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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心领”二字方出,东郭斌便把双眼一瞪,怒声斥道:“为什么心领?这三招绝学,是我毕主心血所粹,难道你得一便足,不想再求上进?”

  葛啸群愁眉苦脸答道:“猬大哥,不要误会,你这三招‘鬼见愁’绝学,威震天下,名满乾坤,既然肯传,小弟哪有不愿殚精竭智地加以学习之理?但常言道,‘事有缓急’,以目前小弟所处窘况而论,猬大哥与其传我两招绝技,不如代我画一妙策,来得迫切有用。”

  东郭斌勃然大怒说道:“你真笨得可以,难道直到如今还看不出这就是我替你所画的策略吗?”

  葛啸群呆了半天,惑然说道:“应付花如梦,和学习‘鬼见愁’,是截然两事,漠不相关,小弟委实领悟不了这是什么神秘策略?”

  东郭斌哼了一声问道:“你师父、师母,博闻强记,学究天人,对你和石玲二人,更是悉心栽培,文武并重,在这种环境之中,你总不至于不会下围棋吧?”

  葛啸群听东郭斌忽又提起围棋,真不知道这位猬大哥的葫芦之中,究竟卖的甚药?

  心中虽颇疑惑,口中却不得不答说道:“小弟不仅会下围棋,并下得不坏,就遇上当今国手,也不过只能让我先着而已。”

  东郭斌怪笑说道:“你会下围棋就好,我要和你谈谈棋理。”

  葛啸群真不明白东郭斌哪里来的如此闲情雅意?剑眉微蹙,耐着性子答道:“猬大哥要研究什么棋理?小弟竭诚奉答。”

  东郭斌怪笑说道:“对方下子以后,你若知道他的变化用意,自然可以或守或攻,立采妥慎对策,但万一莫名其妙之际,却是如何应付?”

  葛啸群亳不考虑地应声答道:“双方对局,常有这种现象,在看不懂对方用意,想不出如何应付之际,切忌轻率落子,最高明的方法是置之不理,另走他处。”

  东郭斌点头笑道:“葛老弟果然深明奕中三味,但世事正如棋局,我们目前既想不出对‘冰心天女’花如梦这着下蛊恶棋应该如何应付,难道就不能给它来个置之不理,去做别的事吗?”

  葛啸群被东郭斌一言点醒,“呀”了一声,赧然笑道:“猬大哥毕竟高明,这暂时置之不理,果是最佳策赂,倘若不将此事放开,镇日忧思,必将心力齐瘁,百废不举。”

  东郭斌微笑说道:“葛老弟既然想通,大慨对于我打算传授给你的‘南北东西鬼见愁’及‘人见不愁鬼见愁’等两招绝学,不再只是‘心领’了吧?”

  葛啸群笑道:“猬大哥,你何必再揭我的疮疤?小弟静肃心神,恭请教益。”

  东郭斌神色一正,点头说道:“你的确应该静肃心神,摒除百虑,否则恐怕学不好这两招绝学。要知道我希望你就用这三招‘鬼见愁’,代表我老化子参与勾漏重阳会呢!”

  葛啸群听见一惊,愕然问道:“猬大哥,你为什么不亲自参与这场大会?”

  东郭斌叹道:“我要赶往辽东,帮助我一位生平好友,应付一场严重灾难。”

  葛啸群忽然想起一事,扬眉问道:“猬大哥,你所说的生平好友,是不是八大高人中‘关东狂客’宇文苍?”

  东郭斌点头说道:“不错,有一群为数既多,又极凶毒的‘雪国野人’,要对宇文苍的牧场,大举侵犯,宇文苍因那群野人,个个凶悍不畏死,更持有特制火器,自己的牧场纵能保全,关东生灵也必将大遭涂炭,故而才约我赶往辽东,共谋对策。”

  葛啸群“哦”了一声说道:“怪不得‘关东狂客’宇文苍,突然神色匆匆地,驰马中原,原来是寻找猬大哥帮他共御强敌。”

  东郭斌闻言奇道:“葛老弟,你见过‘关东狂客’宇文苍吗?”

  葛啸群笑道:“岂止见过,这位武林前辈,委实性情太刚,脾气太暴,他竟因为所乘马儿,跑不过我和姬玉花所乘的血红宝马,而把它一掌打死。”

  说完,遂把苗疆归来,途中巧遇“关东狂客”宇文苍之事,向东郭斌讲了一遍。

  东郭斌听得失笑说道:“这老狂夫的脾气,有时倔强得可恨,但有时又倔强得可爱,他驰马中原,自是找我,却偏偏阴错阳差,未曾找着。直到最近,我才间接从旁人口,获知此事,故而欲急急赶往关东,不能再去‘勾漏’。”

  葛啸群含笑道:“猬大哥,你自从请我盖大哥吃了那碗‘十香芋泥’以后,踪迹却在何处?”

  东郭斌怪笑答道:“我是在追缉那‘吸血幽灵’毛白羽的踪迹,想把武林祸害‘秦岭双凶’彻底消灭。”

  葛啸群扬眉笑道:“猬大哥找到‘吸血幽灵’毛白羽了吗?”

  东郭斌摇头答道:“找一路寻来,均有蛛丝马迹,但过了庐山以后,却再也打听不出。”

  葛啸群接口笑道:“猬大哥找过了头,自然找他不着,毛白羽与他姘妇,就藏在庐山以内的一处幽壑之中。”

  东郭斌讶然问道:“葛老弟,你是怎会知晓?”

  葛啸群笑道:“这就叫‘有意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小弟便是与姬玉花失散之后,遇着‘吸血幽灵’毛白羽,并碰上地裂山崩,几乎双方都活埋在庐山幽壑之内。”

  东郭斌目闪神光问道:“吸血幽灵毛白羽,业已死掉了吗?”

  葛啸群想了一想,摇头答道:“这话难讲,因为当时我与盖大哥能万死一生,在狼狈不堪的情况之下,逃得性命,则毛白羽与他姘妇,地形比较热悉,或许也未遭劫数。”

  说到此处,遂把“吸血幽灵”与他姘妇,在壑中扎了具东郭斌形象的大头草人,加以诅咒,及对方动手,地裂山崩等情叙述一遍。

  东郭斌听完,怪笑说道:“这厮若是死在天劫之下,自然只好,否则也只有等我从关东转来,再寻他晦气的了。”

  葛啸群豪气凌云,朗声笑道:“此事并不一定非劳动猬大哥不可,小弟若是再遇上这‘吸血幽灵’毛白羽时,也决不会容他逃出手去。”

  东郭斌抚掌笑道:“对,对,让你来独斩‘秦岭双凶’。也是武林美谈,只不过是务须不馁不骄。对于毛白羽的‘吸血阴功’及‘幽灵鬼箭’要特别小心,再像‘绿毛僵怪’巴鸿‘僵尸十八搂’下的侥幸情形,恐怕未必有了。”

  葛啸群被他调侃得俊脸通红,搭讪说道:“猬大哥既然急于赶往关东,你就把那‘南北东西鬼见愁’、‘人见不愁鬼见愁’等两招绝学,传给我吧!”

  东郭斌纵声狂笑说道:“我关东之行,只消途中加紧,倒也不急在一日半日,但对于这两招绝学,却非详详细细地倾囊相授不可,因为……”

  葛啸群诧然问道:“因为什么?猬大哥怎么不说下去?”

  东郭斌感慨说道:“因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万一我此行竟埋骨关东,则毕生心血,有了传人,未会与身俱殁,也可九泉无憾。”

  葛啸群见这位猬大哥忽然话意衰飒,似有不祥兆头,遂暗暗皱眉,赶紧加以宽解地,含笑说道:“猬大哥怎么这样说法?一群‘雪国野人’,算得了什么?有你和‘关东狂客’宇文苍两位绝代高手同谋合力,加以诛除,还不如滚汤泼雪般,应手即灭。”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一事,又向东郭斌笑道:“猬大哥,你不是还要我约请盖大哥于勾漏重阳大会后,同去广东,吃什么‘三蛇羹’和‘十香蕉泥’吗?如今怎又……”

  东郭斌长叹一声,接口说道:“满足口腹之欲事小,良友安危及维护关东一带生灵事大,关于补偿盖老份儿一节,只好俟诸异日的了。来来来,

  我立刻传授‘南北东西鬼见愁’和‘人见不愁鬼匹愁’,你如今功行精进,自能触类旁通,闻一知十,约莫有一日光阴,也可熟谙其中所蕴的精微变化了。”

  话完,立即开始向葛啸群传授这两招奇绝武学。

  葛啸群天姿极好,在摒绝百虑,悉心领晤之下,居然不到一日,已能把这两招名为“鬼见愁”的奇绝掌法,运用得非常纯熟。

  东郭斌衷心大慰,向葛啸群呵呵怪笑说道:“葛老弟,你如此颖悟,真使我高兴万分,我们暂时分别,你且早些赶去‘勾漏’,一切见机而为,对于身中‘七情蛊毒’之事,徒忧无益,干脆放在一旁,给它来个‘船到桥头自然直’,总而言之,我老刺猬绝不相信像你这样一位仁心侠骨的武林奇才,会有什么逃不脱、度不过的奇灾大厄?”

  语音一了,绝不停留,大头晃处,身如急箭离弦,转眼间,便走得无踪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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