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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卫天衢本是五行门中后辈传人,对这本门先贤遗泽,自然肃然起敬,膜拜面礼。

  金精钢母与这石洞均已寻得,卫天衢略一计算,剑成之日,恰好离黄山大会之期并不在远;黄山、九华又同在皖南,相距甚近,在此处铸剑,端的太过理想。他不知怎的对龙门医隐的新收弟子荆芸颇为投缘,怜她初人师门,虽得真传,无暇苦练,致与一干师兄弟姐妹相形见绌!遂向龙门医隐要求,叫荆芸陪自己一同在这石门古洞之内铸剑,至期自会带她及所铸之剑赶往黄山,去见识见识始信峰头正邪各派的论剑大会。

  龙门医隐正因黄山论剑之期不远,自己带着葛龙骧、柏青青与天台醉客、谷飞英等人,尚有多事末曾了断,无暇深传荆芸上乘心法。她武功稍差,处处显得累赘。听卫天衢指名荆芸陪他在此铸剑,恰好正中下怀,满口称允,并向荆芸笑道:“芸儿福缘不浅,竟然获得你功力绝世的卫老前辈垂青。那五行剑诀,我方才略为翻阅,极为奇妙精微。在此期间,好好向你卫老前辈恭请训诲,得益必然无穷。有些遇合,黄山论剑之后,再传心法,就可以赶上你青青师姐她们了。”

  卫天衢闻言逊谢,荆芸自更雀跃无已。这石门洞甚称宽敞,众人均在洞内安歇,准备明日离此以后,再作行止打算。

  柏青青、谷飞英、荆芸三女同榻,荆芸年龄最小,无事索怀,先行睡熟。谷飞英则与这位青青师姐,交好甚厚,两人睽违已久,絮絮倾谈;由葛龙骧在大雪山结识七指神姥的弟子奇女冉冰玉,慨赠朱红雪莲宝,疗伤复容,一直谈到谷飞英母仇之事。

  这一下勾起谷飞英的伤心,暗想空自拜得冷云仙子这等盖世奇人为师,学成绝艺,并有前古神兵“青霜剑”在身,竟为天台醉客余师叔所阻,与仇人朱砂神掌邝华亭对面错过,未曾奋力诛仇,太有愧于人子之道!越想越觉难过,竟自伏在青青师姐的香怀之中,嘤嘤哭泣起来。

  柏青青此时却一副大姐派头,连哄带骗,把这位小师妹谷飞英抚慰得睫毛之上挂着泪珠,凄然人梦!但自己也被她哭得陪同坠泪,情绪甚烦?好不容易澄心静虑,刚刚闭上双眼,偎在胸前的谷飞英,突又哭声喊道:“青姐,我娘死得好苦!你拿葛师兄的紫电剑和我的青霜剑,合壁运用,陪我一同去找那朱砂神掌,替我娘报仇好么?”

  柏青青手抚谷飞英的如云秀发,见她睡得仍沉,知是梦中呓语,不由哑然失笑。暗想紫电、青霜虽系一对前古神兵,但自己不会“天璇剑法”,璇玑双剑无法合壁,威力仍然未能发挥尽致,用之对付蟠冢邝氏双凶,恐还不够。但谷师妹如此心切亲仇,梦中呓语最见真情,纯孝感人,慢说一场恶斗,再大的困难,也无坐视不加助力之理。何况自出天心谷随爹爹行道以来,在崂山大碧落岩头,自己曾经手刃了江湖中闻名遐迩的追魂燕缪香红。八臂灵官童子雨也何尝不在葛龙骧的降魔杵下裂脑横尸,蟠冢双凶能比崂山四恶狠出多少?

  仗着这对前古神兵,拼他一下,有何不可?

  柏青青雄心一起,铁念打定,神思反转泰然。低头看看谷飞英与荆芸,一边一个伏在自己怀中,香梦正熟。不由觉得日间跋涉重山之余,两度人潭,深潜十丈弱水,确实有点疲累;明日还有别的打算,也自闭目寻梦。

  翌日龙门医隐等人,正待向卫天衢作别,柏青青忽然推说微有不适,要在这石洞之中多住两日。众人当然应允,柏青青却伺机把葛龙骧叫到无人之处,并肩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手弄云鬓,欲言又止。

  葛龙骧连日均与龙门医隐、卫天衢等长者互相商量毒龙潭之事,极少机会和柏青青单独相处;此时见她秋波流盼,情意如绵,不由得心头爱极。轻伸猿臂揽住纤腰,低声笑问道:

  “青妹怎的忽然身体不适?”

  柏青青任他温存,倚在葛龙骧怀中,微笑说道:“龙哥真傻!我哪里有病,还不是装出来的?”

  葛龙骧听她好端端的装起病来,不由愕然。柏青青仰头笑问道:“龙哥不许骗我,说老实话,你若知道黑天狐字文屏的踪迹所在,会不会单剑寻仇,不顾一切?”

  葛龙骧始终不懂她的用意所在,微一寻思,剑眉双挑,断然答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慢说是对头艺业超群,就是赴汤蹈火亦应尽人子之道!青妹此言,莫非你知道那字文屏妖妇的藏身之处么?”

  柏青青笑道:“宇文屏五毒邪功,霸道无伦之外,人又极富心计,所以才有那黑天狐的称号。自东海孤岛被觉罗神尼的法华金刚掌力惊走,紧跟着仙霞岭天魔洞中的企图又未得逞,见我们人多势众,这一遁迹深藏,连此番以金精钢母为饵都未引来,可见得不到黄山论剑之时,绝不出头,还到哪里去找?”

  “我是说飞英师妹,情切亲仇,昨日半夜之中哭醒,令我十分感动!行侠仗义,本来就要推己及人。何况又是自己师门兄妹?她母还不如你我母亲一样?爹爹与余师叔持重过甚,明说未必肯允,所以特地把你找来我们与谷师妹三人,悄悄离此赶往蟠冢,仗紫电、青霜双剑之力,和你们所学镇压江湖的天璇地玑合壁剑法,斗斗那朱砂神掌,为谷师妹试报母仇。

  我们走时暂不泄露行方,免得爹爹他们追踪前往,不让我们放手趁心地打场热闹好架。等他们辗转知道我们去向,赶到蟠冢,胜负亦当早决!反正武林十三奇中人物,我们又不是没有斗过?缪香红、童子雨照样给他来个裂脑开膛,邝氏双凶又待怎样?再说黄山会后,一干前辈归隐,江湖之中卫道之责,就在我们肩上。不乘此时身后有人,找几个著名凶星历练历练,难道龙哥还不如巾帼之流,如此怯敌么?”

  葛龙骧虽觉童子雨、缨香红二恶之诛,半出意外,不是柏青青与自己的功力业已达到那等境界!既欲对付蟠冢邝氏双凶,自然仍在龙门医隐、天台醉客主持之下,计议图之,较为稳当。但柏青青先拿话把自己套住,理由又极正大。最后的一句话,更激起自己的万丈豪情!

  手中一紧,凑在柏青青的耳边说道:“青妹怎的对我也用起激法来?我想起初下衡山,奉命与我姑母冷云仙子门下的薛琪师姐,往华山驰援悟元大师之时,曾以璇玑双剑削落青衣怪叟邝华峰的一片衣袖。当时薛琪师姐,惋惜我手中所用的是柄凡剑,若与青霜剑一样是柄前古神兵,则任他青衣怪叟功力再高,恐也逃不出璇玑双剑合壁运用的三十招以内!今紫电青霜在手,虽然谷师妹功力稍逊薛师姐上有青妹相助;只要能够引开青衣怪叟,剩下朱砂神掌一人,报仇未必无望。只是老伯及余师叔之前,总……”话刚到此处,山石转角之处,青衣一晃;柏青青羞得面红耳赤,从葛龙骧怀中挣脱坐起,叫了声“芸妹别走,我有话说!”荆芸从石后转出,面上想笑又怕羞了柏青青,只得勉强绷着,那副神情,简直尴尬已极!

  柏青青因自己与葛龙骧心心相印,已成公开秘密,索性大方起来,含笑说道:“芸妹为何做出这种怪相?我有一事托你。”遂将适才与葛龙骧商议之事,对她细说,井由葛龙骧用柬帖写明,系往蟠冢为谷飞英报复亲仇。交给荆芸,叫她等三人走后,故意延迟一 日,再行假装自床下找出,呈与柏、余二老。这样一来,既可免得二 老接应过早,也不致使老人家们不明细底,过分焦急!

  荆芸自然如言照做,龙门医隐与天台醉客真被蒙在鼓里。翌晨醒来,葛龙骧、柏青青、谷飞英三人一齐不见。问起荆芸,说是曾见他们去往后山眺览。但等到夜来不归,龙门医隐焦急起来,一查衣物,才知三人蓄意远行,行囊均已带走。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荆芸不敢再瞒,把葛龙骧所留柬帖呈给龙门医隐,说是刚自床下无意找着。龙门医隐看过柬帖,自知小女儿故意弄鬼,只看了荆芸一眼。荆芸心怀鬼胎,低下头去。龙门医隐也未加以数说,双眉微展;向天台醉客及卫天衢笑道:“谷贤侄女心切亲仇,无可厚非!葛龙骧素来沉稳,恐怕也是受那淘气丫头怂恿所致。他们大概自从鬼使神差地斩了崂山二恶之后,就有些不知大高地厚!紫青合壁,加上璇玑双剑,威力虽然绝伦,但邝氏兄弟岂同流俗?事情总太凶险!

  卫兄与芸儿依旧照原计在此铸剑,我与余兄少不得再去趟陕西,为他们打场接应。但不到万分危急之时,绝不出面。一来让他们自行历练历练,二来最好让我那骄纵的丫头吃点小苦头,以稍杀她的矜狂之气。”

  天台醉客含笑点头,与龙门医隐辞别卫天衢,同奔陕西蟠冢。

  且说葛龙骧、柏青青与谷飞英三人,偷偷离开九华山之后,恐怕被龙门医隐等发现行踪追上,一齐竭尽全力猛赶!这三人均是一等一的轻功,又专挑山野之地,避开俗人,施展陆地飞腾之术,自然更加快速。天到薄暮,业已出了安徽境内,进入河南省界。

  此处离商丘不远,地名勒马集,人家不多,甚是荒凉。三人因为心急赶路,根本未作投宿之想。谁知过得这勒马集后,突然狂风大作,骤雨倾盆。四野茫茫,竟然找不到一户人家可避风雨。

  葛龙骧笑道:“青妹!我们这场急赶,可上了大当。难道就在风雨之中,立尽终宵不成?”

  柏青青与谷飞英的云鬟衣履完全为雨所湿,难过已极,听葛龙骧一问,接口苦笑说道:

  “天不凑巧,能怨谁来?我们当然不能站在这里挨淋,反正衣履已湿,索性再往前面看看,也许能找户人家,聊避风雨!”

  她向来说做就做,香肩一伏,柳腰一拧,足下益自加劲。蜻蜓点水般的接连几纵,业已纵出十丈开外,上得一个小山坡,忽然回头欢叫道:“龙哥、英妹快来,那边有一角红墙,仿佛是座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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