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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卓和闻言不由大怒,抡起手中铁棍便当头打下,却不料那一棍只打得人头上火星直冒,自己也虎口震裂,那道人却毫无损害,正在甩着痛手,猛吃一惊,那道人又微笑道:“你因为我叫你守洞就生气吗?那你不是也替万仓守过十五年洞吗?为什么就看我不如万仓呢?”

  卓和闻言,不由心中一动道:“老师父曾救过我的性命,而且他是正正堂堂武当派仙侠,我便伺候他一场也不为辱没。你是何人,如果成心戏弄我,那可别怪我。”

  那道人笑道:“你问我是何人吗,也许万仓是认识我的,你曾听他说过岷山有个公孙寿昌吗?”

  卓和不由大惊道:“你便是公孙太公吗?那你为什么要养活那条毒蟒呢?”

  那道人笑道:“谁还认真豢养那个毒物,那不过是我借此和你说话而已。实在因为前些时柳不疑路过此地,他为了我前因误收匪人,大为同道责难,以致本门尚未有传人,深为惋惜,曾说过你资质虽差,心地却极忠厚,而且颇知自爱,如若收为衣钵弟子,决不会有辱师门,所以才特为相试,这一来,你既明白我是何人於意如何呢?”

  卓和不禁立刻下拜道:“弟子实因愚昧,不认识你老人家驾到,以致适才多多冒犯,还望不咎以往,收入门下。”

  公孙寿昌大笑道:“你既愿意,我便再收一次弟子,不过,我那洞府就是随身携带的,却不便容纳第二个人,闻得你一家现在白鹤观后园,那只有移樽就教,由我到你住的地方去了。”

  卓和闻言又在地下拜了四拜道:“师父能如此成全,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此地离白鹤观不远,只等弟子妻女回来,便一同前去好吗?”

  公孙寿昌笑道:“既如此说,你大概要等一会,我站着未免无聊,便请你连我这洞府一齐带着吧。”

  说着,倏然从腰间解下一个革囊来,交给卓和。那革囊长才尺许,拿在手中不盈一握。卓和接过革囊不禁有点发怔。

  公孙寿昌道:“这便是我的洞府,这囊口有一根蛟筋,可以松紧自如,你且把它打开,等我进去以后,拴在腰间也好,回去随便哪里一挂都行。有事要问我,只须打开囊口,叫一声师父你出来,我自出来相见,无事却不必相唤,免致扰我打坐。”

  卓和不禁更加奇怪,心中简直不敢置信,疑惑师父又在相试,只有遵命将革囊上的蛟筋松开。

  公孙寿昌倏然身子暴缩,渐来渐小,缩得只有一尺不到猛然一跃,跳进了革囊,在里面叫道:“马上就会有一个道友要来,难免有点是非,此刻我怕和他见面,你赶快把囊口收好,挂在腰间,一切只作不知好了。”

  卓和一试那革囊虽然钻进一个人进去,提在手中却空如无物轻飘飘的。心中奇怪,但不敢再问,忙将袋口收拢向腰间一扎。

  等停当以后,再向山下看时,只见继春拿着一枝猫叉,小珠掮着一枝镖枪,两人正说笑着走来。

  不由笑道:“你们两位才来呀,真要这样打猎慢说是豹子,就是一只癞象,也不会看见的,早知道这样,在家里坐坐不少出一身臭汗吗?”

  小桃不禁脸上一红道:“山茶姐姐和小珠呢?”

  卓和笑道:“她两个已经追豹子下去了。”

  说着,指着地下躺的那条大蟒道:“那两只豹子已经和这条蟒斗了半天,要不是小珠的偃月钩来得快,也许说不定我已被它当了点心呢。”

  继春、小桃再把那条蟒一看,不禁咋舌道:“这大的蟒,要不是飞剑真难制得很。”

  三人正在说着,猛听背后大喝一声道:“你这背师叛教的贱人,今天看你向哪里走。”

  说着,只觉眼前一黑,当头罩下一片黑沉沉像渔网也似的东西,刹时间天昏地暗如入长夜,简直分不出东西南北来。

  再定睛一看,对面土丘上,已经落下三个人来。第一个只有三尺来高,背插长剑,身穿红罗衫裤,头扎绛巾,却生得粉面朱唇猿背蜂腰,正是那白骨教川东道院的执法司红孩儿马天啸。

  第二个一身黑衣,秃顶虬髯,天生一双火眼,正在一手戟指行法。第三个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妇,一身妃色衣裙,头挽高髻,腰佩剑囊,看去似乎长得绝俊,只可惜腮上却有老大一片青记。

  这三人一落地,那红孩儿马天啸先喝道:“小桃,你还认得本司吗?如今你等已入阿修罗王教下拘魂使者白克尔祖师的玄武神网,你那随行两人料系武当门下无疑,可速将姓名报出,跟随我等先到青磷谷总院,静候发落,还可多活几天,否则这玄武神网一收,你等便立刻神形皆灭了。”

  小桃闻言,不禁吓得面如土色,正苦无法抗拒,不想继春却因心印前赐旗门尚在身边,急中生智,立刻取出行法一掷,倏然一片金光在那玄武神网之中向外一撑,却好将三人护住。

  卓和身边也起了一蓬青蒙蒙的光幢,又在金光里面围了一周。三人自经妖网罩下,本来都有点神魂摇荡,一股腥秽之气,触鼻欲呕,经这两重光幢一来,登时镇定如故。

  卓和耳边微闻有一种极细的声音道:“你不要怕,教那两个娃儿也把胆放大些,稍停一会自有人来收拾这三个妖人。”

  卓和心知新拜师父公孙寿昌传音,忙向小桃、继春两人道:“你两个快把胆放大了,这三个狗男女,马上就有人来收拾他们了。”

  继春自不知就里,小桃却大为诧异,正在暗想卓和素无法力可言,如何才只半个时辰不见,便敢对这样强敌,说出这样话来,连那三个人也觉事出情外。

  那白克尔一见妖网无功,连忙行法一收,那旗门所化金光,愈行强烈,竟将那个妖网撑得收拢不起来。

  不由更怒,狞笑一声道:“难怪你竟敢公然背师叛教,原来仗着有人撑腰,今天我如不能将你带回青磷谷去,也不算是阿修罗教下的拘魂使者。”

  说着,把双手一搓,喝声起,那一幢黑色妖雾,竟将金青两道光华一齐裹定,离地而起。正打算连人带宝一齐摄走。

  忽听远远有人冷笑了一声道:“恐怕你这阿修罗教下的拘魂使者已经不算数了。慢说是南海虬髯僧的六戊孤虚旗门你无法破去,公孙老儿的太乙青灵幡更无法摄走。就凭你们这些妖人敢在我岷山云麾洞口如此猖獗,我也不会让你们囫囵着回去。”

  说罢,就在三妖人对面又现出一个,骨瘦如柴,面如黄腊的道人出来,指着三妖人道:“我虽久已不管人间是非,近来也与任何宗派均无往还,但素有规定,任何人不能在我这云麾洞口放肆。你三个无故在此卖弄,已是犯我大忌,又敢口出狂言,意欲在我云麾洞口将人带走,更属狂悖已扳,即此如在昔日,已非形神皆灭不可。现在姑念我坐关已久,你三个容或不知禁忌,可将肉身留下,元神回去,否则,如惜一死,可在这岗子上倒爬下去我也可以不为己甚,否则只我出手便自身难说了。”

  那白克尔,原系阿修罗王宠徒,一向在北极穷险之区妄自尊大惯了,自到中土以后,又均受白骨教徒谀奉,几时听过这种口气,不禁气得直跳,大叫道:“你是何人,胆敢在你祖师面前如此狂妄?”

  那道人冷笑道:“你这一问,就非死不可了。我知你乃西方魔教阿修罗王部下,难道他派你来到中土前来,就没有告诉你,岷山云麾洞还有我这一个旧相识吗?老实告诉你,慢说是你们这批小妖学,便那老怪也曾在我手下告过饶。我就是昔年天山绝顶九老炼阿修罗当中的云麾真人方天赐,这个掌故,虽是那老怪最丢人的事,你们总不能不知道吧?”

  那马天啸出世较晚尚不知道,白克尔和那少妇丁胜娥,却全听说过。

  那还是阿修罗王在未创立西方魔教以前的事。彼时也因为恶过甚,又常来中土各地骚扰,以致被各派仙侠一度合力在天山绝顶围攻了十三天之久。

  阿修罗王门下弟子,大半歼灭,最后自知不支,只有老着脸向为首九老言和,情愿退出中土,永不再来为恶,只求允许率领残余弟子回去,决不再在中土收徒。

  当时九老也因自己这一面亦复伤亡惨重,如再拼下去,又恐阿修罗王自拼形神皆灭,将所炼魔火毒砂震散天地之间,生灵必遭史无前例的浩劫,才勉强答应,放他率领几个残余弟子回到北极罗刹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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