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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东方明道:“本来花落花开只一弹指,这阎浮世界之中,只不过春梦婆娑而已,作得什么准来。不过你我本身魔劫已过,今后除四九天劫必须应过而外,只三十年后仙凡与共的那场浩劫一过,舍此以外,便全是安闲岁月,一路坦途,直到天荒地老,你又何必再发愁呢?”

  小珠泪痕狼藉道:“那三十年后的仙凡浩劫,我也常听父亲、师长说,但不知又是何等险恶,你知道吗?”

  东方明道:“这个我已听祖父说过,邪正自古即不能并立,自有世界以来,秉天地正气以生的则为圣贤仙佛,秉两间乖戾之气以生皆为魔道。

  “这些邪魔外道,决不能得逞于太平盛世,但一遇世道失常即乘机为害,酿成浩劫。不过这种邪魔酿成的浩劫决难久长,一旦正气伸张,立刻消灭。虽数百年必有一次,造成劫数也大小不等,但从无以魔道治世,邪说立教亦可以成功的。

  “三十年后这场劫数便是由于阿修罗这老怪,打算乘着中土多故,利用若干邪教败类,把他的魔教推展到中国来。这样一来,天下势必大乱,不但荼毒生灵,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骨堆山,便连方外的释道两门也必波及,仙佛同罹浩劫。

  因此有一般前辈仙侠默运玄机,要想弭患于未来,才在玉龙潭召集这一次的祛魔弭劫大会,准备应付未来这场大劫。据我祖父说,这场劫数虽然决难幸免,只应付得宜,不令老魔得逞,也许可以减轻不少。

  我等从这次大会以后,便也须负起这个却魔弭劫的重任来,其间凶险当然难免,只能一心卫道,矢志为庶民造福,自能逢凶化吉,履险如夷,你还愁它做什么?”

  小珠想了一想道:“那妲妮娜还在人间吗?慧因师祖和祖父这般前辈仙侠,既知阿修罗老怪要造成这场未来的浩劫,为什么不就此到罗刹鬼国去将他们这些魔头除了,一定要让他将来猖獗为害,又是什么道理,这不是养痈遗患吗?”

  东方明笑道:“你当这批魔头易除吗?如果真这等容易,连现在的仙侠大会也不用开了。老实说,这是劫运使然,人力之所能挽回的,只不过极小一部份而已。

  “不用说别的,只我祖父自离朱岛一败之后,这许多年来,看似闭关潜修不问外事,哪一天不在积极做降魔功夫,哪一个时辰不在作报仇雪恨的打算。

  “只为了要破魔女妲妮娜那只蚩尤车,便神游四海,遍寻能制之宝,整整化了一甲子工夫,才在东海火山之中寻到黄帝昔年专破这车的一对干天烈火神钺,总算已经有了把握,你当容易吗?”

  小珠一抹脸上泪痕愕然道:“原来祖父为了这对神钺,竟化了这许多年工夫,那他老人家为什么轻易赐我呢?”

  东方明又看着她笑了一笑道:“连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为什么把这一对神钺赐你一柄,你试猜一猜看。”

  小珠不禁脸上一红,唾了一口道:“啐,我才不理你呢。”

  接着破涕为笑道:“人家是规规矩矩的问你,你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果真这对神钺是破蚩尤车之宝,那你我杀身之仇,就不难报了。”

  东方明见她忧容已解,不由更加高兴笑道:“我也是规规矩矩的,并没有想到什么地方呀。你要问这个,我可以老实告诉你,祖父之所以把这对神钺分开,每人赏我们一柄,一共是有三种深意在内。一是因为我们前生一同丧生在蚩尤车下,有了此宝便可向妖女报复前仇。二来是将来到北极去救父亲,非此双钺合壁不能劈开冰山,为了好成全你我对父亲的一点孝思。三来……。”

  说到这里低声附耳道:“这是老人家,对我们这一对同命鸳鸯转劫重来的纪念,你道对吗?”

  小珠不禁佯羞薄怒夺过手去道:“你这人,为什么变得这般轻薄无赖,只见了祖父祖母两位老人家,我不告诉才怪。”

  东方明见她又是前生闺房相处的娇嗔光景,连忙陪笑道:“好妹妹,你别生气,我原是说着玩的,不过,祖父赐宝用意实在如此,这却不可辜负了他老人家。”

  说着,又向前面一指道:“公孙太公这袋里乾坤,常人是极难得来的,以他老人家的遁法,由川中到玉龙潭那大快了,如不乘此一游那未免太可惜了。”

  说罢不由分说,又携了小珠的手,信步向花丛一条小径走去,一路穿花拂柳,并肩而行。不一会,忽见长堤在望,海天无际,分明又到了离朱岛外的白砂岗上,两人不由全是一怔。

  再细看时,堤上花树依然,那骊珠亭仍然矗立在钓鳌矶上,风景一点不改当年。两人又一步步从岗上走下去,到了亭上一看,揪枰未改,残局犹在,不禁有如梦寐。

  半晌之后,小珠童心忽起,笑向东方明道: “这局残棋,想不到一搁数生,现在不管是真是幻,我们既已来此,何妨下完它再说呢?”

  东方明也笑了一笑道:“为此一局残棋,想不到真成隔世,便在梦幻中下完它也未为不可。”

  说罢各自就座,真的就那残局下起来。好半会之后忽然一声铁笛,高亢入云,从身侧海上送来。小珠掉头一看,只见海平如镜,波涛不生,一叶扁舟,载着两人,直向矶边驶来,那笛声便从舟上送来。

  再向舟上两人一看,一个白衣少年正在倚舷横吹着一枝长笛,一面看着矶上,分明是柳春儿,另一个绿衣女孩子,似在艄后叩舷曼声低唱着却是小翠。

  不由探首亭外高叫道:“孙少爷,小翠姐姐,你们好乐,能上来一谈吗?”

  柳春儿闻呼,笛声嘎然而止,小翠却应声道:“小珠姐姐,我们哪里役有寻遍,谁知你们却在这里,我们这就来咧。”

  说着似只见只手一挥,那一叶扁舟便从海上凌空而起,直向亭边飞来。东方明站起身来,正待招呼二人,那小舟已经飞到亭外,倏然一落。

  二人全从那舟上下来,小翠把手一招,那只小舟登时缩成寸许大小飞入袖中。

  接着又憨憨的向小珠笑道:“方才只那阵花雨一飞,怎么你们便全不见了?累得我们两个寻了好一会也没有寻到,想不到经过公孙太公一番点化之后,却在这里又遇见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珠见她只半天不见,不但脸色大转,充满了阳和之气,而且天真活泼和复体之初大不相同,又有公孙太公点化之语,知得其中必有情节,正待要问,东方明已经一面延客入亭,一面向柳春儿笑道:“公孙太公向来极喜我辈,尤喜成人之美,看你两位这般光景,莫非有什么奇遇吗?”

  柳春儿笑了一笑道:“师兄这话诚然,不过如论奇遇,也许你早在我之先,小弟至多不过追随其后,略为学样吧。”

  说着,看着小珠又是一笑道:“我久已知道你两位,原来本是一对堕劫神仙眷属,如今仅是劫后重逢而已。”

  又听公孙寿昌传声道:“你们四个娃儿在我这袋里乾坤之中,想必已经尝尽悲欢离合的滋味咧。如今已经到了玉龙潭底多时,还赖在里面做什么。再不出来,不但柳老头儿不答应,便连东方老儿夫妇,和云麾夫人全不愿意咧。”

  说罢,似听群仙在说:“你说矮老儿真是无赖,怎么和这些孩子们也开起玩笑来,还有半点尊长模样吗?”

  倏然眼前金光一闪,已经到了一座高大殿宇当中,入眼但看金庭玉柱气象万千,除殿上吊着九朵白玉莲花灯而外,那八个合抱玉柱上,各盘一条金龙,龙口各衔明珠一粒,照耀得殿上毫发皆见。

  正中八扇金屏,两旁各设着一排白玉交椅,上首一排椅子上坐着公孙寿昌,云麾夫人方天赐夫妇,雪山姥姥,还有一个浑身漆黑垢面蓬头的叫化,下首一排上坐着铁肩大师,慧因慧果两位神尼,柳不疑、东方旭初。

  一见四人,云麾夫人李霜娥首先笑道:“你只管卖弄你那袋里乾坤,连我那新收记名弟子的诸生法力也给一齐恢复了过来,须知她诸生所学,杂而不纯,这样一来,又要费我好多心力,才能使她完全改正过来咧!”

  公孙寿昌把眼一翻道:“你们这些人,真是难缠,我一片好心又落了褒贬咧。你只知道她所学不纯,却不知道目前事急,马上就要人用,如不设法速成,将她本来法力恢复,能等待吗?须知我们到这里召开这个弭劫驱魔大会,人家虽然迭吃大亏,也不甘雌伏,要向我们算还这本帐咧。

  “如果不先将他们这些修为数生各具法力的门下弟子功力恢复过来,将来在这短短半甲子当中,遇上劲敌,难道睁着眼睛看着他们吃哑巴亏吗?”

  四人一见诸位尊长均各在座,不待言毕,便一齐上前叩拜行礼,柳不疑笑道:“李道友所言虽是正理,但公孙道友所言更是当前急务,如以正邪局势而论,果然已经迫不及待呢。好在这里会罢,不久便要开赴海外,到那个时候,不妨再加考验,教他们痛下工夫,再行应劫,庶几才是两全之策,否则真要循序渐进那就难了。

  “不但他们这四个,除了虬髯道友门下,心印一人而外,其余如诸葛钊夫妇,张纪方,杨继武弟兄,大桃小桃姐妹,乃至贤梁孟门下诸弟子等等,不也随学随用吗?不过,将来公孙道友,和雪山道友,还有我们这位东方大嫂李道友和虬髯师兄诸位却须随时策应他们才行。”

  李霜娥方笑道:“柳道友到底心疼孙儿孙媳,借我一语,便将同道中四个最厉害的角色全扣上,既如此说,我也不消为了一个新收的记名弟子担心咧。”

  公孙寿昌向那叫化看了一看大笑道:“你两位全都失言咧,我和雪山道友、东方大嫂、虬髯道友,固然是略具微能又极爱多管闲事,最喜欢这些娃儿们,要论真的厉害,还属这位大同教主彭康道友,为何反不当面拜托一下呢?”

  那叫化连忙笑道:“公孙道友不必如此说,小弟那点微末道行,怎么值得挂齿。不但较之各位道友是望尘莫及,一切先机早在烛照之中。便论法力,公孙道友,不也胜我多多吗?不过,此次与会,既然妄参末议,以后只一遇上事,便无异自己的事,对各位门下弟子,也决不容别人欺负。但请放心便了,如果真要各位道友托我,那倒反是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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