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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逼得严凝素向右闪避,傅君平满面凶狞,猛提一口真气,把全身功力,一齐贯注右臂,不顾一切的一个“凤凰入巢”之势,抢到严凝素身前,挺剑向她左臂要害搠去!

  就在擂台以上,极度紧张之时,那单掌开碑胡震武,再三衡量,终于觉得欧阳智看清大势已去,人巳离开翠竹山庄,回转仙霞岭一元谷之事,不应瞒着玄龟羽士,方一张口,忽然脸上现出诧异之色,起身离座走到台边,原来看见那位璇玑居士欧阳智,竟又从璇玑竹阵之中匆匆走出!

  胡震武迎着欧阳智,低低说道:“大局果然不出欧阳护法所料,天凤令主,已在严凝素的剑下亡身,傅令主动手情形,亦不甚妙!胡震武正在觅机如何脱身,欧阳护法你自己为何却又去而复返?”

  璇玑居士欧阳智,脸上一片湛然神光,正色说道:“我已行出十里,想起大丈夫应全始全终,我还要为四灵寨一尽最后之力,才对得起几位朋友!我且向宋令主一献妙策,胡兄进退,看我眼色便了!”

  单掌开碑胡震武,因强仇在侧,小侠吕崇文的一双充满复仇怒焰的炯炯神目,老是隔台对着自己虎视耽眈!偶然眼光一碰,心头便是机伶伶一个寒颤,周身毛骨悚然,极为不安!他平素最钦服的就是这位欧阳护法,如今见他回来,好似添了一层安全之感,脸上神色,也为之开朗不少!欧阳智走到玄龟羽士身侧,宋三清一见是他,侧身让座问道:“欧阳护法伤势,无碍了么?”

  欧阳智笑道:“多谢令主赐我灵药,已然无妨,但欧阳智默察情势,今日兆头似不甚好?……”宋三清皱眉接口问道:“我正为此忧心,欧阳护法可有甚么回天妙策?”

  欧阳智道:“敌人个个均是精中选精的顶尖好手,倘若一对一个,欧阳智敢出断言,除令主一人以外,其余无法能胜,事到如今,还要讲甚么江湖规戒,武林礼节?本寨得地利,占人多,何不集数十家香主之力,先把这一群敌人,毁在翠竹山庄再说?”

  玄龟羽士宋三清,一阵闷声狞笑,紧握欧阳智双手说道:“欧阳护法!你与宋三清,真叫英雄之见,处处略同!我方才独自思忖,也是这个主意。傅三弟情形不好,既然打算倚众群殴,还让他在台上涉险作甚?我且去将他换回,并即觅机往秘室之中,点放东台以下的地雷火药!欧阳护法的口才极好,你须设法稳住对方,不令有人离却东台,才好一网打尽,纵或有几个侥幸之人,我把玄龟旗令交你,调动众家香主,一拥齐上,还怕他们飞上夭去?”

  刚自怀中取出一面小小黄旗,上面绣着一只玄龟,还未来得及交与欧阳智之时,擂台之上,业已到了傅君子拼命进扑,挺剑飞刺严凝素的当儿。

  玄龟羽士宋三清,皱眉说道:“三弟想是急怒疯心,那有如此两败俱伤的打法?犯得上和严凝素这丫头并骨拼命么?·……”一言未了,面色骤变,把那面玄龟旗令,往欧阳智怀中一甩,双足点处,人巳凌空纵起!

  原来傅君平淬毒鱼肠之内,毒液狂喷,严凝素果如所料,旋身右避,恰好迎向他飞身直刺的一剑!

  严凝素一声冷笑,灵龙软剑“丹凤撩阳”,斜削傅君平持剑右腕!

  傅君平本因“飞磷剑法”,已受克制,“淬毒鱼肠”与“毒龙子母梭”,双双无功,除了还有一样“飞雷錾”未曾施展以外,自己的黔驴之技,已将穷绝,才用这样拼命打法!

  如今见严凝素以“丹凤撩阳”一式,斜削自己右腕,不由钢牙一挫,得意非凡!暗想慢说自己此时,全身功力,贯注右臂,宛如铁铸铜浇,你那灵龙软剑,又非宝刃,根本伤我不得!就算你内力极强,顶多也不过略为伤损一点皮肉筋骨而已!而我淬毒鱼肠,却见血封喉,右胁以下,也是致命之处,一剑换一剑,岂非便宜业已占定?

  傅君平这种打算,自己以为得计,其实也正合了严凝素的心意!

  严凝素因为自己“伽罗十三剑”,与“七宝金莲迷踪步”法,两般南海绝学,业已使出,傅君平不过落在下风,要想立时除却此獠,仍自不易!正在芳心暗转,思计之时,见他拼命进击,触动灵机,故意迎合傅君平意旨,不避敌招,翻剑削腕!

  两人均是同一用意,自然凑巧!傅君平淬毒鱼肠,堪中严凝素胁下,严凝素不过银牙微咬,低低一哼,他自己却狂吼震天,飞洒一台血雨,一只右腕,也自应剑而落!

  原来严凝素贴身所着那种铁鳞剑鱼鱼皮所制软甲,乃妙法神尼特赐,宝刀宝剑均所难伤,但挨了傅君平这样尽力一刺,也未免奇疼彻骨,哼出声来!她心思灵巧,知道傅君平必然真气内力,齐注右臂,硬砍难伤!所以在剑临敌腕之际,突然内劲一卸,把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使灵龙软剑在傅君平右腕之上,缠了一圈,轻轻一拖一勒,立时皮破血流,然后猛运真力,往回一抖一夺!

  傅君平这种运气御剑,只能御硬斫硬砍,却禁不起那—拖一勒,见血以后,真气大散,严凝素再一就势贯注真力灵龙软剑又复由软而硬,一只右腕,自然应剑而落!

  傅君平生怕严凝素乘势追击,强忍无伦剧痛,甩着半条右臂,鲜血淋漓的咬牙纵退两丈,双目尽赤,发若飞蓬,左手一扬,“飞雷錾”化成一道乌光,电射而出!

  严凝素一招手,事事从容,早就料定他除这撒手一记“飞雷錾”之外,再无别技!左手预先扣定三枚“伏魔环”,在他那道乌光,刚刚出手之际,三圈金光业已联翩飞起!

  她这种破敌之法,想得巧不可言,所用手法,也妙到毫颠!三枚“伏魔环”,恰好一齐套在傅君平所发的乌光之上,替那根“飞雷錾”,空凭加上三道金圈,硬行阻住来势,不得前进!

  自己本人,却在“伏魔环”发出以后,立即向后倒纵,落在台下!

  那“飞雷錾”,制作得本极精巧,机簧设在錾尾,可随发錾人心意,及临阵所需,控制爆炸时限!

  傅君平断折一臂,怒发如狂,与严凝素相距又不甚远,自然是令“飞雷錾”

  极快爆炸!这一突被“伏魔银”阻住前进,知道要糟,有任何打算,均不及实施之际,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震,“飞雷錾”连同外面所箍的三枚“伏魔环”一齐,就在傅君平的眼前炸裂,饶你怎样凶狠无伦的盖世魔头,一身内家绝艺,还不是血肉横飞,脑浆涂地的毕命于他自己的师门重宝之下!

  这些动作,均是石火电光的一刹那间!就在傅君平与严凝素,一剑互换一剑,断臂退身之际,玄龟羽士宋三清,已自西台赴援,但人到半空,“飞雷錾”业已自爆,无法靠近擂台,只得疾打千斤坠,落下身形,眼看着傅君平身遭惨死!

  慕容刚也自东台赶过,他眼看严凝素胁下中了傅君平一剑,自然担心不小!

  严凝素见他满面焦急关切之色,含情一笑说道:“慕容兄放心,小妹有恩师所赐鱼皮软甲护身,未受伤损,我除与傅君平誓不两立之外,对这四灵寨,毕竟有十载渊源,不便相助,你我南海再见!”

  转身对东台吕崇文等人,略一挥手,便翩若惊鸿的纵身而去!

  慕容刚正在目送心上人情影,突然脑后风生,来势极强!知道定是玄龟羽士宋三清,因傅君平惨死,蓄怒来袭,不愿硬接,刚一往左飘身,“呼”的一阵强烈掌风,把方才所站之处,生生击出一个大坑,满空尽是砂石飞舞!

  慕容刚连让三次,玄龟羽士宋三清,则连击三掌,掌掌均是带着无比威势,狂飚怒卷,石破天惊,不由逼得这位铁胆书生,剑眉双剔,俊目闪光,暗想你这两手“七煞阴掌”,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就敢如此逞凶!双臂一张,全身骨节巴巴的一阵山响,也自运足无忧头陀的秘传绝学“般若神功”,施展般禅掌力,拆架玄龟羽士的七煞阴掌疯狂狠辣进击!

  这一场,无殊双方的主力决斗,所有人一齐各为己方提心吊胆,但那位璇玑居士欧阳智,却向单掌开碑胡震武低声说道:“傅令主又告身亡,翠竹山庄的大势已去!我现用玄龟旗令,调度各家香主,为玄龟作最后效劳,胡兄可乘吕崇文注意战场之际,差人把我那封毒信送去,试他一下,你自己则赶紧照我所传,从那秘道之中,避到安全地区,再行探听此战结果如何吧!

  胡震武自怀中取出欧阳智在璇玑竹阵之中,交给自己的那封毒信,招手叫过一名寨徒,—命他送与对台的吕崇文,自己却满面感激的向欧阳智低低问道:

  “胡震武遵命先走,欧阳智护法你自己……”。

  欧阳智微微一笑说道:“我既请胡兄先走,自己当然另有脱身之计,时机稍纵即逝,你且赶快离开这是非危急之地吧!”

  单掌开碑胡震武,突然觉出欧阳智话音甚冷,并似略带讥讽,但瞩目场中,玄龟羽土狠拼铁胆书生,双方功力相若,谁也难占上风!对头吕崇文则全神贯注二人动手之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还计较什么欧阳智神色有变?遂把手一拱,悄悄离去。

  欧阳智看胡震武进入璇玑竹阵之中以后,马上取出那面玄龟旗令,向在台下四外观战的四灵寨众家香主一摆,说了一声:“四灵寨玄龟、金,龙,玉麟,天凤各堂香主,一齐上台听令!”

  这面玄龟旗令,乃是四灵寨的无上权威,持这令旗之人,就如同玄龟羽士宋三清亲到一般!欧阳智这一展旗令?霎时数十名香主,点集西台,恭身待命!欧阳智面色一整,朗声说道:“各位香主,四灵寨如今已到存亡危急之秋,玉麟、天凤两位令主,均告丧命,玄龟令主也与铁胆书生,拼得难分难解!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各位平素仰承寨恩,现在正是报答之际!但敌人个个好手,实力极强,我等虽占人多,伤亡难免,事关生死,欧阳智绝不相强,各位如不愿去,则目下即请全身而退,远走高飞,永除四灵寨籍!愿留者,则请听欧阳智号令,到时一拼,为玄龟令主及本寨,略尽心力!”

  这数十名香主以内,原本不少高瞻远瞩之士,平时就觉得宋三清、傅君平等狂妄骄肆,倒行逆施,必有覆亡之日!不过身受人家多年供奉,一日骤现危机,未便不辞而去,至于另一部份平日狐假虎威,企图安乐之辈,亦均看出翠竹山庄岌岌难保,正在互相窃议,万一巢破,如何苟全之时,听得欧阳智这一番话,有了台阶,立时纷纷散去大半,只留下关中双鸟李氏弟兄等十来个凶恶死党,卓立台上,为这覆灭在即的翠竹山庄,略撑场面!

  欧阳智一数人数,共计一十三人,遂回身斟了十四杯酒,亲手奉与每人一杯,然后正色说道:“四灵寨中居然还有诸位这样不避艰危,矢效忠诚的人物,大事不见得定无可为?欧阳智且代宋令主奉敬各位一杯,请各自准备兵刃,听我号令行动!”说完,首先把自己杯中之酒,一倾而尽!关中双鸟李氏弟兄等人,此时倒也意气飞扬,一齐干杯叫道:“我等誓死为本寨宋令主效力,谨遵欧阳护法旗令行动!”欧阳智脸上现出一片宽慰神色,但此时擂台之上玄龟羽士宋三清,与铁胆书生慕容刚二人,却打得天惊石破,鬼哭神号的惨烈已极!

  宋三清一来心痛师弟毒心玉麟傅君平,惨死在自己师门重宝飞雷錾之下,二来眼看着多年心血缔造的翠竹山庄,极有即将毁于一旦的趋势,那能不急痛攻心,目毗皆裂?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饶你玄龟羽士,平素何等阴狠深沉,此时也不禁举止失措,乱了章法步骤,灵智全为图给傅君平复仇的怒火所蔽,发狂似的狠搏铁胆书生,一套威势绝伦的七煞阴掌,完全放弃防守,专事进攻,什么叫轻灵机变、蹈瑕乘隙?又什么叫做封拦架隔、闪展腾挪?宋三清是一概不管,掌掌运足十成十的内家真力,狂飚怒卷,走石飞沙,一味地照准铁胆书生慕容刚的致命要害下手!对付他这一种打法,因双方功力相若,无从闪避,慕容刚除非这样硬拼,再无别计,这时正好宋三清“鬼王拨扇”,“骇浪排山”两掌强攻以后,跟手又是一招威势无比的“单掌素魂”,照准慕容刚顶门,疾劈而下!铁胆书生被他逼得俊目闪光,当年豪气又发,一声响遏行云的长啸起处,“天工托塔”,运足般禅掌力,硬往外开,双掌交接,“砰”然巨震,两人各自震出几步,足下砂石尽陷,深深的出现几个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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