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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葛啸群目注那点即将消失的飞驰红影,微一沉吟答道:“这匹马里儿,着实有点怪异,毛色在血红之中,微带胭脂光泽,既不像大宛‘汗血’名驹,又不像罕世难见的‘赤兔追风千里骥’……”

  话犹未了,莫如娇便满面佩服地点头叹道:“葛朋友真是博古通今的世之伯乐,你猜得完全对了。”

  葛啸群听得极为高兴地含笑问道;

  “照莫公主如此说来,这匹马儿,是由‘汗血马名驹’,与‘赤兔追风千里骥’,合配而生的了?”

  莫如娇微笑答道:“一点不错,这匹马儿是我一位极要好的手帕之交,苗疆毒龙峒‘毒龙公主’姬玉花送给我的。它母亲是‘汗血名驹’,父亲是‘赤兔追风干里骥’,一产双雏,可惜的是产后年余,它父母便双双死去。”

  葛啸群心中一动,顺口问道:“还有一匹小龙驹?是否还在苗疆毒龙峒内?”

  莫如娇看他一眼,嫣然笑道:“还有一匹小龙驹,是‘毒龙公主’姬玉花的坐骑,葛朋友问它做甚,是否有心爱之意?”

  葛啸群剑眉双挑,纵声狂笑答道:

  ”好驹好酒,宝剑美人,自然是英雄爱物。但君子不夺人所好,葛啸群虽有爱马之心,却决无夺驹之念。”

  莫如娇对他这份豪情逸气,颇为心折,妙目流波地斜睨在葛啸群的英俊脸庞之上,媚笑说道:“葛朋友豪快坦白,真是磊落英雄,我莫如娇出自内心,愿意对你作一项承诺。”

  葛啸群讶然不解地,目注莫如娇问道:“莫公主,你要对我作什么承诺?”

  莫如娇慨然说道:“我答应把我心爱的红儿送你。”

  葛啸群大感意外地,连摇双手说道:“不行!不行!我方才业已言明,君子不夺人所好。”

  莫如娇不等他往下再说,便嫣然笑道:“你不要急,我又不是立即送你,是要在一个适当时机送你,决不使你夺人所好就是。”

  葛啸群失笑说道:“哪里有这种适当时机?”

  莫如娇笑道:“怎么没有?我决心等我死后,把马送你。”

  葛啸群闻言,不禁纵声狂笑说道:“莫公主,你原来是拿我开心,马寿何如人寿长……”

  莫如娇黯然一叹,接口说道:“你不要笑,我说的是毫无虚假的由衷之言,马寿虽然不如人寿长久,但像我们这等整日在剑底逃魂,刀下打滚的江湖人物,却多半难尽天年,常言说得好:‘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莫如娇只要一旦遭了劫数,那匹小龙驹,便是我对你遗赠之物。”

  这一番话儿,听得葛啸群默然无语,过了片刻之后,方以两道满含感激的目光,凝视着莫如娇问道:“莫公主,我们萍水初聚,敌友未知,你为何对我如此好法?”

  莫如娇摇头叹道:“我也说不上来,讲句坦白话儿,莫如娇出身绿林,不仅恶孽甚多,并还生性淫荡,阅人无数。但今日见你以后,却极为投缘,并毫无情欲之念,仿佛你就是我那自幼失散,如今不知飘流何处的小兄弟一般。”

  葛啸群剑眉忽挑,朗笑说道:“莫公主,若论你的年龄,确实可以做我姊姊,你若能痛改前非,以后便叫我小兄弟吧!”

  莫如娇惊道:“痛改前非?”

  四字才出,两匹骏马,迎面驰来,马上壮汉翻身下马,向莫如娇抱拳肃立,发话说道:“启禀公主,崔大当家的在五狼厅设宴款待嘉宾,请公主导客入寨,四位当家的全在厅前迎接。”

  莫如娇点头挥手,一面引导葛啸群转过山角,进入“析城狼窟”大寨,走向五狼厅,一面向他皱眉问道:“小兄弟,你是哪派人物?年岁轻轻地,竟敢独闯‘析城狼窟’,胆量确实可佩,但不知是与我们五兄妹中的何人结过粱子?”

  葛啸群摇头笑道:“没有什么粱子,我与你们‘析城五狼’,究竟为仇为友?此时尚难定论。”

  莫如娇苦笑说道:“倘若没有什么重恨深仇,我希望彼此能够和谐相处才好,否则把我夹在新交旧友之间,就左右为难的了。”

  说话之间,眼前已是一片宽广庭院及一座高大厅房,并有一道三俗,正在厅前迎客。

  这“析城五狼”,因服色有异,使人一目了然,葛啸群一眼便知穿白袍的道人,是“白狼真人”崔气妄,穿紫衣的眇目老叟,是“紫狼眇叟”吕东岩,穿青色劲装的虬髯壮汉,是“青狼屠户”温武,穿黄衫的中年书生,是“黄狼秀士”吴心剑。

  “析城五狼”一齐揖客入厅,在这座极为宽敞的五狼厅中,果然业已安排好了一席盛宴。

  六人入座以后,身为群狼之首的“白狼真人”崔气妄,便打量了葛啸群两眼,向莫如娇含笑问道:“莫五妹,这位老弟气宇不凡,但不知怎样称呼?是哪派人物?与你……”

  语犹未了,葛啸群便俊目双张,目光电扫“析城五狼”,抱拳含笑说道:“在下葛啸群,此来是专程拜会吴当家的,准备还他一件东西,并向崔道长等求借一物。”

  “黄狼秀士”吴心剑一来因在太湖葛家堡中,未曾听说过葛啸群之名,二来事隔十年,业已淡忘,遂听得微蹙双眉,讶然问道:“葛老弟,你与我素昧平生,却有什么东西还我?”

  葛啸群微然一笑,也不答言,只是伸手入怀,取出一具长约三寸,高约两寸,宽约一寸的紫色小棺,放在桌上。

  紫色小棺入目,十年前那场“百棺大会”的惊魂旧事,自然立现心头。

  吴心剑“哎呀”一声,离座起立,指着葛啸群,变色颤声问道:“你……你……你是来自太湖葛家堡中?”

  其余“析城四狼”,自也听说过那场轰动武林的“百棺大会”,七道目光,遂均充满好奇神色,向这位由葛文钦、石珠娘所苦心培植,艺成出道的少年侠士看去。

  葛啸群目注吴心剑,摇手笑道:“吴当家的,今日是我独闯‘析城狼窟’,又不是你到我太湖葛家堡中,你何必如此紧张?且请坐下,葛啸群有话请教。”

  吴心剑见对方如此沉着,倒窘得脸上微红,遂一面赧然归座,一面向葛啸群冷笑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葛啸群取起紫色小棺,推开棺盖,从棺内拈出一卷纸儿,选了其中一张,持向吴心剑,插眉笑道:“吴当家的,这纸上‘黄狼秀士’四字,是不是你亲手所书”

  吴心剑无法抵赖,只好点头承认。

  葛啸群仍把纸条收入棺中,又复含笑问道:“吴当家的,你十年前当着举世群雄,亲书‘黄狼秀士’四字,投入棺中,理应就此潜踪匿迹。但葛啸群到了晋南豫北地带,却听得‘五狼兄妹’,依然威震析城,其中并不曾缺少一位,吴当家的对于这件事儿,怎样解释?”

  吴心剑期期艾艾,无法答话,“白狼真人”崔气妄却代他解围地哈哈大笑说道:“葛老弟有所不知,我吴四弟自太湖归来以后,确想就此埋名,是我因‘析城五狼’不宜残缺,才对他硬加制止。老弟今日既来践约,我们决不会食言背信,且等用罢酒饭,无妨一较神功,只要老弟真能以绝艺奇能,折服我兄妹五人,‘析城五狠’便永在江湖除号。”

  葛啸群听他这样说法,便自扬眉笑道:“崔道长这样说法,倒也干脆,在下便向贤盟兄妹,一一领教便是了。”

  崔气妄目光微注葛啸群,又自问道:“葛老弟,你方才说是还要向我们外借一物!”

  葛啸群闻言,向“黄狼秀士”吴心剑问道:“吴当家的,‘栖霞剑客’熊如古如今还在不在这‘析城狼窟’以内?”

  吴心剑摇头答道:“十年前太湖归来以后,我便把熊如古放走,不知他踪迹何在?”

  葛啸群“哦”了一声,继续问道;

  “他那柄‘灵龙剑’?”

  葛啸群问起熊如古的灵龙剑,崔气妄指着肩头剑柄,微笑答道:“贫道肩头之物,就是葛老弟所说的‘灵龙剑’,但不知你问起此剑做甚?”

  葛啸群含笑说道:“崔道长能否把这柄‘灵龙剑’,借我三年,到期必然奉还。”

  崔气妄纵声狂笑说道:“这柄‘灵龙剑’,本是熊如古之物,被我下手夺来,故而葛老弟不必谈到‘借用’二字,更不必有奉还之举,你尽管施展神功,从我手中夺去就是。”

  葛啸群皱眉说道:“这个‘夺’字,有多难听?还是请崔道长慷慨借用为妥。”

  崔气妄眉梢一轩,含笑说道:“葛老弟,你既不愿沾上这个夺字,我们就改成赌吧!”

  葛啸群饮了半杯酒儿,朗声问道:“怎样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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