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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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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从雾影中出现了一个人,这人忽而攀腾飞坠,忽而贴壁滑行,转眼间,便离地仅约数丈。 “勾魂炼士”缪双清虽然看出来人武功神妙,身法极高,但仍不相信此人与两只“虬鸟”之死有何关系?因一人想杀二鸟,几无可能,何况还要使鸟尸无伤,并无求援鸣叫: 直等葛啸群身落壑底,足沾实地,“勾魂炼士”缪双清尚在失神发怔。 葛啸群一抱双拳,朗声发话问道:“这两只怪鸟,是道长所豢养的么?” “勾魂炼士”缪双清听得对方发问,方稽首当胸,愤然答道:“贫道为了调教这两只‘金睛蛇虬’,曾费多年心血,如今不知怎的竟会突然死掉?施主来自壑上,有否目睹原因,尚望不吝见告。” 葛啸群在“勾魂炼士”说话之时,便看出这玄衣道人满面凶煞,双目厉芒如电,与那两只怪鸟一般,决非善类。 既然鸟是凶鸟,人是凶人,遂觉得不必客气地,冷然答道:“道长请莫怪罪,这两只鸟儿,是死于在下之手。” 缪双清闻言,全身一震,微退半步,双目凶芒电闪,向葛啸群略一打量,摇了摇头说道:“施主,贫道心痛爱鸟死去,情绪欠佳,请莫再谎言相戏。” 葛啸群扬眉笑道:“在下据实相告,道长怎会说我谎言?” 缪双清冷然答道:“因为施主一无杀鸟之理,二无杀鸟之力……” 葛啸群不等这“勾魂炼士”话完,便自接口笑道:“请问道长,在下为何没有杀鸟之理?” 缪双清“咦”了一声答道:“施主与我无仇,与鸟无恨,于名于利,两不相关,你却杀它做甚?” 葛啸群指着那两只“金睛蛇虬”口中衔人肠,以及横陈地上的山民尸体,沉声说道:“人肠在口,死血未干,如此凶禽,岂宜是方外之人所豢道侣?在下认为纵然出手冒昧,道长也未必怪责?” 缪双清见对方仍旧自承杀鸟,不禁狂笑说道:“施主莫要自高身债,凭你想杀一鸟,已属万难……” 葛啸群不等缪双清往下再说,便即傲然笑道:“道长以为这两只凶禽,威力绝沦,但在下却是觉得不堪一击。” 缪双清见他始终自承是杀鸟之人,倒弄得有些将信将疑起来,双眉深蹙,缓缓问道:“施主既自承认杀鸟,贫道却要向你请教一下,你是怎样杀法?” 葛啸群哂然笑道:“原来施主是因为尸无伤,才怀疑非我所杀。” 缪双清点了点头,葛啸群继续笑道:“道长不妨在这两只凶禽颈上,细加察看,它们是被我凌空捉住,捏碎颈骨而死。” 这几句话儿,只能使缪双清相信一半。 因为两只“金睛蛇虬”,刺空飞起不久,便告双双死去,不会叫出半声,确像是被人捏碎颈骨而死。 但葛啸群能够纵身百丈,凌空手捉双乌,捏碎颈骨,却宛如神话,哪里会使缪双清信以为真? 既然心中疑信参半,便只有在事实上作小心求证。 缪双清俯身在那两只“金睛蛇虬”的长颈之上,用于一摸,方发觉对方所言,毫无夸大,果是把虬鸟颈骨生生捏碎。 他一面心惊,一面暗自盘算之际,葛啸群却又剑眉微轩,朗声问道:“道长如此察看之下,总该发现在下所说,决无半句虚言了吧?” 缪双清霍然收手,回身向葛啸群单掌当胸,稽首为礼,面色平和地道:“贫道请教施主的上姓高名,属于当世武林中哪一宗派?” 葛啸群早就准备与对方一斗,自然毫不隐讳地应声答道:“在下葛啸群,是太湖葛家堡门下。” 十余年前,太湖葛家堡五字与武林中丝毫无涉,但自从“百棺大会”之后,那桩以文胜武,尽服群雄的罕世奇事,便即不胫而走,传遍江湖。 等到葛啸群与石玲艺成出道,技震群豪,太湖葛家堡之名,已是响当当的一门宗派。 就连这“色魂炼士”缪双清,居然也在闻言之下,心神一震,再度稽首为礼,含笑说道:“原来是太湖葛少侠,贫道不知,多有失教。” 葛啸群想不到对方先前那等愤怒,那等满面凶光,如今证实自己确是杀鸟之人以后,反倒把神情语气,一齐缓和下来,常言道:“举手难打笑脸人”,遂只好也自抱拳还礼说道:“道长不必过谦,葛啸群尚未请教道长的仙名法号。” 缪双清笑道:“贫道缪双清,因一向独自潜修,故而无甚法号。” 因为他那“勾魂炼士”四字,一听便充满凶邪气息,最招正人侠士之恨。 缪双清何以前倨后恭,仿佛已把杀死爱鸟之仇,忘得干干净净? 这又是他的刁钻之处,因葛啸群既能于转瞬间,轻轻易易地独毙双禽,则双方翻脸之下,自己又怎逃劫数? 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自己只要问出对方姓名来历,天长日久,处心积虑地慢慢图谋,总会有妥善周祥的报仇手段。 缪双清把利害看清,算盘打好,才改变了那副凶神恶煞模样,和颜悦色地与葛啸群互相答话。他若发狠,葛啸群倒毫不惧怯,但如今这一谦和客套,却把葛啸群反而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缪双清报了姓名,葛啸群只好抱拳笑道:“缪道长,关于杀死这两只‘金睛蛇虬’之事……” 话犹未了,缪双清便摇手笑道:“葛少侠不必再提此事,缪双清先向你敬致谢意。” 葛啸群莫名其妙,俊睑微红,讶然问道:“缪道长,你把我弄湖徐了,我杀了你的鸟儿,你怎么反而谢我?” “勾魂炼士”缪双清对于如何措词,早就有了腹稿,遂不慌不忙地含笑答道:“葛少侠有所不知,这两只鸟儿,本是跌落在峭壁之下的将死鸟雏,被贫道路过发现,不忍任其饿毙,遂拾回加以豢养,谁知等它们长成之后,才认出是南荒异鸟,‘蛇虬’凶禽。” 这番谎话,编得颇圆,使葛啸群不由不信,点头笑道:“此事难怪道长,雏鸟尚未成型,谁也不知道是南荒凶物。但道长在识得它们本质之后,便应……” 缪双清好生刁滑,听出葛啸群语气,遂不等对方讲出,先行接口叹道:“贫道认出它们是南荒凶禽之后,本想杀却,但豢养多年,难免略有情感,不忍下手,遂想试加调教,渐渐减去它们的凶恶习性。” 葛啸群剑眉微挑,伸手指着地上那两具山民尸体,冷然问道:“缪道长,你如此调教,能使那两只虬鸟的凶性减弱么?” 缪双清早就猜到对方必有这种责问,遂成竹在胸地,微笑答道:“葛少侠,先听贫道说完,再赐指教,须知我调救虬鸟之处,离此甚远,并不在这幽壑以内呢!” 葛啸群闻言一愕,缪双清又复笑道:“自从贫道严加管训以后,这两只东西,在表面上似已凶性大敛,但却仍偷偷背着贫道,暗自伤人。” 葛啸群剑眉微皱,向那两具开膛破腹的惨死人尸看了一眼,尚未发话,缪双清继续说道:“贫道起初真被它们瞒过,但后来风闻左近人言,时常被巨鸟抓走,并屡屡发现破腹开胸的失去脏腑之人,遂使我起了疑心,暗中查察。” 葛啸群“哦”了一声,扬眉问道:“缪道长今日莫非是追查至此么?” 缪双清点头答道:“贫道追查至此,发现两只万恶虬鸟,正在壑下残杀山民,啄食脏腑,不禁气得发抖,决心不顾多年豢养感情,下手杀却,为世除害。” 葛啸群听到此处,目闪神光,一跷拇指赞道:“道长不因私情,而捐大义,这种磊落襟怀,着实令人可佩。” 缪双清叹道:“但这两只恶鸟,颇为通灵,见我一现身,并带着满面杀气,便知它们私下为恶之事被我发觉,决难对其宽恕,远在我尚未下手之前,拼命飞逃而去。” 语音至此微顿,又向葛啸群稽首当胸,深施一礼,含笑说道:“贫道追杀不及,正自惭愧无已,急怒攻心,谁知竟让葛少侠代为除害,也间接为贫道消灭几分孽累,我怎不应该向葛少侠深致谢意呢?” 这番谎言,编造得入理入情,毫无破绽,自然使葛啸群深信不疑,反为自己适才的狂傲神情,暗生愧疚。 他俊脸微红地,向缪双清抱拳,微笑说道:“缪道长,葛啸群适才下壑之时,未明真相,致对道长稍有冒犯不敬,尚请海量相宽,恕罪是幸。” 缪双清闻言,知道眼前一场大难,已因自己的通权达变,暂时避过,遂把神情放得益发谦和,微笑说道:“葛少侠有事,尽管请教,贫道虽然仰仗鼎力,除去恶禽,但毕竟与其有多年香火之情,想掘个坑儿,边同那两具山民尸体,一并埋葬了呢!” 葛啸群觉得自己再若逗留。亦颇无趣,遂一面向缪双清躬身告别,一面含笑问道:“请问缪道长,这壑中有无其他出路?” 缪双清巴不得葛啸群赶紧走去,闻言之下,点头笑道:“有,有,这壑中共有三四条出路,但不知葛少侠意欲何往?” 葛啸群笑道:“我要去广西勾漏。” 广西勾漏四字,把这位“勾魂炼士”缪双清听得暗吃一惊,但表面上却未露神色,应声答道:“葛少侠若去广西勾漏,只渤海由此东行,再复向南一转,便可直赴广西勾漏之。” 葛啸群含笑称谢,果然听从缪双清的指点,立即转身东行。 这桩事儿,似乎到此已告结束。 但人算不如天算,意外变化仍多,葛啸群的一条性命,竟险些儿交代在这幽壑之内? 他东行不远,尚未脱离“勾魂炼士”缪双清的视线以外,突见去路之上,驰来一条袅娜人影。 葛啸群想念姬玉花,惧怕花如梦,在这复杂情怀之下,凡见着女郎情影,总难免细加注目,要看看是否是与自己有关之人。 注目之下,果然有关,这条迎面驰来的袅娜人影,是个熟人。 不是“毒龙公主”姬玉花,更不是“冰心天女”花如梦,却是“勾漏四女”之一的“乌衣恶煞女王蜂”刁玄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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