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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只见她身材纤细,肤如凝脂,生得虽然美极,但却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光看她那两只忧郁的眼睛,便知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

  他从稚兰处知道这家主人姓史,那华服老者叫史云亭,从种种迹象判断,这只是个普通的富裕之家。

  但在他清醒后的第一个晚上,却有一件事令他微感怀疑。

  由于整整一天好睡,欧阳云飞在夜间反觉无法成眠,但辗转反侧,睁大眼睛静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

  一更、二更,已是三更时分。

  淡淡的月色,仍是寂寂的照着大地,他不禁发出“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感叹。

  突然,一缕箫声,随着夜风断断续续地传来。

  欧阳云飞不觉微感一惊,这般深夜,还有甚人有如此雅兴?

  他凝神望去,发觉萧声竟似起在本宅之内。

  那箫声充满了哀愁,悔恨,而愈吹愈是伤感!

  欧阳云飞想起去一看究竟,但苦干无能为力,他心中奇诧莫名,焦的莫名,是谁吹的那萧声?难道是那稚兰?

  除去多愁善感的她,还有谁能吹出这种悲惨凄凉的箫韵?

  想到纤弱的稚兰,她虽是一身布衣,却遮掩不了她的高贵透逸之气,她显然不似一个普通的侍女!

  那未,她或是大有来历?

  像谜一佯的疑问,在他心底下纠结着。

  直到四鼓大罢,他才朦胧睡去。

  也不知经过多久,忽觉身上有一件东西轻轻压下来,他猛然一惊而醒,原来稚兰在拿着棉被向他身上盖。

  此际已是辰初时分,耀眼的阳光,正从窗幌缝隙中射进来。桌上放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原来是稚兰绘他送早点来了。

  欧阳云飞忙着翻身坐起,他居然可以坐了起来,揉揉双眼,谈谈一笑说道:“稚兰,不用盖了,我也就起来啦!”

  稚兰向他展颜斗笑,但笑意却是那么凄凉,说道:“瞧你,连觉也不好好的睡,受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在欧阳云飞耳里,不禁觉得一阵温暖,笼上心头。

  他想起了慈母,也想起了玲妹——她不独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而且数月疗伤,也是照拂得无微不至。

  但现在,已不知她对于自己是如何想法?

  他一愕之间,椎兰便即栅栅离去。

  欧阳云飞突然觉得,稚兰虽是无微不至的照拂自己,但却又极力躲避自己,而这种躲避,似非出自她的本意。

  椎兰走后,他又无端帐悯地躺在床上,回忆那片刻温馨,和这隐含着的复杂问题。

  午饭时刻,稚兰又送来精美的餐点。

  欧阳云飞像是要从她脸上寻出什么秘密似的,看着她一直打量,直瞧得椎兰娇羞无限的低垂粉头。

  她忽的笑了,犹如一朵绽开的白兰花,那么朴质,那么秀逸,说道:“你瞧什么呀!公子爷,我脸上并没有长花,有什么好看的?”

  欧阳云飞经对方一问,脸上微露窘态,半晌始道:“稚兰,你在这里做事多久了,你可也是关内人?”

  稚兰凄凉一笑,说道:“我才到这里未几个月,公子爷,你问这则甚?”

  欧阳云飞喟叹一声,说道:“看你纤纤弱质,那是做侍女之人,你怎会……””

  稚兰娇靥微微一变,急急说道:“公子爷,你若没什么吩咐,我就要走啦,打扰你养息,老爷会骂的呢?”

  说完,栅栅而去。

  欧阳云飞突然想起夜间听到的箫声,遂大声叫道:“稚兰!稚兰!”却无回应。

  边塞无甲子,岁月逐水流。

  欧阳云飞一住月余,他功力虽仍未复,但却已可下床走动。

  已是初秋时分,西风萧瑟,桐叶飘零!他思家之心更浓。

  但他对稚兰的关心和怜爱之情也更深,他总觉得她在这里做恃女必有极大的隐衷?

  一日深夜,那凄凉的箫声又起。

  欧阳云飞自能下床行动之后,才知道他是住在一座花园之中,除他住的一幢精舍外便是一间位处北边园角的小房。

  他俏悄披衣而起,发觉那箫声果是由那间小房中传来。

  夜凉如水,清冷的月光,更增加了夜的凄迷寒意!

  而秋夜箫声,也就更显得悲凉了!

  欧阳云飞直听得弦然欲位,又触动了他自己的愁肠,终于大步向那小屋走去。

  他想那小屋中可能住的定是稚兰,那萧亦必是他所吹奏,于是激动地大叫道:“稚兰!椎兰!”

  果然,萧声停了,那小房中“呀!”然一声,房门大开,接着响起一声仍带幽怨的话语:“有事么,公子爷?”

  稚兰的娇俏声影,栅栅走了过来。

  她看到呆立当地的欧阳云飞,似埋怨似关怀他说道:“你怎么还不睡?”

  欧阳云飞答非所问地道:“那夜夜箫声,可都是你吹的?”

  稚兰淡淡一笑,道:“我吹箫打扰了你的睡眠,真是该死!你为什么早不讲呢?”

  欧阳云飞吃吃说道:“你那箫声太愁了,使我无法入睡。”

  稚兰一笑说道:“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

  欧阳云飞蓦然大吃一惊,说道:“你……你在说什么?……”

  稚兰却微微一笑道:“这不是李重光的菩萨蛮么?”

  欧阳云飞似在回忆,心中晴暗付道:“这前面两句我似是听得极熟……晤!是了!”

  稚兰看他木然无语,低低说道:“夫不早了,你好好睡吧,我不再吹箫就是。”

  欧阳云飞见稚兰迎着月光的一双星眸中,泪光濡濡,她的微瘦娇靥上,也被月光照得一片苍白,他忍不住激动之情,伸手将稚兰的一双柔夷握住,说道:“椎兰,我一见你,就觉得你楚楚可怜,不知不觉间就不读四。”

  稚兰的娇靥上却是一片平静,缓缓说道:“我们做下人的,怎敢承公子爷厚爱,何况……”

  欧阳云飞双手一带,将稚兰的娇躯拉入怀中,诚恳他说道:“稚兰!快别这样说,我是一个落难之人,也不是真的什么公子,其实爱情也是无贵贱之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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