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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眸眺一转,道:“大钟山之事我已尽知,我们………又输了一着!”

  蒋少白皱眉道:“‘玉狮子’虽未获得,但却把先祖遣骸运回墓园去了!”

  于是,他又把在杜鹃山夺宝的经过,以及遇到莺莺乘鹰而来托她把松威老人遗骸先行送回蒋家墓园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汤淑静静的听他说完,道:“这些……我也已经知道了,那‘大力神手’杨大叔呢?”

  蒋少白顾不得答复汤淑珍之言,连忙反问道:“珍姊可知大钟山庄的血劫之事?” 

  汤淑珍平静的点点头道:“一个多时辰之前我都知道,因为我二度来访杨大叔,没料到……”

  语地声微顿,追问道:“杨大叔去了那里呢?”

  蒋少白叹口气道:“他老人家受不住这场血腥刺激,已经疯了!”

  “疯了?!……”

  汤淑珍一惊,道:“他的人呢?”

  蒋少白道:“小弟已点了他的睡穴,暂时寄放在关王庙的丐帮分舵之内!”

  汤淑珍忽然沉声叫道:“糟了!……” 

  二话不说,翻身往林内就走! 

  蒋少白困惑的叫道:“珍姊……”

  双肩幌动,追了过去。

  他已意料到庙中定然又有不同寻常之事发生,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及至踏入山门之内,不由啊的一声惊呼,几乎一下子昏了过去。

  原来关王庙内又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少说也有二十几具,都是破灰褴褛的叫化子,似是所有在此的丐帮之人均已落难。

  蒋少白大惊不已,但搜来寻去,却不见“大力神手”杨国豪的尸体在内。

  汤淑珍无力的叹口气道:“不用再找下去了,鬼影会的妖徒大约不会杀了杨大叔,一定是把他掳去了!”

  蒋少白道:“珍姊怎会知道?”

  汤淑珍苦笑道:“‘鬼中鬼’志在霸服天下,任何具有专才奇进的武林人物,都是他延揽收用的对象……”

  蒋少白接道:“但杨前辈与他有血屠满门之仇,而且已经悲怒成疯,又怎能为他所用?”

  汤淑珍摇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杨大叔虽是悲怒成疯,但论阴阳五行,机关阵法,天下只怕很难找得出第二个来,鬼影会中收揽的各种人才都有,大约他们总有法子利用杨大叔的长处……”

  蒋少白咬牙道:“大钟山庄加上此地被害的丐帮人共有百数十名之多,鬼影会的妖徒手段也未免太过凶残了!”

  汤淑珍道:“那是因为红塔山比武大会日期将到,此处距红塔山又最近,‘鬼中鬼’为了树威起见,自然会有一场残酷的屠杀,以使与会群雄心存惧怯!”

  “‘鬼中鬼’?!……”蒋少白皱眉道:“珍姊已经探查确实鬼影会的魁首是这魔头了么?”

  汤淑珍肯定的道:“不但探查清楚。而且我已与他正面突过一次,不幸静觉大师与‘绿发神女’都已身负重伤……”

  “啊?”蒋少白失声叫道:“莫非他们两位已经被掳了么?”

  汤淑珍咬咬牙道:“虽未被掳,却不知流落何处,也许早已凶多吉少了!……”

  话声微微一顿,喘息了一阵道:“我们三人在快到大钟山庄之时与那魔头猝然遭遇,他确有神出鬼投,巧夺造化之能,我们三人联手与他力战,结果仍然没拚上三招,就已各负重伤,幸而上天垂怜,突然刮起了一场遮天盖地的旋风……”

  “是仗了那场旋风的掩护,珍姊方才逃出魔手的么?”

  汤淑珍双目微暝,似是在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徐徐说下去道:“那场大风尚是姊生平所仅见的一场狂风,不但拔树倒屋,连一人大小的石块都吹得有如片片落叶漫天飞舞,以‘鬼中鬼’那样高的功力,也被吹得立足不住,踉跄欲倒,我们三人皆负重伤,更是支持不住。愚姊竟被吹出了三里多路,跌落在田园之中,但却因之与静觉大师以及‘绿发神女’失去子连络……” 

  微微喘息了一阵,又接下去道:“愚姊原认为她们两人会到大钟山庄相晤,及至愚姊赶到大钟山庄,庄中惨剧已生,并未见静觉大师与绿发神女赶去!…… ”

  蒋少白听得心神悸动的道:“真的有这样大的狂风么?”

  汤淑珍颔首道:“愚姊初时也疑是人为,但那狂风广及方圆,凡人绝没有这样大的能耐,愚姊等不过适逢其会,逃出一命而已。”

  说话之间,忽然身子一仰,一股血箭喷出来。

  “珍姊,您的伤势!……”

  汤淑珍悲哀的摇摇头道:“我原认为已经稳住了伤势,料不到稍稍激动,竟引得创伤复发,看情形我只怕不行了!……”

  蒋少白忙道:“不要紧,小弟替珍姊查看一下……”

  原来他自得了雪洪老人的遗著之后,经过在碧霄宫的一段苦苦的研究,已然是颇有心得。

  当下查看一番之后,不禁皱眉道:“珍姊伤势不会有碍,但却需几种医药,可惜……一时之间没处去弄!”

  汤淑珍双眉深蹙道:“我的伤势自觉已经沉重得快要死了,还真的有救么?不知是要用那几种灵药?……”

  蒋少白道:“要用金丝桑宝与三叶草果,加上人参、鹿茸等几味普通药物,配制一付丸药,服上一剂,即可痊愈!……”

  目光微微一转,又道:“人参、鹿茸不是什么名贵药物,但三叶草果出产在无量山中,金丝桑实又生在长白山中,除非马上由小弟乘跨彩鹰分别到这两处去把这两样药物弄来,才能配制……”

  汤淑珍悠悠的道:“若不服用这种药物呢?”

  蒋少白皱眉道:“以珍姊的伤势而论,只怕会引起血凝心脉,气涸丹田的重症!”

  汤淑珍苦笑道:“看样子,我是没有救了!”

  蒋少白忙道:“莺莺乘彩鹰去了已是甚久,小弟曾嘱她先来大钟山庄,计算时间,大约也快来了,小弟就在外面等她,只要她一回来,就由她照顾珍姊,小弟乘鹰前去采药,管姊保药到病除。”

  他虽然说得故做轻易,实则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因为那两样药物无非是他由雪洪老人遗著上看来的,究竟那两种药草是什么样子,出产在山中的那一地区,他却茫然无知。

  而且无量山、长白山一南一北,虽是乘跨彩鹰,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的时光,而汤淑珍的伤势却很难支持到四个时辰以上。

  是以口中在说,心头却不由发酸,以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两滴泪来。

  汤淑珍是何等聪明之人,岂会看不出蒋少白的隐衷,摇头苦笑道:“白弟虽有诚心,可惜形势上只怕不允许了!……”

  蒋少白黯然无语,呐呐良久,忽然又若有所悟的道:“除此之外,也还有一个救治的办法……”

  汤淑珍有些惊喜的哦了一声道:“什么办法?”

  蒋少白面色一红,呐呐不语。

  汤淑珍怔了一会,道:“是不方便说么?”

  蒋少白为难的道:“除非是用‘以阳滋阴’的销魂回天之术……”

  不待他说完,汤淑珍登时面颊羞红,把头垂了下去!

  蒋少白沉默良久,方始微喟一声,抬起头来,挣扎着叫道:“珍姊……!”

  汤淑珍轻轻应道:“白弟!……”

  蒋少白又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这实在不是一件可以坦然说出口来的事,但形势上却又不能不说。

  挣扎良久,蒋少白终于呐呐道:“珍姊把小弟究竟做什么样的人看待?”

  汤淑珍幽的道:“情同骨肉,亲逾家人!”

  蒋少白缓缓又道:“珍姊,我俩都是十八岁!你……”

  汤淑珍双颊更红,头也垂得更低!良久良久,方才喟然道:“白弟,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这不行!……”

  蒋少白呐呐的道:“为什么呢?”
  汤淑珍红着脸道:“尽管你抬举我,使我们姊弟相称,但在名分上,我终究只不过是你的家的仆人,我无法承受你这样厚爱……”

  蒋少白道:“珍姊,你不能再这样说,除非你是拒绝我,认为我不配,否则……你该知道我的心意!”

  汤淑珍幽幽的道:“我自然知道,为了救我,你不牺牲你自己……”

  蒋少白忍不住叫道:“这不是牺牲,这是我的愿望……”

  他激动的握住汤淑珍的香肩,沉声道:“珍姊,一来固然是为你的伤,除了用这方法之外,无法救得了你,另外却是我的私心,珍姊,我的愿望就是希望能与你为连理,天长地久,遨游江湖,你的伤势不过是促使这事提早实现而已,珍姊,难道你忍心拒绝我么?”

  汤淑珍见他说得真诚,忍不住双目蕴泪,道:“纵然你果有真心,但还有碧霄公主与‘火凤凰’,她们两人都深爱着你,而且,她们两人才是适合于你的对象!”

  蒋少白慨然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对她们两位,此生只能待以手足之情了!”

  汤淑珍默然无语,心底上却不禁滋生出一股温暖之情,激动得双泪交充,一歪身靠到蒋少白的怀内。

  蒋少白轻声安慰道:“珍姊,咱们走吧……”

  “走?!……”

  汤淑珍,呆了一呆,道:“要去那里?”

  蒋少白安慰她的一笑道:“自然是先到市镇的旅店之内,或是借住猎户樵子之家,待小弟……”

  汤淑珍幽幽的勉强一笑道:“这样不明不白,算……算什么呢?”

  蒋少白慨然道:“此刻迫于形势,只能委屈珍姊一时,一待红塔山大会之后,小弟自会另请媒妁,正式聘迎……”

  汤淑珍红着脸用手指戳了他一下道:“小鬼头,料不到人小鬼大,竟然……”

  话锋睛顿,蹙额不语,显然沉重的伤势使她痛苦不堪。

  蒋少白连忙伸出双手,把她轻轻抱入臂弯之中,同关帝庙门,向林外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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