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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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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芸笑道:“几位师兄、师姐,听说武林中隐迹多年的一干魔头,在恩师等归隐冷云谷不问世事之后;纷纷有蠢动之意。而二次黄山沦剑,为期也不过两年。尹、薛二位师兄、师姐,向来在涵青阁一意潜修,并研参一种我们天心七剑联手合用的北斗剑阵,甚少下山。葛师兄与青青师姐,也因崂山双恶与蟠冢一凶,还有那最厉害的黑天狐宇文屏,均太已难斗,日日在天心谷中,以紫电、青霜双剑精研璇玑剑法,到时才可担负起恩师等老人家所交付的扫荡群魔重任。但又恐一干魔头互相勾结,实力太厚,故而命杜师兄、谷师姐和我三人,分往各地行侠,察看群魔动静。倘有为恶过甚之辈。或是先期歼除,或是一齐邀他们两年以后黄山赴约,集天心七剑之力,或度或诛。一网打尽。我因自幼生长新疆,颇为怀念那一片流沙瀚海,遂自告奋勇,游侠西北。 路过华山哪能不瞻仰瞻仰西岳风光?这才巧遇奚大哥。奚大哥野鹤闲云,大概不会有什么要事。你陪我逛趟西北,免得我一人走路,怪闷得慌的。好么?” 荆芸到现在也不过十七八岁年龄,笑语生春,天真纯洁,极其令人觉得可爱。何况奚沅委实身无急事,当然点头应诺,陪她一路游赏,由陕经甘,奔向新疆而去。 到达长安附近,荆芸因久慕终南景色,顺便一游。果然群峰簇碧,万壑涵青,云锦叠屏,烟萝环壁。耳目所经,无不佳妙! 奚沅生平足迹,几遍天下名山,终南更是旧游之地。有他在旁指点烟岚,解说些古今胜迹,荆芸越发兴浓,意自穷探深山,立意游尽终南奥秘。好在二人这身武学,也不畏什么蛇兽险阻。 足足游了四五日光景,登临殆遍,方待出山,却突然天变云低,风雨大作起来。 二人躲入一片密林之内避雨。山雨虽骤,却少时即过,颇为闷热的气候,顿变清凉。荆芸掠去云鬓上的几点雨珠笑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王维真不愧为诗中之佛,确实淡得有味。奚大哥你看这一场新雨,把六月炎威……” 话犹未了,突然目中的出诧异光芒,走到丈许以外的一株大树之旁,伸手拨弄树干。 奚沅跟过一看,那树干被大雨打湿之处,露出一个三四分深浅的瘦长指迹。但经荆芸略一拨弄,木屑纷纷下落,竟是整整一只颇为长大,但极其枯瘦的左手手印。 荆芸打量这株树色,也比其他稍见枯萎。遂在周围仔细一看。发现还有十来株叶色略黄之树。眉头微皱,凌空几掌劈出。 果然那些树干经她掌风一撞,树皮破裂,不屑四飞。每株树上均现出一个与先前同样的掌印。 荆芸留下一树不用掌风撞击,指给奚院看道;“奚大哥,你看,这树的皮丝毫未毁,但其中三四分深的本质,却全已成粉。 这是何人,跑到终南幽径,来练此类阴毒掌力?” 奚沅也看不出掌印来厉,只觉得此人功力甚高。荆芸笑道:“看来这片林内,还可能有些名堂。我们这一路,正找不到事做,闲得无聊,且自探它一下。” 奚沅惯走山野,知道最讨厌的就是这类密林。一来容易受人暗算,二来许多罕见的毒蛇异虫,往往就生长在这种天光不大明亮、又潮又湿、终年无人滋扰之处。但这些掌印极为怪异,不但荆芸,连自己此时也动了好奇之心,要想探个究竟。遂点头笑道:“我们要探快探,少顷夕阳一坠,这种密林之内,不但黑暗难行,并还蛇虫四出,惹厌得紧。” 荆芸颔首微笑,走往林深之处。但一直走了约有半里光景,却未发现丝毫异状。奚沅恐怕人林过深,少时天黑,回头觅路艰难。方待劝荆芸就此止步,荆芸突然手指前方,向他说道:“奚大哥,前方三四丈外,略略偏右的那一株大树之前,露出白白的一角,是件什么东西?” 奚沅随她手指看去,夏木浓荫之下,果然影绰绰的见有一物。固树木枝叶丛生,离得稍远,便看不清,但走到距离约莫两丈之时即已辨出好像是具棺木。 荆芸突展轻功,一纵而过,奚沅怕她冒失,也自赶到。果然是具棺木,但似系临时伐木制成,粗糙不堪。也不见棺盖,棺中更无尸体,却被人在底层木板之上,用指力刻出“三更必到”四个大字! 荆芸见那宇迹,每一笔划入木深浅一致,并平整已极,知道这人指上功夫不弱,益发好奇。抬头向奚沅道:“奚大哥我们今晚大概有场好戏可看。这人留字棺中,难道是要向鬼挑战么?” 奚辕坐在一株树根之上,闭目若思,未即作答。好久以后,才突然跳起身来,向荆芸说道:“我搜东北,你搜西南。不必远去,就在方圆十丈的林木之中,看看可有什么奇异之物。” 荆芸见他这神色,知他江湖经验极广,可能业已猜出什么端倪,微笑如言,蜇向西南林内搜索。起先并未有何异状,但搜到正西偏南的三丈之外,却在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树之前,发现了七八十只死鸟。 那些鸟大大小小,各类都有,而已死得极其古怪。不但每只连头带颈均已不见,周身血液也均被吸干,软耷耷地只剩一层皮毛,堆积一处。 荆芸试用掌风向大树上略予击撞,果然又复现出先前在林口所见又瘦又长、形如鸟爪的掌印。不由心中盘算,这以树练掌是否即是那留字棺中之人所为?今日怪事迭来,倒是十分有趣。 除那一大堆无头死鸟以外,荆芸搜遍西南十丈,别无发现,遂回到那具空棺之侧,奚沉恰好也自回头。荆芸笑问道:“奚大哥,你看到了什么奇怪东西?” 奚沅摇头答道:“我只发现一块六七丈方圆的无林空地,是个绝好的打斗所在,其他一无所见。你呢?” 荆芸得意笑道:“我倒发现了一堆东西,但不知是不是你所猜之物?” 奚沅皱眉问道:“是大堆死兽,还是死鸟?” 荆芸跳将起来叫道:“奚大哥,你真有两套!不是死兽是死鸟,约莫七八十只,堆在一处。每只均失去头颈,全身血液也似被什么东西吸干。并已在那堆鸟之处的大树干上,又复发现了那种鸟爪似的左掌掌印。” 奚沅双眉益发皱成一线,心中盘算,“天心七剑”虽然是诸、葛双奇及医、丐、酒等老前辈的衣钵传人,但七剑之中,却得数这荆芸功力最弱。棺中之人,自己已然猜到是个多年不出江湖的怪物,突然现身,并有仇敌挑衅。荆芸年轻喜事,想看热闹。这类偷窥入家寻仇凶杀之举,最犯江湖大忌。倘藏处不密,万一被人发现,她掌中一柄天心剑是否抵挡得住,恐怕大成疑问。 荆芸见他突然久作沉吟,不解问道:“奚大哥怎不说话?那堆死鸟是什么道理?以树练掌之人及留字棺中约斗到底是谁?全告诉我好么?” 奚沅先不答话,把荆芸拉到东北方林内树根上坐定。自己取出一个朱红葫芦,喝一口酒,微定心神,慢慢说道:“那种树上掌印是什么功夫,我并不知。但看见那具空棺以后,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关中一带有一位著名凶煞魔星,叫做‘毒掌尸魔’。其人生得干枯瘦小,活像一具陈死人一般。但双掌十指却又长又大,练有绝毒功力,沾人即死。平素永远以棺为床,是这陕豫一带武林之中,最令人头痛的黑道人物。后来不知遭受何种挫折,居然一隐十年。 在林内发现空棺以后,我想来想去,虽然想到是他,但还未能十分确定。你既看到那堆死鸟,则可无疑。因这‘毒掌尸魔’最爱生食鸟兽头脑!至于那留字棺中、约他三更决斗之人,却无法猜度得出。这类窥人隐秘,最招大忌。你当真立意想要看上一看么?” 荆芸见奚沅面有忧容,遂猜出他以为自己从师日浅,所得不多,担心以身涉险。不由暗笑这位奚大哥岂知恩师归隐以前尽传本门心法,又在葛龙骧柏青青二位师兄、师姐督导之下,天心谷中两年多朝夕苦练,进境颇高。就是在九华山石门洞随侍卫天衢练那五柄天心剑之时,卫老前辈炉火之暇,也已把他那身五行门功力择要选精,倾囊相授。倘若对一个“毒掌尸魔” 都心存顾虑,那天心七剑还怎样能够为莽莽江湖主持正义? 她虽把奚沅心意猜破,却故意不加说明,只是吟吟笑道:“奚大哥,你怎地把话说得那般难听?谁想窥人隐秘?我们不过闲得无聊,想要看场热闹,开开眼界。倘若发现双方全是极恶凶人,即可下手除去,免得使他们滥肆凶威,为害世人。奚大哥面上神色不对,难道你有点害怕不成?” 奚沅听她不但执意要看热闹,并想插手管事。总觉自己功力不够,荆芸一人一剑,似嫌单薄。但听到她那末两句话,却激发万丈雄心,哈哈一笑说道:“奚沅若非在华山下棋亭上巧遇七妹相救,此身早化异物多时。性命全是捡来,还有什么好怕?那留字棺中之人虽不知来历,但既然敢于约斗‘毒掌尸魔’,总也是个顶尖好手。我们且去找个隐蔽所在,看它一台‘荒林月夜,怪客斗尸魔’的连台好戏。” 荆芸见奚沅这等老江湖,居然也被自己激动,不由吃吃好笑。随着奚沅前行三丈左右,果然有一大片无林草地。草地四周,尽是些巨树乔木,枝何纠结,极易藏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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