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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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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小厄是奇逢 软玉温香人人抱 葛龙骧人已受制,只得由她。何况他自两岁时,即被诸一涵带回衡山;十数年来,除师父师兄朝夕督促,读书学剑之外,未亲外物;直到奉命投书,在庐山冷云谷中才开始与异性接触。冷云仙子天人仙态,自己一见即兴孺慕之思;谷飞英则稚年小妹,未足萦心。 薛琪虽然仅大自己两岁,但言谈举止太过老成,故而虽然长途跋涉,同赴华山,自己心中只是把她当做个大姐姐,与师兄尹一清一般敬重;并还觉得尹师兄和这位薛师姐,无论武功人品,俱相类似,他日还想从中拉拢,撮合良缘,本身毫未起过情爱之念。 但对这位玄衣龙女柏青青,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除了初见面时,被她硬指为淫贼恶徒,略感气愤以外,竟然越看越觉投缘。等到双方说明来历,知道误伤自己,又怕自己好胜,不肯自闭伤处穴道,借着笑语殷勤,冷不防的连点自己三处要穴暂阻针毒攻心。下手又快,心思又巧,此刻索性不避嫌疑,要把自己抱回家去医治。虽然师门威望,及诸、葛二老与龙门医隐的畴昔渊源,有以致之,但她女孩儿家肯令自己昵称青妹,一片真诚,确实不易。 观女可观其父。足见“龙门医隐”柏大侠一定豪气冲天,性爽不俗。 柏青青言道:“这‘透骨神针’之毒,虽能排出体外,但也必须禁受极端痛苦。师兄禀赋虽好,亦绝非十日之内可以复原。何况家父透骨神针只传用法,解法尚未及传,小妹却因欲赴一位至交姐姐之约,偷偷离家。不料对方突然失约,怅怅而返,把一番徒劳跋涉的怨气,全对师兄发泄起来,以致闯此大祸。师兄虽大度宽容,允向家父缓颊,苟免罪责。但这等鲁莽从事,一意孤行,贤愚不辨的行径,也够小妹自羞自愧的了。” 葛龙骧见柏青青不但丰神绝世,并且倜傥大方,婀娜之中,富有刚健,丝毫不带一般女儿的忸怩之态。本在嫣然笑语,说到最后,眼角之中已然隐含泪水,盈盈欲泣,分外显得娇媚,令人爱极。 忙又好言相慰,并把自己奉命下山经过,向她娓娓细述,以解心烦。 柏青青静静聆听,听到葛龙骧一顿大骂,却骂服了个独臂穷神,方始破涕为笑。 两意相投,就这片刻光阴,业已交如水乳。在笑语相亲之中,眼前已到一处绝壑,柏青青向葛龙骧笑道:“下到壑底,再经过一处水洞,就到我家。这段下壑途径极不好走,彼此渊源甚深,不算外人,既已不避嫌疑,师兄右手尚能转动,索性抱住小妹,免得有虞失闪,我这就要下去了。” 葛龙骧一想柏青青既然如此大方,自己再若假装道学,反显做作。何况在她怀中!展眼看去,那壑黑洞洞的,不知多深;怀中再抱一人,着实难走。遂向柏青青笑道:“青妹放心,龙骧遵命!”一伸猿臂,轻轻拢住纤腰。柏青青娇靥之上,又是一阵霞红。把头一低,抱定葛龙骧在那窄滑不堪的小径之上,直下深壑。 那壑深逾百丈,虽然两壁略带倾斜,并未完全陡立,且已经人工,略除草树,辟有小径。 但露润苔涌,柏青青怀中又多一人,无法利用藤蔓攀援,全靠两腿轻登巧纵。饶她轻功再好,也不免累了个香汗微微,娇喘细细。偶然在极其难走之处,微微稍侧,手中自然抱得更紧,好几次都几乎闹了个偎颊贴胸。 两人俱是一般心思,虽然各为对方丰神所醉,均怀爱意,究系初识。在这深夜荒山,孤男寡女,软玉温香,投怀送抱,虽说从权,毕竟越礼,均自竭力矜持,生怕一落轻狂,遭人小视。所以迭次身躯相接之时,两人心中都如小鹿乱撞,不住地腾腾狂跳,几乎彼此可闻。 幸而壑深树密,月光难透,一片漆黑之中尚还较好,不然四目交投,益发难以为情。 好不容易下到壑底,柏青青舒气微嘘。又转折几回,在一片松萝覆盖之下,现一古洞。 二人人洞以后,越发黑暗,伸手已然不辨五指。葛龙骧暗想这位龙门医隐,真个古怪,倘若就住在这么一个黑洞之内,岂不闷死?方在自忖,耳边忽闻水声荡荡,洞势也似逐渐往下倾斜。柏青青又行数步,轻轻放下葛龙骧道:“出此水洞,便到寒家。师兄暂请稍憩,待小妹唤人相接。”说罢合掌就唇,低作清啸。 葛龙骧在美人怀中,缕缕兰麝细香,正领略得销魂蚀骨,突听快到地头,反而微觉失意,把身受重伤早已忘却,竟恨不得这段行程越远越好。一听柏青青突作清啸,发音甚低,毫不高亢,但从四壁回音,听出传送极远。知道柏青青不但轻功绝伦,连内功也极精湛,不过稍逊自己一筹半筹而已,不由更添几分爱意。 过不多时,洞中深处略见火光微闪,柏青青笑道:“家人已然驾舟来接,师兄伤处不能动转,仍由小妹抱你上船吧!”葛龙骧自然正中下怀,刚由柏青青再度抱起,那点火光已自越来越大,看出是一只自己黄昏之时,在伊水所荡的那种梭形小船。 船头插着一根松油火把,一个青衣小童在船尾操舟,双桨拨处,霎时便到面前。小童一跃上岸,垂手叫声:“青姑。”两只大眼,却不住连眨,好似揣测这位“青姑”怀中怎的抱着一位少年男子。 柏青青笑向小童问道:“雄侄,怎的竟是你来接我,这晚还未睡么?” 小童答道:“自青姑走后,老太公日夜轮流,派人在水洞迎候,此刻轮到我值班。这船太小,这位相公似身上有伤,挤碰不便。青姑请入舟中,我从水内推船便了。” 柏青青笑道:“雄侄确甚聪明,无怪老太公疼你。劳你水内推舟,改天我把你想学已久的那手‘海鹤钻云’的轻功,教你便了。” 小童喜得打跌,立时脱去衣履,掷入小舟,只穿一件背心和一条犊鼻短裤,跳入水中,扶住小舟,掉过船头,等二人走上。柏青青怀抱葛龙骧,走入舟中坐定,小童双足一蹬,推舟前进。船头水声汩汩,竟比桨划还快。 葛龙骧见这小童,不过十二三岁,伶俐可爱,问起柏青青,才知是她族侄,名叫天雄,因极得龙门医隐喜爱,常日陪侍身边,已然得了不少传授。 二人方在倾谈,柏天雄突自水中抬头叫道:“前面已要转弯,青姑招呼那位相公,赶紧低头卧倒。” 原来洞顶至此,突然低垂,离开水面不过二尺。柏青青无法可想,只得使葛龙骧左肩向上,各自己双双并头卧倒舟中。小舟原就窄小,这一双双并卧,哪有肌肤不相亲之理。耳鬓厮磨,暗香微度,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葛龙骧心醉神迷,情不自禁,在柏青青耳边低声说道:“青妹,这段水程,龙骧愿它远到天涯,绵绵不尽呢。” 柏青青见他出语示情,羞不可抑,半晌才低低答道:“龙哥怎的如此痴法?你伤好之后,我请准爹爹,和你一同江湖行道,日久天长,恋此片刻水洞途程作甚?” 葛龙骧话虽说出,一颗心跟着提到了嗓口,又无法揣测柏青青的反应是喜是怒。她这一声“龙哥”,一句“日久天长”,听得葛龙骧简直心花怒放,浑身说不出熨贴舒服。如果不是半身被制,几乎就在舟中手舞足蹈起来。 舟行极快,几个转折过去,已到水洞出口。一出洞外,葛龙骧眼前一亮,不觉一声惊呼。 原来那水洞出口之处,却是一片湖荡,湖虽不算太大,亦不甚小,水却清澈异常。四面高峰环拥,壁立千仞,宛如城堡。这时正值月朗中天,环湖花树,为柔光所笼,凝雾含烟。 岸上灯光掩映,人家并不见多,但却充满了一片清妙祥和、安谧之气。 湖心涌起一座孤屿,小童柏天雄望屿催舟,其行如箭。霎时便近屿旁,柏青青心悬葛龙骧伤势,小舟离岸尚有丈许,便行捧定葛龙骧,凌空纵过。落地之后,向一座上下两层的玲珑楼阁之中,如飞跑去。 那座楼阁,虽然共只两层,方圆却有十丈,通体香楠所建,不加雕漆,自然古趣。阁中陈设,也极为雅洁。最妙的是四面轩窗不设,清风徐来,幽馨时至,令人心清神爽,尘虑全消。柏青青转过当中照屏,三两步抢上楼梯,就听得一个苍老清亮的声音问道:“是青儿么? 怎的如此急遽,在外边闯了什么祸了?” 柏青青哪顾答话,一跃登楼,把葛龙骧轻轻放在靠壁的一张软榻之上,转身对坐在一座药鼎之旁的一位清癯黄衫老者,急急叫道:“爹爹,他在前山误中女儿三根透骨神针,虽经我暂行截断血脉,时间业已不短,爹爹快来与他医治。” 柏青青情急发言,把龙门医隐柏长青听得个没头没脑,好生莫名其妙。 柏青青四岁丧母,父女二人相依为命,何况又是独生掌珠,柏长青自然对她惯纵异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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