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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二


  石珠娘笑问道:“盖兄此语何来?我怎么当得起所说的‘活神仙’三字?”盖方朔从脸上表现出万分佩服的神色,长叹一声答道:“石夫人的‘客垦犯帝座’偈语,委实太灵,‘勾漏独夫’欧阳彝身为‘五刀派’掌门人,在这独夫谷中.自然可以算是‘帝座’,而‘百蛮老祖’厉无伦、‘无常鬼手’蔡长生、‘吸血幽灵’毛白羽等三人,也是名符其实的恶煞‘客星’。”

  话方至此.那“乌衣恶煞女王蜂”刁玄霜,忽然走到主台台口,向客台群雄,抱拳一礼,含笑说道:“本派前掌门人‘勾漏独夫’欧阳彝,于昨夜突然看破世情,淡于名利,立意独隐深山,皈依三宝,不涉江湖锋镝.并将‘五刀派’掌门人之位,郑重拜托厉、蔡、毛等三位前辈担任.三位前辈坚辞不获,只好勉为其难,刁玄霜敬将此事经过,奉告天下武林同道。”盖方朔气得咬牙骂道:“好不要脸,分明是‘客星犯帝座’,以无耻阴谋,夺人基业,却打肿脸充胖子,还耍说是欧阳彝郑重拜托,他们坚辞不获,才只好勉为其难……”葛啸群也眉腾杀气,目射寒芒,勃然说道:“更不要脸的是刁玄霜等这干东西,她们深受‘勾漏独夫’欧阳彝教养培植之恩,却如此毫无心肝骨气,甘于认贼作父。”盖方朔恍然又道:“难怪昨夜独夫谷中会传出那阵鼎沸嘈杂之声,原来竟发生了这等巨变!”葛啸群剑眉双挑,方想答话,忽然看见花如梦和小玉二人,业已无限伤心地泪流满面。他急忙问道:“花妹,你这等伤心做甚?”

  花如梦呜咽答道:“连‘勾漏独夫’欧阳彝都已惨遭毒手.我虎儿兄弟,却哪里还有侥幸之理?”葛啸群听得无言可慰,心中一酸,也自掉下了两滴英雄珠泪。

  轩辕亮见状,扬眉叫道:“群儿,你们相不相信你的师母?”

  葛啸群应声答道:“当然相信,义父难道未曾听见盖大哥的说话,我师母几乎是‘活神仙’了。”

  轩辕亮向石珠娘看了两眼.怪笑一声,点头说道:“我也承认她是‘活神仙’,但对于‘神仙’,应该恭敬虔诚,不应该把‘神仙’的‘仙话仙言’只听一半。”

  葛啸群与花如梦等,一齐愕然瞠目,轩辕亮又眉头双挑,怪笑说道:“我们的‘活神仙’,共说了‘客星犯帝座,局外起风云’等两句话儿,如今,‘客星’虽已侵犯‘帝座’,‘局外’尚未起‘风云’,常言道得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风云’既然未起,‘祸福’怎能遽判,你们不打起精神,准备卫道降魔,却婆婆妈妈地哭些什么?”

  这一番话儿,把葛啸群、花如梦、小玉等三人,说得均有点不好意思,纷纷举袖拭泪。姬玉花也向花如梦劝慰说道:“花姊不要伤心,像虎弟那样一块精金美玉,那样一朵绝世奇葩,怎会遽告夭折,你看西门前辈脸上,毫无悲戚之容,虎弟是他一手培植,情同师徒父子.倘若有甚不祥征兆,老人家哪里还会如此安详自得呢?”

  “竹剑先生”西门远虽未答话,却向姬玉花点头微笑,表示对她这种从心理上的判断推测,颇为赞许。就在此时,“百蛮老祖”厉无伦目光扫处,忽然瞥见较技台前,放着一尊捧腹大笑的弥勒佛像,佛身金漆且有多处剥落,现出泥土,仿佛是从什么荒颓庙宇之中,移来此地。他一见之下,自然莫名其妙,遂对刁玄霜连连招手,把她叫到身边问道;“较技台前,怎会有尊大肚弥勒佛像?”

  刁玄霜躬身答道:“启禀掌门人.这是‘竹剑先生’西门远和‘大漠金雕’轩辕亮两位弄来的。轩辕亮说弥勒佛像笑口常开,如今把它搬到必然血腥气味极浓的较技台前,或可凭藉它的慈悲妙相,减消掉一些武林杀孽。”厉无伦皱眉说道:“轩辕老雕和西门老儿,不知又在弄甚鬼计,你去通知他们,烦缛俗礼,一概免除.过节恩仇.无妨清算,立即开始群雄竞技的‘重阳大会’。”刁玄霜躬身领命,又复走到主台台口,抱拳环揖.朗声说道:“各门各派光降独夫谷之武林同道请听,本派厉掌门人,命刁玄霜奉告各位.烦缛俗礼,一极免除.过节恩仇,无妨清算,立即开始互相竞技的‘重阳大会’。”刁玄霜语音方了,葛啸群便站起身形.向石珠娘低声说道:“启禀师母,群儿觉得今日之事既已大大变质.对于厉无伦、毛白羽、蔡长生等穷凶极恶之人,无须再存什么慈悲矜全意念,群儿请命出阵,向对方查询虎弟下落.并为‘勾漏独夫’欧阳彝前辈,报仇雪恨。”石珠娘闻言,向轩辕亮笑道:“大哥,群儿要想下场,使不使得?”

  轩辕亮笑道:“三妹既是主帅,怎么又来问我?”

  石珠娘微笑说道:“便真是身为主帅,也应该尊重各种人才的高明见解,何况群儿又是大哥义子,出斗群魔,安危堪虑,我这做师母的,只能做得一半主呢!”轩辕亮闻言,遂目注葛啸群,含笑问道:“群儿.你请命出阵.是想向谁挑战?”

  葛啸群答道:“有义父及诸位前辈在场,群儿不敢僭越,是想与刁玄霜、马冰冰等‘五刀派’的第二代弟子较量。”轩辕亮摇头说道:“不行.你如今功力已不下于任何一流高手,怎能专斗对方的第二代弟子?故而.你不下场便罢.若是下场,便要在斗完刁玄霜等以后,连所谓‘五刀派’中的三位新掌门人,也替我斗上一斗。”葛啸群想不到义父竟会如此交代.不禁大喜笑道;“群儿遵命。”

  轩辕亮摇头叫道:“群儿且慢高兴,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一桩极大期望。”葛啸群愕然瞠目,轩辕亮继续一扬双眉,怪笑说道:“我期望我们这边,只有你一人出阵,‘五刀派’便告瓦解冰消,换句话说,也就是要你一人,把那三位无耻狠毒,夺人基业的新掌门人一齐斗败,或是一齐除去。”葛啸群惊然一惊,剑眉双蹙,悄悄说道:“启禀义父,群儿虽受诸位前辈提携,略有增进,但若连斗厉无伦等三位绝代凶人,却恐没有什么取胜把握,万一有所失手,辱及师门……”他是悄悄答话,轩辕亮却偏偏哈哈大笑地接口说道:“群儿,对你期望如何的权力在我,能否达成期望的努力在你,你只消尽力尽心,不必顾及或成或败!”葛啸群听义父这样说法,遂豪情勃发,扬眉笑道:“义父放心.群儿尽力为之,务期不负所嘱就是。”

  语音甫落,人已凌空飞起,到了较技台上,向主台方面,抱拳笑道:“太湖葛家堡门下,武林末学葛啸群,敬请‘乌衣恶煞女王蜂’刁玄霜上台答话。”刁玄霜早在析成山“五狼窟”中,尝过他的厉害,后来又被夺去“乌芒绝音刀”,自对葛啸群深为惧怯。但如今当着举世群雄的方面,对于葛啸群的指名叫阵,却又无法不加理会,只好硬着头皮.跃上较技台来,问道:“葛朋友有何指教?”葛啸群扬眉问道:“我虎儿兄弟何在?”

  刁玄霜略一迟疑,答道;“本派前掌门人,对他钟爱已极, 昨夜归隐之时,携带同去。”

  葛啸群听得双眉一蹙,知道虎儿绝无侥幸.定然已与“勾漏独夫”欧阳彝,遭受同样命运。但对方如此说法,自己因事无佐证,遂只好厉声说道:“我虎弟的下落如何?刁姑娘心中明白,葛啸群不再多言,只凭一身艺业,向你要些公道。”刁玄霜早知事难善了,冷笑说道:“葛朋友莫要恃技凌人,你打算怎样动手.刁玄霜今日要好好斗你一斗。”葛啸群摇头笑道:“刁姑娘,人贵有自知之明,你独自一人,决非葛啸群之敌,我允许你尽量邀约你的同门姊妹相助。”刁玄霜闻言,心中大喜,但表面上却仍装出一副骄傲神色,哂然说道:“葛朋友尽管放心,此地虽在‘五刀派’的势力范围之中,但刁玄霜尚不屑倚多为胜。”葛啸群知道对方用意,摇手笑道:“刁姑娘,这是我自行提出要求,并非你主动倚多为胜,不至于贻笑江湖,因为我若单独斗你一人,会觉得胜之太易,不太过瘾。”这是葛啸群有意卖狂,替刁玄霜制造机会。

  刁玄霜果然把握机会,冷笑叫道:“葛朋友,你既然如此骄狂,刁玄霜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葛啸群点头笑道:“刁姑娘早就该痛痛快快地邀人上台.何必多此做作?”

  刁玄霜脸上一红,转过头来,对主台高声叫道:“马冰冰师姊、刘红芳师妹,请上台来,与我同以‘三才万胜刀法’,向对方领教领教。”马冰冰与刘红芳.经“百蛮老祖”厉无伦允许以后,果然纵登较技台,占了“三才”方位,把葛啸群围在其内。她们每人手中,均横持一柄奇毒苗刀,但除了马冰冰的“青芒冷魂刀”外,刁玄霜与刘红芳的“乌芒绝音刀”、“赤芒化血刀”,均系“勾漏独夫”欧阳彝后来仿造,已非原物。葛啸群星目之中,神光电闪.刚想拔出“灵龙剑”,想然听得义父轩辕亮高声叫道:“群儿,这三个女娃以内,刁玄霜与刘红芳均甘心归附外人,昨夜有蓄意杀师之举,故而罪恶昭彰,杀之不恤。代表老友欧阳彝传令,命你下手替他整肃门户,只对马冰冰网开一面便了。”轩辕亮的这几句话儿,不仅使刁玄霜,刘红芳听得胆战心寒,连厉无伦、蔡长生、毛白羽等三个混世魔头,也听得惊奇欲绝。“吸血幽灵”毛白羽“咦”了一声,眉头紧皱,低声说道:“这就怪了,昨夜之事,绝无人知,‘勾漏独夫’欧阳彝与虎儿均中了刁玄霜、刘红芳所进的茶中剧毒,人已半瘫,被囚在插翅难飞的阴风洞内,等我们今日应付完重阳大会以后,再做妥善处置,如此重大机密,怎会从轩辕亮的口中道出?”厉无伦狞笑说道:“他便知道这项秘密又便如何?反正欧阳彝在客台之下,秘密埋设大量地雷之事,已由刁玄霜报知我们,少时能胜便罢,万一形势有甚不利,只消把引信一燃,任凭轩辕亮、西门远等是什么样的盖世豪雄,必将与那些自命侠义的各派人物,齐化劫灰,天下武林还愁不由我们称霸称尊.操纵掌握吗?”“吸血幽灵”毛白羽与“无常鬼手”蔡长生,因均曾亲自察看过客台以下所埋的地雷火药,知道一经引发,威力奇强,绝非血肉之躯.所能禁受.故在厉无伦说完话后.一齐示意点头.并从脸上抽动起一丝森然冷笑。这时,葛啸群的“灵龙剑”业已出鞘,持着一泓秋水,横在胸前,目注刁玄霜,声声叱道:“刁玄霜,武林习艺,游侠江湖,最重行义行仁,教忠教孝,最恶叛师背祖.灭绝人伦,你能把昨夜之事,当着天下英雄.给我一个交代吗?”刁玄霜知道无可抵赖,只好冷然答道:“欧阳前掌门人于毁墓送客以后,突然冷尽雄心壮志,意欲取消重阳大会,并解散‘五刀派’……”葛啸群听到此处,点头说道:“这是欧阳前辈修练功深,才慧眼不泯,知机顿悟。”

  刁玄霜冷笑说道:“‘五刀派’是由众力组成,不能由欧阳前掌门人的一人好恶,便定聚散,我们为了与天一豪雄,一分胜负的雄图霸业.准备多年,怎肯把所费心血,平白毁于一旦,何况新掌门人厉、蔡、毛三位.更不愿乘兴而来,败兴而返,他们遂只好在力劝欧阳前掌门人,不获接受,反遭逐客以下,取而代之,当仁不让的了。”葛啸群“哼”了一声,扬眉叫道:“说什么‘当仁不让’,分明只是你们见利忘义,结党叛逆,丧尽心肝而已。”话犹未了,这位心肠歹毒的刁玄霜,业已羞恼成怒,向马冰冰,刘红芳等做了一个暗号,三柄奇毒苗刀的精光电掣,宛如三道凌空冷虹,分从三个方向,袭向葛啸群上、中、下三盘部位。葛啸群因义父要自己在斗完刁玄霜等人之后,再向厉无伦等一代魔头一一叫阵,遂自然不肯与她们多作纠缠,白费精力,立意绝不容情,胜得越快越好。他打的这种主意,故而对刁玄霜等的三刀齐攻,不仅不想闪避,并还加以强力反击。葛啸群如今艺高胆大,他的反击方法,遂十分危险,也十分特别。

  一道朱虹,一道青虹,一道乌虹,虽然刀光如海,汇成匹练,但攻处有别,朱虹是削脸缠头,青虹是拦腰猛挥,乌虹则是贴地如流,疾砍双足。好个葛啸群,身形微微一侧一旋,起右足,飞踢攻向下盘即刁玄霜的持刀右腕。伸右手,疾撮攻向上盘即刘红芳的持刀脉门。右手中的前古“灵龙神剑”,则挟着锐啸剑风.闪电般似地攻向中盘即马冰冰所持的“青芒冷魂刀”身。刁玄霜等均以为葛啸群对这三方同时进袭,御一不能御二,御二不能御三,多半是向“三才”方位的空隙上斜斜拔起,暂避来势。故而她们不约而同地,都准备等他飞身凌空,足不沾地之际,再同时变招,三道刀虹,当空齐合,看怎样抗拒或闪避这威力无边的“三才”刀阵的联手合击?葛啸群何等功力,手法何等快捷?此刻的一身艺业,已足与“勾漏独夫”欧阳彝相比,刁玄霜等人,如何能是敌手?葛啸群一足踢中,刁玄霜右腕立折,疼得惨嚎一声,那柄“乌芒绝音刀”化为电飞乌虹,颤巍巍地插到了主台的台板之上。葛啸群三指撮中,刘红芳脉门一紧,整个右半身顿感酸麻,一柄“赤芒化血刀”,立即到了对方手内。葛啸群一剑剁中,龙吟狂鸣,青芒乱掣,马冰冰的持刀虎口完全震烈,鲜血狂流,一柄“青芒冷魂刀”硬被“灵龙剑”剁成两截。他的“灵龙剑”不是第一次与“勾漏五刀”交锋,在此以前,便曾与“乌芒绝音刀”、“赤芒化血刀”,互相试过锋芒。虽然“灵龙剑”,锋芒利于奇毒苗刀,但两度硬接硬砍的结果相同,均不过使“灵龙剑”上添上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如今,马冰冰所用的“青芒冷魂刀”倒是原物,并非欧阳彝仿造,怎会过分相形见绌地断在“灵龙剑”下?这原因并不是“灵龙剑”的威力陡强,而是葛啸群功力猛进,一剑猛劈之下,何止千斤重力?这种一招败三女,古剑断苗刀的结果,震惊了天下豪雄。

  客台上的群侠,心中暗暗喝彩,尤其葛文钦、石珠娘、轩辕亮以及花如梦、姬玉花等人,更是满心安慰。主台上的群邪忧心惙惙,尤其是“吸血幽灵”毛白羽,他觉得庐山一会,已觉葛啸群年少不凡,却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厉害。至于较技台上的四位少年人物中,葛啸群横剑傲立,目光如电,豪气如山,马冰冰用左手握着她那虎口崩裂,鲜血淋漓的右手,满面惊窘之容,神情异常瑟缩。为什么只提葛啸群及马冰冰,不对刁玄霜及刘红芳的情形,加以描述?原来这两位曾经叛派弑师的红粉凶人,如今是双双仆卧台上,未曾起立。葛啸群见状,心中有点莫名其妙,暗想刁玄霜只被自己踢伤右腕,刘红芳更只是被自己扣住脉门,夺下毒刀,她们为何竟双双仆地不起?想到此处,遂向刁玄霜、刘红芳冷然叫道:“刁姑娘和刘姑娘,你们若是输得不服,无妨起身另行施展所学,葛啸群愿意再奉陪斗上几阵。”葛啸群此话,并非恃技卖狂.含有相当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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