!”

  柳穿鱼答应一声,恭身在旁迎路,李一定带着冷如冰与司马瑜走在中间,丁三系好船只,也跟在后面!

  一行人穿入松柏杂植的树林,李一定却微微有些心动,这些林木望去似乎杂然无章,其实却大学问!

  方天华若是刻意永隐,何必再弄这些玄虚,方才公孙述说此地机关密布,虽是语焉未详,看来还真不简单!

  一面走着一面故意问前行的柳穿鱼道:“方老儿在此地经营得很不错呀,单看这一片树林,若非你带路,老夫恐怕就要迷失其中了!”

  柳穿鱼回头笑道:“前辈太客气了,二位前辈当年名传遐迩,家师这点布置,在弟子们看来,固极神妙,在二位前辈眼中,恐怕不值一笑!”

  李一定微微一笑,心中对这柳穿鱼的瘦小汉子却起了一点赞意,这家伙看来不过三十许,可是步履沉稳,目光灼灼,分明是内外修为都到了绝顶火候,方天华有徒如此,他本人的进境就更难说了!

  迤逦出林之后,迎面一排巨宅,宅前穿盘湖水,挖成五六丈宽的让河,正中架着吊桥,气势十分雄传!

  公孙述笑道:“方老儿好气派,比起来我们都成了乞丐了!”

  柳穿鱼陪笑道:“前辈太客气了,这些不过是小儿辈们对家师的一些孝意,家师自己并不想如此辅张的!”

  公孙述笑道:“这一说我倒后悔没收徒弟了,想不到收徒弟有这多好处!”

  柳穿鱼道:“二位前辈奇功绝世,望重一方不知要多大福缘才得列入门墙呢!前辈请慢行一步,弟子先去招呼去!”

  说着肩头微晃,人便从吊桥上飘了过去,公孙述见了也是微微一动,盖以这吊桥重逾千斤,仅用两条细麻绳吊住,恰恰可承桥重,寻常的人一踏上去,必断无疑,而桥下的水中……他想着前一次偷摸进来的情形,不禁打了个冷噤!

  冷如冰也微噫了—声,那柳穿鱼在渡桥之际,桥身文风不动,这份功力自己或可勉强学步!

  两个老家伙也不必担心,瑜弟弟却不敢说了,一不小心,很可能上来就丢了一个大人!

  想到这儿地装着与司马瑜亲热,握紧了他的手,暗中捏了一下,司马瑜会意,加紧凝神提气,慢步登桥!

  李一定回头望了他们一下,口角微含笑意,抢在前面登上了桥,神情十分从容,冷如冰与司马瑜也踏了上去,心中就是一慌,这落脚之处,立刻就朝下一坠,简直是寸重不载,幸而立刻就定了下来!

  向前一看,只见李一定一步步地慢慢前行,好似十分吃力,知道是他以绝顶功力,硬以足底将桥身吸定!

  心中对这老人的功夫十分敬佩,而司马瑜却几乎惭愧得跳下河去,先前追随师父“长眉笑煞”萧奇浪迹江湖时,目空一切,后来见了冷姊姊,才稍抑骄志!

  想不到这次太湖之行,竟是处处不如人,自己的功夫不知差了多少?

  好不容易把一条五六丈的吊桥渡完,“翠湖别庄”四个大金字已映入眼帘,那柳穿鱼也披上长衫、在门口恭身迎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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