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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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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烟消云散 座中的这些老魔头多半与铁剑先生在二十年前碰面的,那时他还是风格超凡的美剑客。 廿载岁月如流水,展翼已经是鬓发如霜,再加上神容憔悴,因以大家都不太认识他,何况他的随身表记铁剑也不见了,大家怔怔地望着他俩,不知靳春红押着这两个糟老头进来是何用意! 司马瑜几乎要喊出声来,可是长眉笑煞有意无意间瞟了他一眼,把他喊到口头的师父两字硬给咽了下去! 南中明怔得一下才道:“靳姑娘!这两个人是……” 靳春红微笑道:“二位前辈威服九大门派,固然是替众邪门挣来了绝大光荣,可还是有一点美中不足之处!” 南中明诧然道:“老朽愿闻其详!” 靳春红一整脸色道:“方今武林盛传两句口号是:‘三僧一道世所尊,天山一剑冠群伦!’,三僧一道指的是少林峨嵋昆仑武当掌门,那天山一剑是指着方今宇内第一高手铁剑先生展翼,二位前辈所劫持的信物中,似乎独缺天山一派!” 南中明脸色微红道:“天山路途太远,而且展翼那老头儿久已不履人世,是以不曾找他,姑娘若认为必要,老朽等可以再去一次……” 靳春红微微一笑道:“不劳前辈费心,这次晚辈追随家师恰好遇见了铁剑先生,顺便将他请到此地来了!” 此言一出,四座动容,除了冷如冰司马瑜薛琪外,其余诸人莫不惊讶然出声,南中明急忙道:“姑娘是说这两人中就有展翼在内!” 靳春红轻轻一笑道:“晚辈只点了他们的经脉,并没有限制他们开口,前辈若是不信,何妨问问他们自己!” 南中明再度凝视二人,司马瑜已愤然起立道:“不必问了!这青衣的就是展老先生,另一个是家师长眉笑煞萧奇。靳春红!你对两位老人家施了什么毒手?” 靳春红斜了他一眼,装着没听见,且更笑向南中明道:“晚辈这件事不知可堪与二位前辈的杰作相比?” 南中明脸色不悦地长叹道:“罢了!靳姑娘何必还客气呢!你既然制服了众家之冠的铁剑先生,老朽用那些作为又算得了什么?” 靳春红眉梢一动道:“如此说来二位前辈是成全相让之意了!” 南中明深叹道:“事实如此!靳姑娘无须客套,只要他人不反对,这掌门之位,老朽等是不想再问鼎了!” 公孙述哈哈大笑道:“妙哉!妙哉!老偷儿与老儿早就没话说了,想不到众邪门的掌门会是一个千娇百媚的佳人……” 混天笔方天华呆了片刻,才毫无表情地道:“恭喜贤侄女出奇制胜,现下名位尚未正定,老朽还可以托大,一会行过大礼,老朽就要正式听命于贤侄女了!” 靳春红盈盈一笑道:“谢谢方老伯!” 东海三魔都显得十分高兴,从未开过口的地魔齐漱渝突然纵声爆出一阵大笑,然后对方天华道:“方老儿!掌门人已定,可以宣布开坛了!” 方天华无可奈何地一挥手,那些从人弟子立即开展撤席,焚香燃炮,鼓乐并作,顿时热闹非凡。 柳穿鱼捧着一面鬼头金牌,恭身走至靳春红前面道:“敬请掌门人登座!” 靳春红泰然起立,在众人的簇拥下,袅袅走至议事厅中的大交椅上坐下,方天华接过柳穿鱼手中的金牌,高举在胸前,满脸庄重地道:“请掌门人接过权牌令符,嗣后令与符并尊,令出定生死,符出镇众邪,望掌门人善保此牌,刻不离身!” 靳春红接过鬼头金牌,方天华立刻退后数步,与其他八人并列,柳穿鱼在旁边高声宣布道:“邪镇天地,举令乾坤,门中弟子开始行参大礼!” 方天华等人立刻一起恭身道:“参见掌门人!” 靳春红浅浅地还了一礼道:“不敢!列位护法元老请上座!” 八人又躬身作礼,退至两边坐下,方天华与东海三魔坐在左边,天南双毒与公孙述李一定坐在右边。 薛琪忍不住嗤笑道:“果然邪道行事,不可思议!那有师父拜徒弟的!” 司马瑜更是按纳不住,几次想要发作,俱为冷如冰拉住了,司马瑜急得要发疯,冷如冰低声解劝道:“瑜弟等一下,我总觉得事情有点蹊跷,我师伯与萧老前辈到现在还没有表示,也许别有隐情!” 司马瑜急道:“他们穴道受制,当然无法说话!” 冷如冰摇头道:“不然,展师伯的哑穴并未受制,纵然是行动不便,不可能连话都说不出来,而且萧前辈还时时向我施眼色,大概叫我们不可轻动,我想他们一定别有用心,我们不妨再等一下!” 司马瑜只好勉强忍住心头的燥急,冷如冰又把薛琪拉住,切切私语,大概是在劝她不要莽然从事! 这时节目已进行到下代弟子参见掌门,先是柳穿鱼与另两位堂主参拜,铁龟堂主丁三已死,靳春红随便指定了一个人代理,其余的人没有在意,只有方天华神色一动,脸上浮起一层疑色! 因为靳春红所指之人,是他另一个得意弟子杜小月,武功造诣,恰在柳穿鱼等三人之下,却超过丁三很多! 当初他派令丁三,是因为这片小岛原为丁氏兄弟的产业,含有一点酬谢的意思,丁氏兄弟全部身死他倒不难过,惊奇的是靳春红指杜小月顶补丁三的遗缺,看来在岛上的一番经营,人家完全摸得清清楚楚! 岛上略有身分的弟子都参见过后,靳春红一挥手中的鬼头金牌,微微浅笑,目扫四方道:“春红承蒙诸位抬爱,愧应掌门之位,实在不敢当,今后惟竭尽所能,光大吾门,现在我要行使掌门权限了!” 方天华不动声色地道:“掌门人名位已定,凡门中弟子,连老朽等人在内,掌门人可以随意差遣,我们万死不辞!” 靳春红微笑道:“金龙堂主何在!” 柳穿鱼恭身出列道:“属下在,掌门人有何指令?” 靳春红用手一指展翼与萧奇道:“本门初创,应该作一些惊动武林的大事,天山万梅谷主为一方武林之雄,他的头应该值几个钱,请柳堂主即刻取这二人的首级,明告天下,限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于三月内来至本门总坛朝观!” 司马瑜闻言大惊,正想起加以阻止,而萧奇却及时瞪了他一眼,将他安顿了下去。 柳穿鱼恭身应道:“属下遵命!” 说完抽身朝二人立身处走去,靳春红又吩咐道:“这两人被我制住了天旋地玑二穴,神智迷糊不清,死时无甚痛苦,合我们邪门行事之道!你动手取首之先,再加点紫府、百结二穴,要他们受点罪!” 柳穿鱼回头应声道:“属下谨遵谕命!” 这个年纪青青的俏女郎,行事仿佛极为狠毒,方天华与天南双毒闻言都有欣然之色,好似颇为嘉许! 东海三魔毫无表示,李一定与公孙述也漠然无动于衷! 现在不但是司马瑜忍不住,连冷如冰也怀疑了,紫府、百结二穴乃人身命脉所在,点后周身经络如受刀割,痛苦异常,靳春红下了这道命令,真不知用意何在! 再看展翼与萧奇二人,也是漠然不动,仅把眼光瞪着他们,仍是先前那番不许轻动之意。 这边二人尚在犹豫,那一边柳穿鱼已经迅速出手飞快地在二人身上连点四下,果然取的是那两处穴道。 展翼尚能强力支撑,萧奇已经疼倒在地,出口大骂道:“该杀的女魔头!老夫今日不慎栽在你手中,这条命死无足惜,等一下我那徒弟可要你好看的!” 靳春红柳眉一竖叱道:“老贼你临死还敢出言不逊!辱及本掌门人,柳堂主,你先把这个老贼的头砍下来,看他还敢凶!” 柳穿鱼应声,挥掌下切,司马瑜冷如冰都忍不住了,飞身扑前,双掌前击,口中急叫道:“混帐贼徒!你敢……” 喊声来毕!柳穿鱼的身子如断线风筝般的向旁边飞去,再叭达一声,摔在地下,口角鲜血直流,一动都不动! 司马瑜与冷如冰也是一怔,他们两人虽是急急出手,可是在时间上不可能赶得这么快。 原来发掌击倒柳穿鱼的却是呆立在一旁,被制住穴道的铁剑先生展翼,现在他神光焕发,毫无一点衰象! 冰如冰与司马瑜还在发怔,萧奇已在地上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神采飞扬,掀着长眉笑道:“年青人到底沉不住气,老头子那有这么容易就叫魔崽子宰了!我还等着要给老魔头送终呢!” 司马瑜又喜又惊,呐呐地道:“师父!原来您的穴道并没受制!” 萧奇眯眼一笑,座上的靳春红已出声叱道:“好狡猾的老鬼,居然敢在本姑娘面前弄鬼!仇天生,徐立,杜小月,三位堂主即速出手,擒下来人!” 三个人应了一声,飞速抢到他们前面,方天华脸色突地一变,飞身离坐,抢在他们前面喝道:“慢!不许动手!” 三人果然止住脚步,靳春红眉毛一扬道:“方护法?你敢干涉我的命令!” 方天华脸色煞白,冷笑一声道:“靳姑娘!你唱的好戏!” 东海三魔一齐起立,天魔齐漱清怒道:“方老儿!小徒应选掌门乃经众意公决!连我们都心诚悦服听令,你怎么可以如此不敬!” 方天华发出一声刺耳的怪笑道:“姓齐的!我一片诚意,邀请你们和盟!你们不愿意就算了!何苦要耍这一套把戏!捣我的蛋呢!” 齐漱清神色微变道:“姓方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天华冷笑一声道:“这两个人真是令徒擒来的吗?” 靳春红怒道:“他们进来时分明被制住了穴道……” 方天华嘿嘿冷笑道:“不错!他们的确是被点了穴道!不然我也不会上当了,只是他们被点的穴道,恐怕不是你所说的部位吧!” 靳春红也微微一怔道:“不是我说的部位是什么?” 方天华冷笑道:“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故意点了他们的巨阙穴,蒙蔽大家的耳目,然后再虚张声势叫柳穿鱼点他们的紫府百结两穴,其实却假手解了他们的穴道,白送了我徒儿的一条命!我真不明白你们!我至诚相邀你们共创大业,甚至于将掌门之位相让!你们却反过来与敌人串通一气……” 齐漱清神色一整,突地哈哈大笑道:“姓方的!你真有一手,居然这么快就看出破绽,老实告诉你吧!我们弟兄三人早年虽然禀性行事,博得凶人之名,这些年来虔修东海,早已悟彻前非,怎会跟你同流合污,再在邪道中鬼混……” 方天华一怔道:“三位不同意兄弟之举,尽可明白拒绝,何苦要……” 齐漱清冷笑道:“我们本来想置身事外,事得你去自生自灭,可是你肯放过我们吗?险恶务尽,只有彻底毁了你这老窝,我们才有清静日子过!” 百毒神君谢一夫勃然大怒道:“原来你们是蓄意前来捣乱的,恭喜三位改邪归正了,可是邪正不两立,水火不相容!你们打算如何生离此地……” 齐漱清微微一笑道:“谢老哥火气不要这么大!敝兄弟此举不过是自救救人,二位成名多年,何苦把性命盛誉都搁在这个小岛上!” 谢一夫一怔道:“这话怎说?” 齐漱清笑道:“方天华一生自负,岂是甘心与人共事之辈! 他早就跟东门黑商量好了,假若不是我们先发制人,除了东门黑,明日众邪门中,恐怕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当其中,你我都要去往枉死城中报到了!” 方天华脸色大变道:“齐老儿!你别血口喷人!” 齐漱清笑道:“阴阳童子死无对证,好在事实尚在,不容你狡赖,方天华,你敢不敢带我们到你预先给我们安排好的住处去看一下!” 方天华神色顿变,南中明也讶然惊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漱清哈哈一笑道:“谢老哥一生用毒,可有一样毒物你找不到,而且举世之间,除了阴阳童子东门黑,谁也配不齐!” 谢一夫神色大惊道:“齐老弟说是阴阳血膏!” 齐漱清点头笑道:“不错,阴阳血膏必须采取身具雄雌合体之人身上阴体之经血,雄体之淫精,藏于元阴内籍阴阳真火熬练七七四十九日,再合上十七种绝毒药物合成,中人无形之间,杀人片刻之际,方天华在我们的卧室被褥用具上,都已经遍洒此物,只等我们去送死了!” 方天华神色已转为十分阴沉,冷笑道:“齐老儿,难为你见闻如此渊博,居然能想到这种偏僻之事,可是姓方的向来不作没把握的事……” 谢一夫想了一下又道:“阴阳血膏赋性虽毒,可是施毒时仍须籍着施毒人气血之感应,方始生效,方天华若确有害我们之意,便不会放任东门黑束手就毙了!” 齐漱清笑道:“谢大哥真是死心眼!方天华原来预算是要东门黑送我们就寝,利用他身上特别的禀性引发毒物,东门黑虽死,却无损于他的毒谋,本来小徒是准备用混元指震破他的肝脏,肝为血之海,肝碎则血枯,可是方天华抢先下了手,牙签穿喉,逼使血不旁泄,又趁尸体未寒之际,赶快抬了出去,假若我没有猜错,东门黑此刻一定是开膛裂腑,那片血肝正好好地保存在瓷罐子里……” 方天华喉头发出一阵格格的冷笑,半天才道:“好!好!东海二十年静修,居然让你们悟出不少神通!齐老儿!你能说说是怎么知道我这些安排的?” 齐漱清也大笑道:“方老儿!我说出一件令你泄气的事,你自以为这岛上的一切布置极为机密,可是你是万万没想到你贴身最亲信一个徒弟原来是东海出身!可笑你蒙然不知,居然将所有的机密都让他参与……” 方天华神色一变,环顾左右道:“莫桑呢?” 齐漱清大笑道:“他现在大概是在破坏一切的机关枢纽吧!告诉你别再动歪脑筋了,连这地下所埋的炸药也不会爆炸了!” 方天华脸色大变,飞扑向前厉声叫道:“姓齐的!我恨不得一口吞你下去!” 齐漱清见他来势太凶,连忙出掌相迎,砰然一声巨震后,方天华挺立不动,齐漱清却被震退了十几步! 这老魔头一切机诈都失败了,可是他本身的功力却甚是惊人,地魔齐漱渝,人魔齐漱凡连忙赶过来与齐漱清并肩而立,准备抵抗他再度出击,展翼与萧奇凝功准备,公孙述与李一定一齐抽身,将方天华围在中间。 方天华毫无所惧,朗然一笑道:“二位也与兄弟作对了!” 公孙述大笑道:“十天前我们就碰上了齐家兄弟与展先生,大家商量好共整你这个老魔头,这场真真假假的连台好戏,就是信口开河李老儿的锦囊妙计!” 方天华突地仰天大笑道:“我姓方的终日打雁,不想会叫雁啄了眼珠,上了你们这大当!来吧!就算你们一起上,看看是否能杀了我……” 语毕挥掌如风,迫击四周的人,东海三魔,铁剑先生展翼,长眉笑煞萧奇,再加上公孙述与李一定,七大高手一起围攻,居然无法伤得了他。 冷如冰与司马瑜薛琪等三人因为插不上手,只好在旁边看着,心中却大为吃惊,想不到方天华的功力会精深如此,尤其是薛琪,更忍不住吃惊道:“咦!他使的五行真气,怎么招式也跟我家一样的?” 司马瑜与冷如冰闻言也是一惊,放眼望去,只见方天华在七人围攻中,双掌虎虎生风,将七人逼得远远的,根本无法欺前,那些招式与薛冬心教给他们的一般无二,一时惊愕得不知如何是好! 方天华朗笑连连,反将身外七人迫得险象横生,千手人屠南中明暴喝一声,挥掌加战入圈,突出一拳,笔直捣将过去,拳风劲烈,好似突破了方天华的掌圈! 薛琪惊叫道:“不好!这老家伙要糟!” 俏躯一转,飞扑近前,但已晚了一步,方天华诡异地一笑,掌影突翻,巧妙地躲开拳势,反掌拍在南中明的天灵盖上,立刻血花四溅,痿然倒地,四周的人一起惊然止手,谢一夫扑抱着南中明的尸体,惨声大哭。 薛琪却突地拍出一掌,口中厉叫道:“你这些功夫从那儿来的!” 方天华伸掌一接,双方都退了一步,薛琪怔了一怔,正想再出手时,方天华却改为和霭的声音道:“孩子!你怎么也跟我作对了!” 薛琪大为震怒,厉声高叫道:“老匹夫!你敢占我便宜,谁是你孩子!” 方天华轻轻一叹,忽而身形一拔,如同电光火石般地闪出厅外不见了,众人如同痴呆,谁也没有想到拦阻。 齐漱清长叹一声道:“真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厉害,其实他就是不用阴谋,要杀我们也很容易……” 众人默不作声,忽而地底起了一阵轻微的震动。 靳春红首先警觉道:“不好!我们快离开这儿,那老魔恐怕又在发动阴谋了!” 齐漱清不信地道:“怎么可能呢!一切的机关我已叫你莫师兄先期破坏了!” 靳春红急道:“狡兔有数窟,方天华绝世魔头,他一定会留下几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玩意儿!我们快到岸边去。” 这时地底震动更烈,连岛上原有的一些门人弟子也露出惊慌的神色,大家都急急地朝外奔去。 只有百毒神君谢一夫抱着南中明尸体,呆立当地,大家也没有注意!众人赶到岸边时,岛上已天摇地动,轰轰之声不绝,方天华的从人弟子们四散群奔。一片混乱。 遥遥的湖面上有一只圆形铁舟缓缓向前开动,方天华在舱门入口处仰天长笑,笑声中夹着他得意的声音道:“齐老儿!你算无遗策,想不到方某留下这一手吧!这是我最精心而布置的一着棋,你们等着吧。马上这个岛就会沉掉,龙王爷摆下鸿门宴,邀各位作座上客呢……” 笑声语声都十分刺耳,众人方自一惊,蓦而一声天崩地烈的大震,整个小岛向下陷去,湖上掀起了万丈波涛,一起淹下来,将所有人都埋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湖面上是平静了,到处都漂着尸首、木块,以及一些不易沉没的东西。 李一定、公孙述、冷如冰与司马瑜四个人,首先在岸上会齐了,他们都带着李一定的辟水珠,所以没有与波臣为伍,惊魂乍定之余,水中又湿淋淋地上来几个人。 那是东海三魔与靳春红。 司马瑜赶过去道:“前辈……靳姑娘!你们也出来了,我师父跟展老先生呢?” 齐漱清摇头苦笑道:“不知道!这次事变来得太突然了,若不是我们长日在海中生长!恐怕再也无法捡得这条命回来,方天华这下子可真辣手,刹那之间就把一座岛沉掉了,不讲别的,就是那几十丈深的湖水,也能把人给淹扁了。” 司马瑜不禁一阵惨然,他那亲若父子,将他一手带大的师尊长眉笑煞萧奇,八成是没有生望了。 冷如冰也是一阵戚然,她那英名久着,慈恺侠义的师伯——铁剑先生展翼,恐怕是长眠于湖心了…… 李一定浩然长叹道:“我们这一次虽然捣毁了方天华的巢穴,可是依然被他逃脱了,而我们却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是得不偿失啊……” 大家在唏嘘叹息,伤感垂泪中,司马瑜忽然又叫道:“咦!琪妹来了!” 薛琪也是一身水,神容惨淡地过来,冷如冰连忙过去,握着她的手叫道:“薛妹妹!你没有受害……” 薛琪茫然地摇头道:“没有!方天华把我救出来的……” “方天华,他会救你!为什么……” 薛琪摇摇头,什么话都没有回答,她也无法回答。 在最紧急的关头,的确是方天华将她救出险的,可是方天华的那番话更令她无法相信! “孩子!允许我叫你孩子!因为你的确实是我的孩子,二十年前我遇上了你的母亲,我不知道她就是那位神秘的女侠,我也掩藏了自己的身份与她相恋,一年后你母亲怀孕了,而我却无意中在你母亲的房里发现了一本练功的秘笈,我一时贪心,偷着那本功笈走了,苦练了十年,功力进步很多,我才发现我只偷到上半册,于是我又四处寻访,终于在太水之畔找到了她,那时你母亲为了不使你成为私生子,又改嫁姓薛的,我向你母亲求恕,她看清楚了我的为人,不肯原谅我,我一狠心,暗中又设法将那个姓薛的害死了,原是想逼她与我重拾旧欢,谁知你母亲心意已坚,动手要杀我,我只得了上半册,自然不如你母亲,结果被她擒住了,她几次想结果我的性命,终于下不了手,最终还是放我走了,不过她警告我若是继续为恶的话,仍是不会饶我,我创立众邪门的目的,就是要激你母亲出头……” 这番话太令她震动了,可是她无法相信,因为方天华所流露的功夫确实与母亲是一个路数。 然而这些事涉及到她视若神圣的母亲,又叫她如何向别人说呢…… 云淡风高,鸿雁凄楚,正是菊老秋黄的季节! 一片萧索,一匹骏马,驮着一个意兴沮丧的年青武士,走在一条荒凉的古道上。 晚山暮照,夕阳分外红,更增添了无限的落寞。 马蹄声得得地敲着山石,象离人心弦上惆怅的节奏,在晚霞的红光里,他不禁感慨地长吟道:“一抹晚天霞,嫣红透碧纱;西风声里哀雁低。正是客愁不稳,疏柳鸦桃季别君家,霜凄菊已花;五湖遗恨满天涯,欲将心事问流水,水不语,浪淘沙!” 这是一阕唐多令,在他低沉的声调中念出来,别具一种伤感的意味,长吟甫毕,忽地晚风中送来一阵钟声。 年青人的精神略为振作一点,脚下一跺马腹,蹄声得得,迳向着钟声迎去,日光渐暮,晚霞却更灿烂了! 他正是最近名动江湖的玉哪咤司马瑜,从首次在追魂太岁阎飞的别庄上初现侠踪后,他的名字已经流传在每一个江湖人的口中,以后更是一连串的离奇遭遇…… 结知了第一个红粉知己——俏罗刹冷如冰,联袂西下,华山之巅力毙神剑星环夏候鲁与恶鬼手仇真。 再在西湖水寨中参与了罗刹会,与艳罗刹靳春红结下了一段半爱半恨的姻缘,更由此牵入一椿绝大的江湖风波中,太湖之畔访凶人,邂逅了改邪归正的“信口开河”李一定与“笑脸方朔”公孙述…… 前时也因机缘凑巧,遇上了翠衣仙子薛冬心,不但习得了威力无比的五行神功,而且还得到了薛冬心唯一爱女薛琪的芳心相许,最后是太湖中小岛上的一场惊天巨变! 最无耻的凶人阴阳童子东门黑虽已伏诛,却走脱了元凶混天笔方天华,小岛陆沉之际,他,冷如冰,靳春红等几个人幸免于难,可是他的师尊“长眉笑煞”萧奇与冷如冰的师伯铁剑先生展翼却永无讯息,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奇怪的是薛琪,她是被方天华救上岸来的,见面后只交待了几句话就匆匆地离去了! 冷如冰追念师门怨重,决心返回天山绿梅谷,为铁剑先生展翼的衣冠置冢,同时守制一年。 靳春红要追随师尊东海三魔东返钓鱼矶去研习一些武功,因为她是东海齐氏兄弟的唯一传人。 李一定与公孙述倦意江湖,只想在山水之间寄以余生,第二天也结伴离去了,剩下他孤单单的一个人。 功成名就,却抵不过心中的空虚,随意飘游了一段时间后,他重临太湖之畔,遥祭了师尊萧奇一坛美酒。 然后再到嘉兴城畔想一访薛冬心与薛琪的,谁知凤去楼空,她们母女俩都不知搬到什么地方去! 他是个不惯寂寞的人,可是茫茫江湖,他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冷如冰跟他约好在一年后重聚,当然不能去打扰她,靳春红忙于练功,去找她也不合适,薛琪又走了,三个红粉知己竟没有一个能陪着他的。 挟着三分哀思,七分惆怅,他只好漫无目的地飘游着,这天他走了整天的路,跨下马疲,马困人饥,刚好又在这四无人迹的荒凉古道上,所以一听见钟声之后,他的精神才好了一点! 有钟必有寺,无论如何总可以休息一下,找点东西略充饥肠,同时也好让牲口歇歇脚! 转过山头,隐隐见松林一片,佛楼斜角,红墙半闪,墙外有石泉飞溅,一琮如琴,环境十分清幽。 马到山门外,他人不禁有点失望,因为残扉半阖,暮道中可以望见一片蔓草,显然是一所废弃的古寺,连山门上的寺名都不见了,成群的蝙蝠在空庭中飞舞着,足见无人已久…… 奇怪!好好的一所寺院,怎么会荒废了,而且我方才明明听见有钟声,难道附近还有别家寺院不成! 一面在心中暗忖,一面却下了马,听任它到涧边去饮水吃草,自己却飞身上了庙楼,举目向四周眺望着。 但闻虫声即即,松林起伏,黑压压的针海如涛,却没有一丝灯光,心中更奇怪了,暗忖道:四下俱无厅宇,则方才的钟声一定是由此间发出的,可是看此地的光景,却又不似有人的样子…… 正在狐疑之间,忽然又是一阵钟声,由庭院后面传来,十分清晰,显见得庙楼就在临近。 司马瑜心中一喜,很高兴证实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一面飞身下了庙楼,快步向庙后走去。 穿过大殿,只见殿上供的神像多半泥漆剥落,露出里面的木头架子,显得十分颓败,司马瑜因为急于找点东西果腹,无心多作凭吊感慨,匆匆绕过大殿,只见后面是一迥廷廊,象个口字一般,迥廊下都是房屋,中间空出一大片庭院,院中杂草丛生,高可及腰。 左边的廊屋中隐隐透出一丝微光,因此他毫无犹豫地就朝那个方向走去,直到窗棂外才站住脚! 这些廊屋也十分破旧了,他走到窗子口探目一看,心中又怔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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