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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路师爷吓得全身冷汗直流,本来想拍拍马屁,想不到杜文羽的智慧不是普通的聪明,一语就道出他的言不出衷。

  路师爷能得到恶人城城主杜文羽的青眯,当然有其独到的慧眼,路师爷连声道:“启禀城主,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杜文羽闻言大笑道:“如果你连这点道理都想不出来,往后也不配在本城主这里当师爷了,再想想,你还有什么毒计?”

  路师爷脑中意念流闪道:“这又叫毒连环,城主,东魔果然是个厉害角色,他送人给你,表面上是讨你欢心,暗中却借你之手杀了老疤,然后,本城必会神龙旅的报仇,假如神龙旅飞蛾扑火,那是怪他们自不量力,东魔丝毫无损,如果咱们恶人城栽在神龙旅手里,东魔不但除了老疤,也除了城主,这种连环毒计可谓高明。”

  杜文羽嗯了一声道:“果然是烫手山芋,要我丢不下也捧不住,这小子跟我玩阴的,老路,依你看咱们如何处理老疤?”

  路师爷想了想,道:“老疤和城主的过节我不清楚,想必是仇深似海,否则以东魔的能耐,万万不需大费周章的送这么个人过来,我想要知道城主要怎么处置这个人?”

  果然姜是老的辣,路师爷每句话都表现他的思维慎密,淡扣衔接,杜文羽是老狐狸,闻言一笑道:“杀了他不解恨,放了他心不甘。”

  路师爷一拍手,道:“那容易,为了解城主多年之恨,咱们就千刀万剜地整了他,但在动手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城主?”

  杜文羽眼珠子一转,道:“说。”

  路师爷嘿嘿地道:“咱们能否和神龙旅一博生死?”

  牡文羽仰天大笑道:“恶人城的名声你是知道的,有个不识相的敢跟本城为敌,小小的神龙旅在老疤手里虽然创下不小名气,可是,他想斗我们?那还差点!”

  路师爷点头道:“不错,神龙旅当今掌旗的是八爷,他原是六合兄弟的霸子,自常志风洗了万家楼子之后,八爷就投靠了神龙旅,这样一个人、虽然有勇,未必有谋,凭恶人城两百条汉子,八汉不足道了。”

  杜文羽嗯了一声道:“好,将老疤弄出来。”

  路师爷知道城主杜文羽听完了他的解说后,前前后后已有了腹案,他一挥手,立刻有两条汉子跃来,动作迅速的把南宫诚给架了出来。

  东魔点了七叔的穴,他还在晕迷状态中。

  杜文羽眉头一皱,道:“弄醒他……”

  路师爷伸手拍开南宫诚的穴道,老疤的伤可不轻,一睁眼,看见自己落在一个陌生人的手里,讶异的道:“这是那里?”

  杜文羽嘿嘿地道:“老疤,认得我么?”

  老疤目梢子略略飘向杜文羽那张温儒的脸上,他忍着身上的剧痛,仰天大笑道:“你化了灰,我也认得!”

  杜文羽淡淡地道:“二十多年了,老疤,兄弟每日每刻都不曾忘了兄弟你二十年前所给兄弟的教训,记得么,老疤,二十多年的奇耻之辱,兄弟没齿难忘……”

  老疤苫涩的道:“我脸上这条疤呢?可是你的杰作!”

  杜文羽哼地一声道:“这不能解恨!”

  老疤怒道:“你想怎么样?”

  杜文羽冷酷的道:“我要你死!”

  南宫诚大笑道:“你会后悔,神龙旅只要知道我在这里,他们会砸了你的贼窝,别忘了,当今江湖,我那班子兄弟是最难惹的,杜文羽,太平日子过惯了,你还没看过真正的杀手!”

  杜文羽不屑的道:“死鸭子硬嘴。”

  他的眼瞄了路师爷一眼,又继续道:“老路,一刀杀了他太便宜了,你看要怎样解恨呢?”

  路师爷目中凶光一闪,酷厉的道:“太容易了,城主,咱们只要把他剁成八块,一块块送到神龙旅八爷的手里,嘿嘿,城主,我保证,神龙旅不攻自瘪…”

  城主杜文羽眉头一皱,道:“那样会激他们的凶性……”

  跗师爷嘿嘿地道:“不,城主,要摧毁一个组合的必要手段,就是要杀掉组合中最主要的人钩,第一,他们失去了心中仰赖的人,会像孤儿一样无依无靠、重心顿失,第二,他们虽有同仇敌忾之心,可是由于伤心过度,心神涣失,理智与毅力都会受到压抑,虽能博杀于一时,久后必败,这是人的心理,城主,你认为如何?”

  果然是个狠毒的绝顶的人物,不但手段毒,更将人性的弱点摸的一清二楚,恶人城城主杜文羽对路羽的剥析非常欣赏,嘿嘿地道:“老路,有你的,照办吧。”

  路师爷挥手道:“砍。”

  南宫城咬牙道:“好毒的人,杜文羽,你会自食其果,一定败在这个人手里,他的每一招都是狠到没有人性的地步!”

  杜文羽只是嘿嘿冷笑,谁有不道道此刻他心里想些什么?但,南宫诚的话字字句句也落进他的心里!也许路师爷太得意了,当时居然没有在意,他只想在杜主城面前多表现一番,叱道:“老疤,死到临头了,还在自讨苦吃……”

  两旁的汉子的刀已抽了出来了,路师爷的手势一落下,两柄大刀如水样的飘了过来。

  这两个像是杀猪的快刀手一样,哇地惨叫声中,南宫诚的两条手臂已给砍了下来,南宫诚有若一个血人,在地上惨叫翻滚,两条手臂已快速的落在地上!杜文羽睹状仰天大笑,压在心头近二十余年的仇恨在这一刻仿佛减轻了许多,他企盼的日子终于来了。

  亲眼目睹的望着这个仇家哀嚎在自己的脚下,这种大快人心的快意恩仇,只怕生平并不多见!

  那两个快刀手砍了南宫诚的两条手臂后,并没有因为南宫诚的痛苦悲嚎而停止,手中长刀在幌然间又劈了出去,真快真俐落,七叔那仅有的两条腿也剁了下来。

  饶是七叔是金钢不坏之体,纵是铁铸的汉子也经不起这残酷的死法,两眼翻白了,一口气没上来,人已死了过去。

  两条手,两条腿横在地上,血淋淋的触目叫心。

  目影斜移,是个残碎的黄昏——黄昏的余影,懒散的投落在那座山神庙里……

  八爷的脸像块九幽寒地中的冰渣一样,冷酷的令人遥遥就感觉出他身体里散发出的那股寒意。

  彭伯清的眼直了,他凝望着窗外的晚霞,眼里幻化着无穷无尽的变化,谁也猜不透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只知道这位马君超铮的汉子想杀人了,每当彭伯清要大开杀戒的时候,他总是独自坐在那里沉思?沉思过后的杀意似乎更浓更烈……

  肖树德没有八爷和彭伯清的沉凝,只是紧紧的握着双掌指骨间发出格格的响声。

  他紧紧的咬着嘴唇,一股鲜红的血汁从他的唇问滚了下来,他丝毫未觉的依旧咬着,仿佛这一点痛,已代表不了什么?唯有汪长安,他的泪一直流个不停,那一双眼已经哭红了,可是他的喉间决没有透出一点哭声,泪是流了不少,四周的兄弟却感受不出他在流泪!七诚失踪了,而且是凶多吉少!他们神龙旅已知道这位老霸子已离他们远去了,因为兄弟们已看见了一双手臂和一对大腿……

  是谁干的?人人想知道是谁干的?人人想立刻报仇……

  此刻,神龙旅的几个巨头几乎全在这里了,单单少了个石兰真,在这样重要的节骨眼,石兰真难道会没有得到讯息,而不在这里聚合!突然!远处响起了脚步声,沉重有力——八爷的眼神一闪,道:“来了。”

  石兰真像个经过千里奔波的野狼似的,疲惫又激动的一头钻进了山神庙,人已坐在地面上,一阵喘息后,道:“八爷。”

  八爷摆手道:“不要管那些礼数了,有话快说。”

  石兰真喘声道:“七叔可能死在恶人城……”

  八爷咬牙道:“果然不出所料,一定是杜文羽那小子……”

  彭伯清突然插口道:,“八爷,据我了解,杜文羽虽然和七叔有过节可是杜文羽轻易不会踏出恶人城一步,他最不曾想亲自对付七叔。这其中似乎还有另一批人牵涉其中……”

  肖树德怒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杀进恶人城……”

  八爷沉冷的道:“兄弟,给七叔报仇是自们大伙的心愿,但是,咱们要毁恶人城,凭神龙旅的力量不是一时半刻能办的到,咱们必须慢慢计划,细细琢磨!”

  恶人城之名,在道上的份量,人人心里明白的很!

  彭伯清咬牙道,“但,匕叔之死必然传遍天下,要神龙旅兄弟不吭不哈的慢慢找机会,只怕天下人会耻笑咱们……”

  八爷沉思道,“我明白,我在想,咱们要如何混进恶人城…”

  恶人城门禁森严,普通人想向里面瞄一眼都不可能,神龙旅那么多兄弟要混进去,只怕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

  彭伯清突然道:“石兰真有法子。”

  石兰真一呆道:“我……”

  彭伯清凝重的道:“石兄弟,现在咱们不是顾面子的时候了,咱们兄弟刘老四给金娘子害死的,虽然金娘子手段是狠了点,但是,她毕竟曾爱过你,也真心想嫁给你……”

  石兰真微怒道:“彭伯清,石兰真打心眼里没爱过这女人,她为了报复我不喜欢她,故意勾引刘老四,结果给这女人咬住了,刘老四为这女人给七叔劈了,留下刘嫂子和小宝……”

  八爷眉头一皱,道:“我只知道刘老四死的冤,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一段隐情,石兰真,你和金娘子熟!”

  石兰真低下头来,道:“她一直喜欢我……”

  彭伯清嘿嘿地道:“为了替七叔报仇,咱们必须用非常于段,石兰真,娶了她,唯有办喜事咱们才能混进城里……”

  石兰真一呆道:“这!”

  八爷想了想道:“手段虽不高明,倒不失是个法子。”

  彭伯清望着七叔那双腿双手,血淋淋的特别刺眼,他的心在揪,他的血在飙,他的气在涌,突然一跃起身采,紧紧捧着木盒里的一双手脚,颤声道:“兄弟,瞧瞧七叔的死状,他的死的惨,死的冤,平常他们视我们为儿子,个个都是他的宝,如今,他死了,咱们还顾什么手段不手段,兄弟,咱们要报仇啊!”

  他这一哭,这一吼,这一叫,所有兄弟的眼里全浮动出晶莹的泪光,石兰真一跺脚,咬牙道:“好,为了七叔,我石兰真连命都可以不要了,还在乎娶那个女人,八爷,我负责混进城去,如何动手?那要八爷全盘筹划了……”

  八爷目中煞光毕露,道:“好,咱们替石兄弟办喜事,传命所有兄弟,在八月月圆之日,神龙旅兄弟分成五路,全部在恶人城里会合,恶人城里全恶人,我要兄弟们放手去干,还有,七叔遇害之事,不准有半点消息透露,仿佛根本没发法这事一样,恶人城杜文羽是头狐狸,咱们愈乱他愈有把握毁掉我们,如果我们静伏不动,他反而会坐立不安……”

  肖树德沉思道:“八爷,有件事我非常担心!”

  八爷嗯了一声道:“什么事?”

  肖树德沉思道:“金娘子从小长在恶人城,虽然她爱石兰真爱得如狂如痴,但,在咱们发生这件事后去娶她,她会不会怀疑!”

  有道理,这话还真有道理,金娘子不是白痴,她难道不会想到这点么?石兰真把头一昂,含泪道:“不要想这么多了,我会想办法克服这些问题。”

  突然——八爷的脸色一变,沉声道:“谁?”

  在这重要时刻,八爷这猛然一吼,兄弟们全闪了开来,个个杀机盈眉的盯着门口,随着一阵步履声缓缓传来,只见一个全身白袍的汉子,斜背着长剑,头上扎着一条白布带,脸酷厉而无情的表情,两双目光有若利刃似的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上。

  半晌,这神密白袍汉子,酷冷的道:“谁是八爷!”

  八爷冷冷地道:“我!”

  白袍汉子一手抽出背后长剑,冷声道,“拔剑吧。”

  八爷微扬的道:“朋友,留个名,道个姓,神龙旅兄弟这么多人,你一个人想动手,难道你不怕死……”

  那汉子一抖长剑,道:“我本来就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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