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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艾紫君好生诧异,尾随窃听,方听出司马彦在中原一带,所作所为,居然穷凶极恶,神人共愤!她一来深知司马彦的品格,二来又晓得马空群与司马彦容貌绝似,故而闻言之下立即猜出定是马空群冒名嫁祸。

  这些事儿,并未使艾紫君吃惊,但“生死手”管安澜口内所说司马彦与聂小冰的踪迹,近曾在“洛阳龙门山”出现之语,却把艾紫君听得吓了一跳。

  她想司马彦与聂小冰既已到了洛阳,必然也是来探望司徒姐姐,此时可能自“北邙山”获得司徒姐姐的迁居讯息,业已赶到“长明谷”内。

  自己向他们两度留诗为别,又是“海宫龙女梦如烟”,又是“不羡巫山十二峰”,如今万一竟在“长明谷”中相遇,岂非彼此均将奇窘?艾紫君有了这层顾虑,故而暂时不曾跟随青松道长、法明禅师等人,进入“长明谷”,只在谷口徘徊思忖。

  青松道长等一干群豪的身形,刚在谷口消失,艾紫君忽听得隔峰传来一片隐约歌声。

  她倾耳细听,听唱出的是:“三阳神功,盖世无匹,堂堂君子,巍巍出尘!”

  这四句歌谣,是对于司马彦的赞美之语,如今马空群冒名嫁祸,已使“离垢书生”,蒙垢含羞,怎会还有人青眼独垂,仍加歌颂?艾紫君被这隐约歌声,引起了好奇之心,遂微提真气,蹑足潜踪,赶往隔峰,想看看这作歌赞美司马彦的,是位什么人物?她人到隔峰,歌声早杳,除了竹韵松涛,泉流爆响之外,只是一片静寂。

  这时,夜色已深,艾紫君既见峰上无人,又推测对方,不会走远,遂灵机忽动,索性再把这四句歌谣,高声朗吟一遇。

  她这个法儿,果然有效,歌声才落,耳边便听得有人以“传音入密”神功,发话问道:“何人作歌?”

  这语音,活脱就是“离垢书生”司马彦,艾紫君入耳之下,情不自禁地,提气高声叫道:“彦哥哥,我是君妹!”

  一语方出,艾紫君立即双颊飞红,因为自己不仅是负气所别,并有“重逢请候镜台圆”之语,怎的如今才一听司马彦的语音,便似无法自制?但事情却又。出乎艾紫君意料,她这“彦哥哥,我是君妹”

  一语,并宋传得司马彦现身相见,反而瞥见一条极为迅捷轻灵的人影,闪进一片密林之内。

  女孩儿家的心情,最称微妙,假若那条人影,听了答话,赶来相寻,艾紫君反肢设法躲藏,不肯与他相见,但如今见对方一躲,却不禁吐声娇叱,一式“紫燕投怀”也自追人那片密林之内。

  林中站着一位风神萧渍的青衫少年,正是使自己强忍相思的“离垢书生”司马彦!艾紫君追来之意,是要责问司马彦为何听了自己答话,反而遁走?但那里想得到面前这青衫少年,竟会不是司马彦,而是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马空群!两人相对面立,默然有顷,艾紫君毕竟是女孩家,好生委曲,一阵心醉,首先悲声叫道:“彦哥哥,你听我答话以后,为何要跑?是不是生我的气,从今后不想再见我了?”

  马空群原是酒色凶徒,一见艾紫君风华绝代,又把自己错认成司马彦,心中早起不良歹意!但因素昧生平,不知来历,只一答错,便将露出马脚,必须设法先套出一点虚实情才好随机应变。

  故而静等艾紫君话了,根据适才所听得她自称的“君妹”

  二字,装出一副凄然无奈神色,不着边际地,低声说道:“君妹,我……怎会生你的气?但……但我不知说什么好?”

  艾紫君一来因不曾见过马空群,虽听司马彦说起两人极为相像,但也决想不到会像到这般地步。

  二来适才从“生死手”管安澜口中听出,司马彦踪迹已曾在“龙门山”中出现,自己并料定他必来探望司徒潞,故而对眼前之人的身份问题,根本不生半点疑念,只是秀眉微挑,讶声问道:“彦哥哥,我聂小冰姐姐呢?你们是不是在来此之前,先去了一趟‘洛阳龙门’及‘北邙’鬼府?”

  马空群顺着她的口风,点头说道:“君妹,你大概还不知道,那马空群冒用我的名号,到处为恶!你聂小冰姐姐正在查察一桩线索,设法为我洗刷,约莫明日凌晨,可以赶到,再一同去往‘长明谷’,探望‘重光公主,司徒潞。”

  艾紫君早就心酸,如今竟忍不住地,垂泪说道:“彦哥哥,你是对的!冰姐对你真好,你确实不应该得陇望蜀,见鱼又思熊掌!我艾紫君和你永为兄妹,不也够了,何必……”

  女孩儿家,最怕动了真情,尤其像艾紫君这般分明对司马彦情深万斛,偏偏因聂小冰占了优先,而不得不强装豁达,更是容易酸泪难禁,柔肠寸折!聂小冰若在当场,艾紫君可能因高傲好胜,尚忍得住两眶热泪,但如今面前只有一位不知是冒牌的彦哥哥,她自然情发乎中,无法抑住,把积郁已久的满腔幽怨,化成断线珍珠,从一双美得撩人的大眼眶中,泉流似地滚落!

  马空群何等阴险?何等聪明?从“艾紫君”三字以上,知道了眼前佳人,就是“东海龙女”,更从她语气之中,也把司马彦、聂小冰、艾紫君之间的情爱纠缠,看出向分,遂极为大胆地,伸手把艾紫君揽人怀中,柔声说道:“君妹,你不要哭了,哭得我心中好不难过!”

  马空群本是男女之间的调情圣手,他看透艾紫君此时,在情绪上极度空虚,最需安慰,遂放大胆儿,如此作法。

  艾紫君虽然两度留诗,表示甘心退出情场,仿佛极为豁达超脱!但因心中本来爱极司马彦,这种强作娇情,毫无基础的防线,在本质上,就只是一种形式,脆弱得不堪一击。

  四目相对,艾紫君已不胜情,何况马空群又善伺人意,把她揽入怀中,加以温存安慰,她那得不驯若绵羊,使那条感情防线,完全崩溃。

  马空群飞来艳福,美人在怀,再加上知道了艾紫君与司马彦的关系,怎肯把她轻轻放过?两人一阵轻怜蜜爱,缱绻温存,在艾紫君采说,是相思略解,享尽温馨,在马空群来说,却是恶计得逞,施尽轻薄!蓦然间,艾紫君觉得马空群在和自己亲热之中,竟有过分轻薄企图,不禁玉颊飞红,耳根发烧,挣扎出对方的怀抱之外。

  马空群眼看即将煮熟的鸭子,忽然要飞,不由讶然问道:“君妹,你……”

  艾紫君不等他发话,便自带着两颊羞红,低头说道:“彦哥哥,我们不能太荒唐了!”

  马空群脸皮极厚,闻言之下,凑上前去,拉着艾紫君一双柔荑素手,深情款款地,含笑说道:“君妹,我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成连理枝,此情此意,永世不灭,怎么还说得上‘荒唐’二字?”

  这等甜言蜜语,使艾紫君听在耳内,慰在心头,目光微抬,嫣然笑道:“彦哥哥,我们虽然早就心有灵犀一点通,但决不能如此苟且,我……我要对得起我聂小冰姐姐。”

  马空群见她不肯就范,不禁眉峰傲聚,暗思毒计。

  艾紫君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怫然不悦,遂又把娇躯倚偎在马空群的胸前,柔声叫道:“彦哥哥,你不要生气,我们怎样亲热,都无所谓,只是不能逾越男女大防!艾紫君甘心与我聂小冰姐姐,效法娥皇女英,同侍君子,但在正大光明的合卺成婚以前,却必须保持清白,莫玷操守!”

  马空群摸得透艾紫君这等行为正直的侠女性情,知道对方既已如此表示,自己决难轻易得逞所欲!遂钢牙暗咬,装作彼此温存,先用手按在艾紫君胸前穴部位之上,然后自嘴角浮现一丝狞笑,缓缓说道:“君妹,你为何把男女大防看得如此重法?你以为我与你聂小冰姐蛆之间,当真尚不曾度过巫山梦吗?’艾紫君对于马空群手按自己死穴之举,倒认为是无心巧合,未怎在意,但对于这两句话儿,却惊讶万分,螓首微抬,向马空群注目凝视!马空群毒念打定,根本不管艾紫君是否业已生疑?继续往下说道:“君妹,我与你聂小冰姐姐,早已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今对你亦复情发乎中,不能自制,你若乖乖顺从,我们便成为恩爱夫妻,否则……”

  马空群话犹未了,艾紫君便诧声叫道:“彦哥哥,你怎么了?你今天的动作神情,及所说的话儿,都与以前大不一样!”

  马空群四已欲念狂炽;遂不得不显露原形,双眉一挑,狞笑说道:“艾紫君,你总算还有些眼力.我本来就不是‘离垢书生’司马彦!”

  艾紫君大惊欲绝,正待挣脱对方怀抱,却葛然发觉胸前死穴已被制住,只得扬眉颤声问道:“你……你难道便是那无恶不作的马空群?”

  马空群点头冷笑说道:“多谢你这‘无恶不作,的四字封号,但你应该明白,以你如此风姿,又落到我如此无恶不该之人手内,直如鱼在网中,肉在砧上,再想保持清白,莫玷操守.岂非是痴人说梦?”

  艾紫嗔目叱道:“马空群,你才是痴人说梦!艾紫君头可断,血可流,但此身决不可辱?”

  马空群纵声狂笑说道:“艾紫君,你要放明白些,你胸前死穴,业已被我制住,只需微吐内劲,立必玉殒香消!你枉具绝代姿容,倘若连些风流滋味,都未尝过,便告归真反璞,岂不是枉度人生一世?”

  艾紫君冷笑说道:“马空群,你这些话儿,只配对那‘翠眉妖女’姬绿绮去说,艾紫君玉洁冰清,那里会在一个‘死’字之上,受你挟制!”

  马空群轩眉狞笑说道:“你不要嘴硬,你当真不怕死吗?”他一面发话,一面故意示威,在按住艾紫君胸前死穴的那只右掌之上,加了两成劲力!艾紫君满面神光地傲然答道:“死有什么可怕?你尽管吐劲下手!”

  马空群见她如此倔强,遂在掌上又加两成功力,“哼”了一声,冷笑说道:“死纵然不甚可怕,生却是太以可恋,常言道:‘好死不如恶活’,你难道体会不出其中含意吗?”

  艾紫君知道既已身人魔掌,除了一死以外,清白决难保全,遂银牙暗咬,蓦然一缩酥胸,似想脱离出对方的威胁之外。

  马空群本来不想杀害艾紫君,但见她缩胸欲退,却不由自主地,把掌心向外一登。

  谁知艾紫君因平白无端,遭受马空群羞辱轻薄,早就愤不欲生,深萌死志!她这缩胸欲退之举,竟是诱着,如今见马空群登掌吐劲,居然惨笑一声,不退反进,以胸前死穴,撞向对方右掌!马空群那里想得到艾紫君会有如此烈性?大惊之下,再想收掌卸劲,却已无及!胸掌相交,艾紫君嘤咛一声,便告晕绝倒地。

  但以胸撞掌,毕竟比以掌击胸,要轻得多,何况马空群又仅仅凝聚了四成劲力,故而艾紫君虽然死穴中掌,却只是晕倒于地,并末身死。

  马空群见状,狞笑叫道:“不识抬举的贱婢,我若叫你清清白白死去,也枉称‘武林八霸天’之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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