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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犹未完,谷侧峭壁上,一丛小树当中,瑟瑟连响,飞纵下一个黑影来,笑着说:“师叔,我听见说,你带一个师兄来了,他也和我一般大吗?如果跟我一般大,我们以后就可以每天在一起玩,那有多好。”

  说着眼前多了一个小孩,只有二丈来高,头上梳着两个抓譬儿,身上穿着一件长仅及膝的黄麻短道袍,脚下也是赤足,却生得皮黑如漆,浓眉大眼,阔嘴扁鼻,丑怪异常,他睁大了眼睛看看诸葛钊摇着头说:“原来是一个大人,真没意思,以后还是我一个人玩了。”

  万仓喝道:“鹰儿怎敢无礼,这是你师兄诸葛钊,本瓴比你大,你再淘气,他一样可以将你关起来,让你受罪,以后我不在家,要依师兄管教,知道吗?”

  那鹰儿又看了诸葛钊一下,一言不发,撅着嘴一溜烟似的又向峭壁走去。

  卓和不由发笑,低声说:“这一来我有了帮手,老师父再不在家我也不怕你了。”

  鹰儿扮了一个鬼脸说:“你敢!”便腾身上树而去。

  诸葛钊不由心中称奇,走向卓和说:“大哥,你已随师父多年,以后还望照应。”

  卓和连说:“不敢,不敢,少师父你是主人,方才老师父已经说过,有事你只管问我,只要我能做的,决定和对老师父一样。”

  说着,说着,已到谷底。迎着月色,又见一个大洞,洞内当中一个大石堂,堂中设着若干石几石墩,正中一个大石墩上面放着一个极大蒲团,左右石壁都各有二个小洞。

  万仓笑着,指点道:“当中蒲团是我打坐用的,右边两个小洞是卓和和鹰儿所居,左边前洞设有木榻也很光洁,原为道友来访下榻之所,现在赐你居住,今天太辛苦了,快快脱去外衣,就此安睡,以后如何用功,再听我吩咐。”

  说罢,便向中间蒲团坐下去。

  卓和把手一招说:“少师父,请随着我来,老师父照例他是一回洞,就要入定的,我们不要惊动他。”

  说着走进左边前洞,诸葛钊跟进去一看,原来是一间石室,靠着前面石壁凿有二尺来长的石窗,窗前设有一张石案,也有几张石墩,靠着里面放着一张木榻,带来行李已经铺好,月光从外面照进来,看见室内上下净无纤尘,十分清洁,忙说:“有劳大哥,你请安歇吧。”

  卓和连说:“不敢当,少师父请安歇吧。”说着,走了出去。诸葛钊也脱衣就寝,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诸葛钊睡得正香,猛然觉得鼻发奇痒,一连打了两个喷嚏。睁眼一看,只见鹰儿拿着一根鸟毛立在榻前,笑了一下溜出门去。再看窗外,东方已经发白,卓和拿着一把扫帚正在洞外扫地。

  连忙爬起来,走出小洞,见万仓仍在入定,尚未下丹。再走出大洞一看,朝阳未上,四围树林,淑气逼人,山花合蕊,似迎佳客,不由神气一爽。

  卓和拿着扫帚笑道:“少师父起来了,还早着呢。大约又是鹰儿淘气,把你给吵醒了,老师父一入定,三天五天,十天八天都说不定,你要再睡一会,或者做点功夫都可以。”

  请葛钊也笑道:“昨晚我们已说明,大哥不必再客气,倒教小弟惶恐。”

  卓和正色道:“少师父,话不是这样说,名份所在,我决不敢放肆,少师父要抬举我,只要在学成后,能请准老师父,赏给我一点本门心法,已是感激不尽了。”

  诸葛钊也正色说:“我蒙大哥如此看待,如得心法,只要师父允许,固然可以传你,即使师父不允,我必尽其力之所能,设法助你成道。”

  卓和闻言大喜道:“只要少师父记得今日之言,我卓和也不枉在大雪山伺候你一场了。”

  说罢口中喃喃不已,似在祷告,诸葛钊以为他惊喜欲狂,也未留意,只说一声:“我从不妄言轻许,大哥你请放心。”

  卓和似乎心神一振笑说:“只要你记得就行了,请梳洗吧,我房间内壁上有个竹管,是老师父引来的温泉,用具都在旁边。”

  说着仍扫他的地。诸葛钊回洞盥洗好了,到石室坐下,卓和送上茶来,离坐尚远,便闻香气,再看茶色浅碧,茶叶青翠,每片都有一圈红边.口内说着:“有劳大哥。”

  接过来呷了一口不由连声夸好,卓和笑道:“这茶,水不算好,只是本山清泉,茶叶据老师父说:却实在不可多得呢,本山只谷东峭壁上产有数株,前几年老师父又允许人家分采一半更不多了。”

  诸葛钊也未留意,茶罢,做了一会功夫,又使一会拳剑,和卓和鹰儿一同用饭。一天草草过去,直到第二天,万仓方才下丹,向诸葛钊道:“这里好吗?不过虽是人间仙境,却非练功之所去,本门武技和内家筑基功夫,我已经传授,要想练术,却非有好剑不行,那就要看你福缘如何了。此刻到朔望子午洞口冰崖上,借它阴寒之气,锻练真阳,虽然艰苦异常,却是修练捷径,事半而功倍,你如愿意,上边有我昔年坐关的一座冰室,可以前去,不过一则冰崖奇寒决非常人能耐,二则道高魔重,你又尘孽重重,其间险阻甚多,如你自顾定力不足,也不妨暂在此地精练拳术和器械,三年后可以小成,仗着本门武术,先行下山行道,积满外功,然后再做剑术功夫,这两条路,孰前孰后,你自己先忖量好了再说。”

  诸葛钊沉吟了一下,毅然说道:“弟子知道自己福薄孽重,但是既蒙恩师接引上山,决不敢畏难怕苦,现在就愿到后山锻练。”

  万仓微笑道:“你能学我人定胜天,自是佳事,不过一遭魔劫,欲速则不达,自己还须仔细。既如此说,我就领你前去,好在每日只须子午二时,余暇仍可锻练其他功夫。”说着,便令诸葛钊穿上皮衣.相携仍从来的原路走去,到了温泉洞口,万仓一面禹步捏诀行法,一面笑向诸葛钊说:“此是本门禁制之法,我因本山修道不止一二人,邪正都有,为防意外,又恐鹰儿出外闯祸,前后山都下了七道禁制,索性将出入之法传你,却不可让鹰儿知道。”说着随即传了印诀。

  诸葛钊一一记好,到了洞外冰崖上面,因系白天,份外看得明白,就在朔望子午洞的上口,不到一丈,冰崖上迎风之处,有一处冰色深黑,似乎里面藏有东西。

  万仓行法推开,却是一座冰门,里面是见方不到二丈的一个小洞,四壁都贴着毛毡,地下也铺着几层犬皮,迎门一个蒲团,另外一角,有一个类似釜形的铁器,大可径尺,中间盛了小半似油非油的东西。

  万仓指点道: “这蒲团是打坐的,那铁釜里是本山石油,和硝磺等物配装的火钵,你如自觉受不住,可以关上门,再觉得冷,可用火种把那火钵点上,时间一长,自觉可以耐得寒冷,再逐渐灭火开门,能如平常,脱去皮衣,仍不觉冷,便有几分了,只是上来却硬来不得,不要好高骛远,一中寒毒,不但又须费事,甚至非若干时日以后不能再练,都在意中。”

  诸葛钊一一领会,当天便入洞行功,一个多月下来,才渐渐能耐那种寒气,首先将火停住,渐次开门。

  减少皮衣,直到八十一日以后,方能自如,百日功夫,自觉元阳充沛不再畏寒,试一提气纵跃,竟是体轻气足,迥异寻常,上下冰崖,简直身轻如燕,不由心中大喜。

  这一天功夫练罢,又逢月望,正待下丹出洞,忽见崖下一道黄色光华,直冲霄汉,盘旋了一下,仍然投入崖下,倏然不见,心中大为惊异,连忙出洞来,隐身向下窥探,却不再有异状,心疑同道仙侠,偶然经过,并未追寻,便自回去。

  谁知一连三夜如此,意欲禀告师父,偏偏万仓又行入定,只好自己留意,白天把万仓拉自己上来的长绳携好,设法在子午洞口,打下一个铁椿,攀着绳子下去,到了下面洞中,寻到直下,在那发现光华的地方细看了一下,除一处小冰丘,似经人从他处移来而外,并不见有异。

  再看冰丘上面,有一个三四寸的小孔,仿佛甚深,试用所揣宝剑一探,并不见底,再用剑在洞口砍了几下,竟分毫未动,绝异寻常冰块。自己忖度之下,决定夜间再为窥探,便仍入洞,攀绳而上。

  直到夜间做罢功夫,连忙攀绳下去,隐身洞中,在一块大石背后,看着冰丘上面动静,果然不一会冰丘洞口,金黄色光华闪动.从洞内飞出一柄二尺多长金黄色短剑,出洞以后,肆然光华大盛,暴涨丈余,一闪直入霄汉,金龙闹海似的,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倏然下泻,仍投入洞中,便一闪不见。

  心知异宝出现,正欲出洞看个究竟,忽然两道灰白光华,又在冰丘下面闪动了一下,露出两个人来,远看好似一男一女,女的手中发出一道惨碧光华射向冰丘,在冰丘上转了一会,突然又是一点紫色光华闪动,一声大震,冰丘粉碎,冰屑如雨飞了一地。

  这一震过处,金黄色光华又起,男女两人似用两道灰白色光华向金光一绕,略一闪动,厉叫连声,三道光华齐隐,先见碧光突然飞起,冲出崖上,向西北一闪而没,心疑宝物已被来人取去.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始终放心不下,慢慢走出洞来。

  到了冰丘附近一看,日间所见冰丘,已经爆炸成一个大坑,碎冰溅及十余丈远近,坑旁躺着一人,一身黑衣,头挽道髻,状甚狞恶,已被连胸带背劈成两半,附近不远,还有一片红锦女衣,也染有血迹,适见男女两人,似已一死一伤,再看坑内,深可二丈,仍未见砂石,若干碎冰当中,似有一物,光华隐隐。

  连忙下去一看,原来是一个三尺来长的石匣,已被震成若干碎片,当中一口二尺来长的宝剑,剑鞘作橙黄色,晶莹如玉,吞口露出半寸来长剑身,金黄光华,隐隐泛出,便是由此。

  剑下押着一张黄麻简帖,写着胡桃大的几行朱宇,略可辨悉是:“集金精,熔寒铁,三十年来成此剑,留赠有缘,慎勿滋杀孽,时在壬寅,得者诸葛。”最后有一行小字:“大宋宣和二年,懒残子将游玉阙,封识于雪山。”

  他再抽出剑来一看,才出鞘尺许便见金光耀目,寒气逼人,连忙收起来,在腰下佩好,躬身对坑拜了八拜,拜毕起来,疾忙进洞,援上冰崖,连绳带进冰弄,到了谷中,进得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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