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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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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雪望了“女血神”一眼,正待答话,夏江已冷冷接道:“这一点,你不配知道。”
“女血神”冷冷一笑,道:“好极,我永远不配知道这件事,不过,你等着瞧好了,总有一天,你会求我!”
话落,莲足轻点,人巳飘然而逝!
夏江望了她远去的背影,像有些怅然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向何青雪,说道:“青雪,你也许不会知道,甘应忠关系我的生命,如果我不杀他,我将为他而死,可是,为了你,我要将我自己的生命给了你,反正,我是一个没有希望的人,除非许素珍还能和我见面,”他暗然一笑,说道:“对你,我已经给了我的一切:这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我问心无愧,你也应该感到安慰了,那么,走吧!”
话落,他忍不住暗然欲泣,一转身,缓缓向前走去。
诚如他所说,他对何青雪,他已经给了他生命中的一切——甚至把生命,都交给她。
从这一点,看出了他善良的本性,人世间,象他这样的人,的确太难找了!
他缓缓地走着……不知何去何从,他只是下意识地走着……
“海女”缓缓走到夏江面前,还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你为什么难过?”
夏江骇然地望着她那纯洁的眸子,暗然一叹,摇了摇头。
恐怖的杀机,已经过去了!
这里,虽然躺着几个人,可是,再也没有杀机腾腾的气氛!
夏江也缓缓地走了开去!
他的身侧,紧紧跟着“海女”!
他们无语地走着……走出了苍林,向市面走去!
“海女”,在纸上写了一下,交给夏江,上面写道:“你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么?”
夏江摇了摇头,接过了她手上的笔,写道:“没有”
“那你为何闷闷不乐?”
“我想我做了一件对不起我恩人的事。”
“因为你没有杀那个青衣少年?”
“是的。”
“海女”停了一停,又写道:“你愿意我在你的身边么?”
夏江吃了一骇?他本能地扫了她—眼,那蓝色的眸子里带着期望,苛求,以及纯洁的灵魂。
夏江知道自己尚有很多事未辨,如果有“海女”在身侧、必是一件麻烦的事。
可是,他能拒绝这个心底善良、对人情世故毫无所知的女人的要求?是的,他不能!
可是、他尚有未完的事待辨……
夏江一时之间、心情错综复杂……他轻轻一叹、摇了摇头、写道:“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因为我还有事待辨!”
“海女”看到这里,纯洁的粉腮、掠过了一阵暗然神伤之色、两颗如珍珠般的眼泪、夺眶而落。
这情景着得夏江怦然心跳、他委实不应该拒绝这个心底善良少女的要求!
突然——
他的头顶树上,一个声音传来说道:“阁下,让她跟你在一起何妨?”
夏江闻声,暗吃一惊,举目望去,但见树上,正坐着那个头戴斗笠,一手握烟杆的老者!
夏江吃了一惊,不期然退了一步。
那老者微微一笑,吸了一口烟,吐了一口烟雾之后,笑道:“你叫夏江?”
夏江觉得这个老者太过奇怪,他怔了半响之后,说道:“正是,老前辈是何方高人?”
那头戴斗笠的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前辈这三个字老夫承当不起,不过我可能有些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现在言之未免过早,以后再说,不知道你有一件事,而是别人所无法知道的!”
夏江骇然而栗,道:“老前辈知道。”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你为什么这样做,而破了‘女 血神’的誓言?”
夏江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那老者说道:“如果不是‘女血神’忠实了她的誓言,刚才被你的冷落,她就是不杀你,也非杀别人不可,如果她弹出那曲‘蚀魂曲’,这里数十条人命,便无一能生还。” 夏江惊问道:“凭老前辈……”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不要说我接听不起,就是昔日武林最负盛名的三奇人‘奇尼’,‘鬼中鬼’,‘人上人’也听不起!”
“当真如此厉害?”
“假如不厉害,‘血谷’之内,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屠场,各派愿意把弟子送进去死!”
夏江不解道:“老前辈知道她为什么杀人?”
“这当然有原因,这‘女血神’跟你有点关系!”
夏江吃惊脱口应道:“跟我有关系?”
“不错,夏江,你父亲可是‘岳阳一剑’?”
“正是!”夏江栗声应道:“您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小娃儿,你要到‘地灵堡’去找谷清年?”
“是的。”
“问你的身世?”
夏江点了点头!
那老者笑了笑,说道:“你知道你有一个姊姊?”
夏江吃了一惊,道:“姊姊?……老前辈说我还有一个姊姊?”
“是哦!”
“我不知道!”
那老者沉思半晌,又问道,“你是‘一指丧魂’的徒弟?”
“正是!”
“那么,你的武功又为什么得自‘鬼中鬼’”
“因为我碰见了他!”
“他传了你武功?”
“是的!”
那老者一叹道:“鬼中鬼虽然给了你武功,可是,我观你气色,你可能只有活上半年的时间,他给你喝了一种‘烈火绝元’药!”
夏江闻言,吃惊得退了一步,他真不相信这个老者能识破他的过去!
他楞了半晌,应道:“老前辈怎么知道?”
“我与三奇人当年有几面之识,我能看你面色,你是不是只能再活半年?”
“不,只有三个月。”
“这一点,倒出乎我的着法,那么,他答应你杀了甘应忠,便解脱你的三月限期?”
“是的”
“可是,你没有办到。”
“我不能够,我要把平淡的生命给别人,让她幸福。”
“你是一个好人,可是,你忽略了你自己的生命。”
夏江叹道:“我的生命,毫无可贵!”
“因为,你失去了许素珍?”
“也许是的!”
那老者喝然一叹,说道:“那‘海女’对人世一无所解,阁下如不怕她走上歧途,那么你就带着她走吧,她在你的生命中,也许可以抵得上许素珍,不过,我知道,你不会爱她,也不敢爱她,我要走了,到‘地灵堡’再会了!”
话落,一幌身,飘然而去。 夏江望着他的背影,真是又惊又骇。这个老者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他既言与三奇相识。此人在江湖上的名望。当不在“人上人”、“奇尼”、“鬼中鬼”之下。
他语中之意。令人费解!
他的话。也像迷一样!
饶是夏江智慧过人。也猜不出其中原因。不过。唯一知道的是,这老者是个好人!
当下他与“海女”,来到了开封城里,下榻于“悦宾栈”。
夜灯初上,开封城里,一片宜人景色,夏江凭窗远眺四周景物,不由暗然欲泣!
房门外有人轻轻叩门,夏江一转身,但见门房启处,“海女”姗姗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展着憨直而又天真的笑容,缓缓走到夏江的身侧,夏江掌过纸笔,写道:“你不睡么?”
“海女”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为什么?”
“我想到很多事,你们的世界,好奇妙呀!”
“我们的世界?……”
“是啊,我不是活在你们世界上的人!”
夏江又打了一个冷战,写道:“你当真从海里来的?”
“是的,我生长在海里,那里,没有房子,也没有灯火,没有人,更没有坏心肠的人!”
夏江好奇之心一起,写问道:“海里好么?”
“好,比你们这世界好多了,那里有美的玉石,悦目的珍珠,以及你们所看不到的珠宝,也没有你们这世界上的烦恼。”
夏江笑了笑,写道:“我不相信海里也会长人。”
“真的,你该相信我,我不会骗你,因为你是好人!”
“海里只有鱼类!”
“我就是鱼呀!”
夏江吓了—大跳,他突然又闻到了那股鱼的腥味,不觉汗毛皆张,一连打了三、四个冷战!
他突然想起了传说中的“美人鱼”难道这个女人真是传说中海里所生长的“美人鱼”?
不可能的!
海里,不可能长出“美人鱼”,假如说他真的是“美人鱼”,也应该有个尾巴!
可是,她有双脚,像一个大家闺秀!
“海女”写道:“你想什么?”
夏江惊醒过来,写道:“我在想,你是不是骗我?”
“我不会骗你的。”她的粉腮,有急色,像似夏江的不信,使她着急!
夏江不忍看她着急,当下一笑,写道:“我相信你,也相信你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
“我知道你心里不相信我。”
“相信的。”
“海女”沉思半晌,写道: “我要让你相信,相信我是海里的‘鱼’。”
“怎么相信?”
“让你看一件东西。”
话落,她的双手,突然提起了长裙,一双玉腿,乍现在夏江的面前,……
只见她长裙越提越高……
夏江怦然心动,他缓缓侧过了头去。他不敢见她掀起裙子而呈现在自己眼里的玉腿!
“海女”见夏江转过头去。急写道:“你为什么不看?”
“看什么?”
“看我是不是鱼。”
“我相信你,我不看!”
“你不看不行,让你证实我不是骗你。”
夏江无奈,只好看下去!
但见“海女”的裙子,已经掀到大腿之上……三角洲……腰上……停了!
从这些动作,看出了她是一个心无邪念的少女,否则她不会在一个男人的面前,掀开裙子,让别人看到她那神秘之处……
夏江突然吃了一骇,眼光过处,但见她肋下三寸到四寸之间,有一条深的疤痕,上身现出发光的鱼鳞片,疤痕下身,却毫无鱼鳞片!
夏江这一惊,几乎惊叫出口,他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果然是一个“美人鱼”,因为,她身上有鱼鳞片!
夏江退了三、四个大步,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海女”苦笑了一下,放下裙子,写字问道:“现在该相信了吧?”
夏江吐了一口痰水,写道:“你真的是海里成长的美人鱼?……可是,你为什么有脚?”
她点了点头,写道:“我真的是生长在海里的鱼,本来,我有尾巴的,因为我父亲把我的尾巴切断了,找了一对女人的脚,替我接上,你不是看到一道疤痕么?”
夏江机伶伶地又打了一个冷战,写道:“我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可是,现在我相信了,相信你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
夏江心里虽然相信,可是难免也有怀疑的成份。
海里面真的有美人鱼?……可是他现在看见的,又不能不使他不相信:
当下他叹了口气,写道:“那么,你回房休息吧?”
“不,我要陪你,因为,我睡不着?”
“为什么?”
“我好像有了烦脑!”
“烦脑?……”
夏江吃惊地望了她一眼,但见她那蓝色的眸子里,射出了一种奇特的光彩!
他叹了一口气,写道:“是的,这本来就是一个烦恼的世界,我活在这世界上,它带给我烦恼,它没有你们海里那样,深蓝的海水,没有烦恼之根。”
她笑了笑,道:“你为何烦恼?”
“我说不出。”
她笑了笑,写道:“我肚子饿了,我好久没有吃过东西。”
被“海女”这一提起,夏江也突然感到自己的肚子也饿了,当下叫了几样小菜,与“海女”在房内吃了起来。 使夏江吃惊的是,这个“海女”竟然不会用筷子,吃 夹菜,均用手抓,这情景看得夏江皱了皱眉头!
夏江缅怀过去,回顾将来,望着“海女”那天真的笑,使他想到人生散聚,竟如此微妙!
六年前,他是一个充满着美丽幻想的人!
六年后,他失去了生存的勇气,他消极、颓丧!
——如非为了那首“断肠曲”的歌声,他可能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已失去!
他猛然喝着酒,酒入愁肠愁更愁,使他感到自己存在太没有意思……
一杯又一怀!
顾盼间。他已经喝了一缸酒。这时。他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突然——
轻微的歌声。飘进了他的耳朵……那歌声正唱着:
“…………………
低语轻问君何愁?
—一情似海!
—一恨悠悠!
情爱难偿恨长流!
泪中情。……………”
夏江乍闻这歌声。脸为之一变。他的醉意全醒。他知道。这歌声不是睡梦中的,而是真实的!
他的血液。在翻腾了!
六年来。他以为他永远听不到这“断肠曲”的歌声了。
但是现在,他听到了,真正地听到了,那是一个女子所唱的。
他的精神,为之抖擞!
那首“断肠曲”的歌声,低微而幽怨地唱着:
“……………”
笑里恨,
此情只留梦中痕!
今日别,
何日见?
断肠无语问苍天!”
声音凄绝,夏江的泪水一曲之后,突然滚了下来,他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就是许素珍教他的“断肠曲”呀!
他的眼里,突然映起了许素珍的笑容,那笑容像海女一样,天真的,憨直的,他看到了,她依然把头发编成两条长辫子……
“海女”望着夏江双目滚泪,以及断肠暗然的神情,不觉怔了一怔!
突然——
那首“断肠曲”的歌声,再度传来……悲切而又轻微地唱着。
“雨蒙蒙,
星月暗,
含泪别君妄断肠 !
今生愿,
巳难偿;
低语轻问君何愁?
…………
…………”
歌声未落,夏江猝然弹身,向发声处扑去,这一着,把“海女”吓了一大跳!
夏江的血液,象海潮泛滥一样,那首歌声,激起了他的精神!
他要看看,那个唱这首“断肠曲”的人,是不是他梦寐所思的许素珍!
他一连跃过三座屋脊,那歌声,没有停,而是越唱起栗绝!
“……………
情似海,
恨悠悠,
情爱难偿恨长流。
泪中情,
笑里恨,
此情只留梦中痕!
唱到这里,歌声倏然中止,夏江这时已经跃过了六七座屋脊!
他已经听出了这歌唱的人巳在不远,如今突然中止,使他不由把脚步停了下来!
这时,已是三更时分了,大部份屋内,均巳熄灯!
四野,一片静寂!
蓦地里,那歌声又响起来了,而且带着极轻微的哭泣,夏江循声望去,那歌声,发自对面一间灯光通明的阁楼之内?
他一弹身,像一支发狂的野兽,扑向那问阁楼,可是,这时,第二曲又完了!
夏江飘落在那座建筑得极为精致的楼房之下,他望着那阁楼上的灯光,他希望那女子会唱第三曲!
可是,那女子没有再唱!
夏江怔立一阵子,他要看看那是谁,他想:“唱这首‘断肠曲’的女子,或是许素珍?……”
望在他的心房里,产生了!
他走到这楼房的门口,突然间,琶琵声,歌声,嬉笑之声从那门内,飙了出来。
夏江大吃一惊!
这时,但见门帘掀处,两个酒气冲天,口中哼着小调,走路摇摇欲堕的醉汉,走了出来!
两个打扮得妖艳绝伦的女子,站在门口,口角上挂着淫荡的笑容,其中一人说道。“马二爷,有空再来看我……”
其中一个醉汉应道,“好好……明天再来……明天再来!”
一一那两个女子放下了门帘,消失了!
夏江怔了一怔,举目上望,但见门顶上,现着一副匾额,写着三个大字:
“珍珠楼!”
夏江脸色为之一变,骇然退了两步,他打了两个冷颤,脱口叫道:“这是青楼妓院呀!”
不错,这是一间青楼妓院,在开封城提起“珍珠楼”三个字,卖商大官无人不知!
“珍珠楼”不但在开封城里出名,就是在开封附近一带,也相当吃香!
这“珍珠楼”不但设备精良,美女如云,而且进“珍珠楼”的妓女,必须经过严格的挑选,然后再加以训练,她们不但精通诗歌,而且还要懂得一套“独着”的功夫,以及送迎不迭!
使喜欢寻花问柳的人,进了“珍珠楼”之后,缠宿失魂,乐而忘返!
无数的人,在这里弄得颇家荡产!
无数的人,得到某方面的需要与刺激!
夏江怔怔望着那三字“珍珠楼”,他的额角上,冷汗直冒,他茫然自问,“天啊!她会在这里么?”
他的情绪,像触了电似的,他告诉自己,那唱歌的女子,不会是许素珍,因为他相信她不会在这里!
可是,他听到那歌声,“断肠曲”的歌声,这是事实,不容他否认。
想到这里,他喃喃道,“假如真的是她……天啊……”
他一个幌身,掀开门帘,幌了进去,屋内,灯光沉沉,酒味、香水味……碰杯声,嬉笑声,交织成一片迷人而消魂的景色!
夏江眼光一扫,一个打扮得极为妖艳的半老徐娘,走到夏江的面前,含笑问道:“少爷,你是来喝酒寻乐的吧?”
夏江急道:“不不,我……我……”他呐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半老徐娘荡声一笑,道:“少爷,你何必客气,既然进到这里,就是花丛常客,怕羞干什么……”
夏江被她这一话,急道:“我是……我是为找人而来的……”
那半老徐娘,神秘一笑,接道:“我知道尔是为找人而来,给你找一个,包你满意!”
话落,不容夏江回答,朗声叫道:“碧桃,有客人来了!”
大厅中的后院之内,传出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妈,我来了!”
门帘启处,一个手抱琵琶的绝色少女,莲步转移,走到了夏江面前,福了一福,道:“贱妾碧桃,参见公子!”
夏江吃惊得连退两步,急得满脸通红!
那老院母使了一个眼色,道:“良宵易过,老娘也不打扰你们了!”
话落,转身向后院走去!
夏江这一急,不但满脸通红,而且混身冷汗直冒,望着眼前这个抱琵琶的少女,不知所语!
那女子轻轻一笑,惊声燕语说道:“公子,难道你看不上我么?”
这一句话,把夏江惊醒过来,举目望去,但见面前女子,全身荡洋着迷人的热力,做出一种诱人的姿态!
夏江苦笑了一下,道:“姑娘,我要找人!”
“不是找我么?”
“不!”
那少女微微一怔,随即展起了一片诱人的笑容,道“这里说话,殊多不便,有话到里面再谈吧。”
话间,莲步姗姗,柳腰轻摆,领着夏江,进了一个房间,反手扣上了销!
但见这房间内,设置得精致异常,床、家俱、衣柜……应有尽有。
那女子拉开桌旁侧的椅子,说道,“公子要吃什么?”
夏江如坐针颤,呐呐道:“我不吃。我要找人!”
望着夏江不安神色,她知道夏江确是初临花擞,当即苦笑了一下,问道:“你要找谁?”
“许素珍!”
“没有!”
夏江的激动情绪在闻言之后,骤然松懈下来,他眼睛睁得像铜玲一股,道:“真的没有?”
“是的,我不骗你!”
夏江望了那女子一眼,自语道:“可是,我听到那歌声……那是她唱的!”
“公子,你说什么歌声?”
“断肠曲!”
“断肠曲?”我没有听过!”
夏江道:“我知道你们这里,有人会唱,刚才我听到了,就在那阁楼上!”
那女子粉脸微微一变,道:“你会唱这首歌么?你唱给我听看,因为我们这里姊妹不下四十人,每一个都会唱歌!”
夏江心里,又激动起来,他接过那女子手中的琵琶,弹奏了那首断肠曲!
栗绝哀怨的琴声,催出了他的眼泪,夏江为这首曲子,不知流过多少男儿的泪水。
现在,随着琵琶琴声,他的泪水,又凄然而落!
断肠人弹断肠曲!
一曲完了,夏江暗然问道:“姑娘听过这歌声么?……”
夏江活犹未落,突然——
一阵卡卡的敲门声,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传来问道:“里面是那一位姊姊,刚才你在弹琴么?”
“不,”碧桃脸露喜色,向夏江道:“公子,我好像听白玲妹唱过这首歌!”
夏江脸色一变,喝道:“真的?”
“不错,就是她,”一幌身,已经到了门口,他的手触到了门帘时,不觉砰然心跳……
——这个敲门的人,会是许素珍么?
心念一起,他下意识把放在门帘上的手,缩了回来,他希望,这个敲门的女子,会是许素珍,但,他也希望不是许素珍。
他相信,许素珍不会步入风尘,当了青楼妓女,在他的心目中,许素珍永远是纯洁的!
他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夏江没有勇气开门,他不希望看到这个女人真的会是他心目中的恋人——许素珍!
他暗然一叹,缓缓走了回来!
这情形看在碧桃的眼里,不由大感诧异,这当儿,门外那女子又问道:“碧桃姊,那么是谁弹的?”
“一位公子弹的!”
那声音有些吃熟地说道:“一位公子?”
“是的!” “他现在在里面么?”
“在!”
“碧桃姊……”
“你想进来么?”
“你替我开门!”
夏江不敢抬头,他深伯眼光看见的,就是许素珍!
但见房门启了,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只见她浓装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是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
白玲的眼光,落在夏江的脸上,突然——
她轻轻“啊!”了一声,纷腮骤变,骇然退了一步。
在她“啊!”的一声之际,夏江也抬起头,他的目光落在白玲的脸上!
夏江猛觉心头一跳!
——然后,他轻轻吁了一口气,默然道:“谢地,这不是许素珍!”
可是,这个叫白玲的女子,却眼若铜铃,目光一直*在夏江的脸上!
她的额角,冷汗在冒了……从发抖的身上与手,可看得出来,她是多么紧张?
夏江看出她不是许素珍,那么,她为什么紧张呢?
她莲步轻移,但是,她的脚步是颤抖的……她走到他的面前,镇定了一下情绪,问道:
“请问公子,刚才是你在弹琴么?”
“是的!”夏江的眼光,迫视在白玲的纷腮上,问道:“听说,你也会唱这首歌,是么?”
她的纷腮,为之惨变,她轻轻地咬了咬牙, 道:“是的,我会……”
夏江激动地问道:“是谁教你的?”
“一个女人……”
“她现在在那里?”
白玲的眼眶里,突然盈着泪水,道:“不知道,也许在很远的天边……”
她活犹耒落,像漫不轻意地转过身子,说道:“碧桃姊,你为我订一桌酒席来好么?”
也在她一转身之际,她盈在眼眶上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可是夏江没有看到,因为她已经背过了一脸孔。
碧桃惊愕脱口道:“玲……”
“去吧,去为我辨一桌酒席来?”
碧桃转过身子,出了房门,夏江急叫道:“我已经吃过东西:我只是找人而来!”
可是碧桃已经走了!
白玲有意无意间,伸手抹去了眼泪,问道:“贱妾可以请问公子尊姓大名么?”
“我叫夏江。”
她的纷腮,为之一变,珠泪滚滚而落喃喃道“……夏江……夏江”
她像喃喃自语,也像低声痛呼……天啊,这名字在她的心目中,是多么深刻呀……
这个女人,正是夏江心目中的恋人一一许素珍呀!
她认识他,她第一眼便认出来,这个眼前的男人,就是昔日一别的情人夏江呀!
夏江没有变,可是许素珍却变了 ——当初,她是一个不施脂粉,秀发结着两个长辨子的农村姑娘!
——如今,她装艳浓伦,变成了一个珠光宝气,头发上倦,满插玉钗,打扮得妖艳绝伦的青楼妓女!
她的打扮,使夏江无法辨认!
她变了,变得使夏江认不出来,天啊!咫尺天涯,她们难然相逢,可是,却又像陌生未识!
夏江会知道,眼前这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女人,就是送给他“断肠曲”的女人!
可是,她认识他,这个男人,就是别她而去的四年的夏江呀!
她想投在他怀里,诉说着别离之情,可是,她没有勇气,天啊!这场面是多么赚人热泪啊?
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在茫茫的社会里,相逢了。可是他们的相逢。多么惨绝。一个认得,一个不认得。
夏江会知道么,他的心目中纯洁恋人,今巳变成青楼妓女?
她有无限的离愁,埋葬在心扉里四年了,这四年,在一对恋人的眼光看来。是够长的了!
四年的离愁,在见到她的恋人之后,无法相诉,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呀!
(朋友!你有过这种不幸的事么?如果你(你)曾碰到这种不幸的事。你(你)会了解许素珍的心情了!)
夏江缓缓站了起来,他望了许素珍一眼,道:“姑娘,我要走了!”
许素珍闻言,心如针穿。她恨不得投在夏江的怀里,告诉他自已是许素珍!
她不期然地截住了他的去路,苦笑道:“相公何必急着要,难道你不要知道你的爱人去处么?”
夏江苦笑了一下,问道:“那个女子你见过?”
话针针见血,这红红的血,在许素珍的心扉里流着……她咬了一咬牙,道:“是的,我见过她……在无意中相逢,她教了我这首‘断肠曲’!……”
“她不应该……她不应该把这首歌,再教给另一个女人!”
许素珍忍不住泪滚双腮,栗声道:“你还爱她?”
夏江猛然一抬头,道:“是的,我爱她!”他眼光,落在许素珍满流泪水的纷腮上,心头一震,脱口说道:“你……你为何哭了……”
天啊!他怎么会知道,许素珍为何而哭?多年来,她盼望夏江会在她的面前,说一声“他爱她”。
如今,她听到了!
他的声音,依然像从前那样,亲切,温和,痛苦……这怎不令许素珍听来,悲然而泣?
她轻轻拭去了泪水,道:“不,我只是想到一些不如意的事罢了,请夏相公见谅。”
夏江淡淡笑道:“我不会见怪,我想问你,你碰到的那个女子,也就教你‘断肠曲’的女子,他告诉你叫什么名字?”
“她说了,她叫许素珍!”
夏江闻言,喃喃道:“是的……她叫许素珍,你知道她死了没有?” “或许死了……或许没有,这世界的事,往往发生得令人难于测,你说是么?”
“是的!”
她惨然,道:“她也告诉过我,她有一个生命中的情人,叫夏江!”
这违心之言,使许素珍心痛如绞,可是,她不愿意让他这个心目中的恋人,知道她变了,变成一个青粟艳妓。
夏江苦笑了一下,道:“我对不起她……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再找到她,如果她没有死的话!”
“假如她变了呢?”
“变了?”
“是的,变成了像我这种女人!”
夏江心头一震,脱口道:“她不会变的,我相信她!”
她喃喃念道:“是的,她不会变的……她存在你的心中,永远是纯洁的……你愿意我再为你弹那首‘断肠曲’么?”
夏江摇了摇头,道:“不,这歌声使我流过了无数次的眼泪,我不愿再听,”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要走了,虽然,我没有找到她,可是,我碰见了你,使我证实了一件事,她没有死,我要为她而活,我要再看她一次!”
“因为,你还爱她?”
“是的,四年漫长的日子,我没有忘记她!”
许素珍冷冷笑了起来,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回去看她?”
夏江苦笑道:“因为,我没有勇气再回去看她,我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
“什么事?”她骇然地问!
“我被迫跟一个人结了婚!”
“什么?”她霍然站了起来,眼光射精光,粟声问道:“你跟别女人结了婚?”“是的,我跟别的女人结了婚我没有勇气再回去看她………”
夏江话犹未落,一股愤怒的情绪,涌起在许素珍的心头,她一挥玉手,叭的一声,打了夏江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打得大大出乎夏江的意料之外,他退了一步……
许素珍也楞上一楞,好象他会打夏江一记耳光,完全没有经过大脑考虑!
夏江怔上一怔之后,脸色变了,他怒视了许素珍一眼,冷冷喝道:“你为什么打我?”
他的眼睛,骤现杀机,迫视在许素珍充满惊骇神色的脸上许素珍骇然而退,呐呐道:“我恨你!”
夏江冷冷一笑:“可是,你凭什么恨我?”“因为你对不起许素珍,他为你期待了两年,你却跟别人结了婚!”夏江冷冷说道,“可是你凭什么打我?你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你也配打我?如果不是看在与你许素珍曾经相识的份上,我就毙了你!”
话落,望也不望她一眼,走到窗前,推开户窗,一纵身,向外掠去——
夏江这一句“你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像一支利剑,刺中了许素珍的心!
她全身发抖,眼前为之一黑,身子幌了两幌,几乎栽倒於地!
她的希望,全部幻灭!
她忍不住哇的一声,放声痛哭,可是,夏江不会听到她的哭声,他也不会知道,他骂了他心目中的爱人。
人与人之间,就这么微妙,他一生怀念一个许素珍,可是,许素珍确变得使他无法辨认。
这是一句人间悲剧,两个倾心相爱的男女,竟无法随心所欲地畅谈!
悱恻缠缩的哭声,闻之令人落泪,可是那个为爱而痛苦的夏江,却走了!
就在夏江身影甫出之际,突然——
一声冷笑之声,破空传至,一条人影,像闪电似的飘入屋内……
这条黑影,来势奇快,这时,夏江巳纵身跃了十来座屋脊,根本不会知道,在他走后,有人进了屋内,挟走了许素珍……
再说夏江回到了客栈,回房不见了“海女”,他不由微微一惊,当下走到“海女”的房间.但见熟睡!
她的眼眶里,带着两颗晶莹的泪水,夏江见状,不由心头为之一酸!
他从她安详的睡容中看,看到了许素珍天真纯洁的笑容,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心目中,突然有了一个主见,他认为自己虽然没见到许素珍,可是,他知道她没有死!
意念告诉他,他要再为地活下去.他要再看她一次,现在,他必须替“鬼中鬼”辨完那两件事。 i——取回“三绝图”,杀了甘应忠。
想到这里,他突然坚强起来,他现在应该去找谷清年。
心念既定,他取过一张纸,写道:
“海女。”
我有事要到雕公山‘地灵堡’一行,请你不要走开,最慢三天,必然回来。
夏江
夏江留过条子之后,依依不舍地再回顾了“海女”一眼,然后,转身出了客栈!
此时——
晨光微露,夏江彻夜不眠,加上几分醉意,他承受不住疲劳,终于在一棵大树下,睡了下来。
醒来,已是中午时分,雕公山在开封府内南面,在当天黄昏,夏江已经来到了雕公山。
夏江来过“地灵堡”一次,这“地灵堡”纵立在半山腰之中,古堡一带,防备森严,四周还以红砖为墙!
使人望去,“地灵堡”内,充满了一份雄伟,壮拨的气概,就在夏江飞奔之间,突然——
一声冷笑之声,破空传至,夏江吃了一惊,举目望去,使他猛觉心头一震——
那个头戴斗笠,手握烟杆的老者,站在面前!
此时此地,夏江又碰到了这个行踪诡秘的老者,心里不由吃了一惊,只见那老者微微一笑,问道:“夏江,你要找谷清年?”
“正是!”
那老者冷冷一笑,道:“我看,你还是不去的好。”
夏江脸色为之一变,道:“为什么?”
那老者冷然笑道:“假如你进去了,恐怕出不来。”
“老前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老者冷冷笑了起来,道:“谷清年是你的什么人?”
“叔叔!”
“叔叔?你去问他你的身世?”
“不错!”
“你想,他会告诉你么?”
“当然会的,上次我去过一次,他说只要我学会了武功,他便告诉我!”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那么你去吧!”
夏江转身要走,突然,他又把脚步停了下来,骇然问道:
“老前辈为什么说我进去出不来?”
那老者冷冷一笑,你进去实实就知道了。
“为什么?”
那老者皱了下眉,沉思半响,说道:“现在我说来,你大概不信,你还是去问他好了,假如你能再出‘地灵堡’,那么,我算看错了人。”
夏江是一个极为聪明之人,他已经发现老者的语中,大有毛病,难道说他叔叔——谷清年跟他父母之死,有极大关系?
夏江心念中,那老者又说道:“不过,纵然能再出‘地灵堡’,恐怕也出不了这片树林。”
夏江吃了一惊,问道:“这话怎么说?”
“因为你的行踪,已被人跟踪,这些跟踪你的人,均是江湖极负盛名之人!”
“谁?”
“几个门派,以及几个人。你能出得了‘地灵堡’,自然就会知道了,现在何必多问?不过,有一点你必须知道的,这跟踪你的人,有一个是你姊姊!
“我的姊姊?谁?”
那老者冷冷笑道:“现在你急在进‘地灵堡’,其他事等下我们再谈,我还想送你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那老者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囊,交给夏江,道:“这里面装的是‘烟幕砂’,如果你有危险,这个东西可以救救急。”
夏江接过皮囊,击在腰间,当下一弹身,向‘地灵堡”飞身奔去!
来到墙门之外,两个轻装大汉,闪身截住去路,冷冷喝问道:“阁下欲会何人?”
夏江应道:“烦请通报谷堡主,说他的侄子夏江来访!”
其中一个劲装大汉说道:“那么,请随我来。”
话落,领着夏江,走过一片广场,到了古堡大门之口,但见古堡两侧,伫立了十六个蓝衣人!
古堡之内,一片险森壮严气氛!
当下夏江由那劲装大汉领着,进入了古堡大门,但见古堡之内,烛火通明,大殿之下的交椅上,正坐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瘦削老者!
夏江一见此人,慌忙上前,伏身下跪,说道:“小侄叩见叔父金安!”
这个身蓝衣的老者,正是“地灵堡”堡主谷清年。他立身走到夏江的面前,扶起了他,说道:“贤侄远来,何必客气。” 夏江眼光一扫之后,发现当中,伫立数十个蓝衣人,一脸沉默之容,看得夏江微然心惊!
谷清年拐丈一挥‘那数十个蓝衣人’各施一礼举步向门口走去这时——大殿之内,只剩下了谷清年与夏江。
谷清年微微一笑,问道:“贤侄远道而来,有什么事么?”夏江脸色微微一笑道:“叔叔,您当初答应我,只要我学会了武功,你便告诉我父母仇人是谁?”
谷清年淡淡笑道:“不错,你现在学会了?”
“是的,我虽然不敢说学会,不过,手亲仇,当不成问题。”
谷清年哈哈一笑,道:“好极好极,你把你所学的,先使一套给我看看。”
夏江点了点头,就在殿中,把“鬼中鬼”所授的“鬼斧神功”三招,演了一遍!
掌势一出,使谷清年脸色为之一变,只见掌风如涛,掌力如剪,掌影翻飞中,根本看不清夏江的身影!
只见大殿中,在夏江三招七十二式演完之后,灯火全熄,这潜力之大,使谷清年暗自一骇!
顾盼间,夏江的“鬼斧神功”,已经演完,只见他面不改色,从容说道:“叔叔,凭我这一套掌法,是不是可以报仇?”
谷清年缓和了脸上惊恐的神情,点了点头,道:“你的掌力虽然雄浑无比,不过,内力方面,不知造诣如何!”
“叔叔要我试一试?”
“不错。”
“怎么试法?”
谷清年皱了一皱眉头,道:“门口两侧,有两尊石狮,只要你能一掌劈碎,我便告诉你!”
夏江淡淡应声道:“好极……”
夏江“极”字甫自出口,但见门口蓝影闪处,眼光一扫使夏江不由怔了一怔!
来人,正是谷家玉!
谷家玉一眼鳖见夏江。粉腮骤现骇然之色,然后,只见她苦笑了一下,向谷清年叫道:“爹,刚才您找我么?”
谷清年点了点头,道:“正是。”
这时,夏江已经举步内门外走去……他经过谷家玉的身侧,微一停步,但听谷家玉低声道:“夏哥哥,你还认得我么?”
其音幽怨,夏江不期然地抬头望了她一眼,但见她的粉腮,泛起了一份极其痛苦的凄凉神情。
他低声应道:“玉妹,不必恨我——”
他一举步,向门外走去!
谷家玉莲步轻移,走到了谷清年的身屻侧,说道:“爹,有什么事?”
谷清年沉声说道:“你昨天说你在开封抢夺‘三绝图’时,见过夏江?”
“是的!”
“那么,现在‘三绝图’落入何人之手?”
“一个女人,至于她是谁,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武功之高,令人难以置信,她与夏哥哥似是很好。”
谷清年微一沉思,嘴角泛起一丝笑容,然后,举步走出大门。
夏江转脸望了背后的谷清年一眼,然后,转身望着门口的两尊石狮,说道:“叔叔,就是这两尊么?”
“不错,只要你能击毁一尊,我便告诉你。”
夏江脸色一变,道:“好,我就击毁它!”
话落,功运右手,突然大喝一声,单掌平胸推出——
匝地狂飙,击向了那尊石狮,只听轰然一声暴响,碎石纷飞中,夏江收身退了一步!
声音过后,大门两侧的两尊石狮,已经去了一尊,这内力之高,使站在一侧的谷清年,骇了一跳!
夏江转身问道:“叔叔,凭这一手是否办得到?”
谷清年镇定一下情绪,道:“不错,你办得到!”
话落,举步进入门内,夏江紧随其后,到了厅前,夏江迫不及待地问道:“叔叔,你现在该可以告诉我杀父母的仇人么?”
谷清年淡淡一笑,道:“好,你坐下,我告诉你。”
夏江坐了谷清年的身侧椅上,谷清年微微一笑,道:“你的父亲,就是当年极负盛名的‘岳阳一剑’……”
夏江接道:“这一点,我知道。”
谷清年的右手,在漫不经意的一抬之下,压在夏江的左手“腕脉穴”上!
夏江为之一骇!
这当儿,谷清年冷冷一笑,正待说话,夏江一缩手——
可是,谷清年的手,却扣得他紧紧地,夏江暗道一声不妙,全身功力运到掌间,用力一挣!
可是,在他运动之际,谷清年的手,却扣在他“腕脉穴”上的手,突然一用劲,夏江猛然觉全身一阵剧痛,功力全散!
夏江霍立起,喝道:“叔叔——”
谷清年冷冷笑道:“你不是要我告诉你,你父母的仇人是谁么?”
夏江额角在冒汗,当下纵声一阵狂笑,其声悲愤激昂,听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笑声嘎然而止,两眼迫射精光,喝道;“我中你的计了!”
“不错,你中计了!”
夏江浑身皆抖,喝道:“是不是你杀了我父母?说呀。”
“我只是其中一个。”
夏江气得几乎冒出火来,他咬牙切齿,道:“你要把我怎么样?”
谷清年冷冷一笑,道:“夏江,三年前你来时,我为何不杀你,就是你当时的武功,不足为虑,可是,现在不同了,我要杀你。”
这情景看得站在一侧的谷家玉,粉腮为之一变,叫道:“爹……”
谷清年的脸上,骤现杀机,冷冷喝道:“女孩子滚回屋子里去!”
谷家玉被谷清年这一喝,退了一步,这当儿,夏江咬牙喝道:“谷清年,我真是认贼作父了,我以为你是我父亲的好友,才叫你一声叔叔,想不到你竟是杀我父母的仇人,你放心好了,夏江如果不死,非要杀你不可。”
谷清年哂然一笑,道:“你放心,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夏江这一来,纵然武功再高,也无从施为,这也是他太过大意,否则,也不会轻意穴脉被扣!
如今,他落在谷清年之手,只要他轻意一动,谷清年会即刻要他的命!
谷清年一语甫落,朗声说道:“来人呀”
谷清年此语一出,使站在一侧的谷家玉,粉腮为之惨变,惊叫道:“爹,您不能杀他”。
话犹未落,但见大门之外,涌进来二十几个青衣人,谷家玉见状,突然幌身挡在门口,喝道:
“你们滚出去——”
这涌进来的二十几个人,被谷家玉这一喝,不由怔了一怔,但听谷清年大喝道:“家玉,你干什么?”
谷家玉的粉腮之上,突然掠过一片恐怖阴影,道:“我不容爹杀他——”
谷清年大喝一声,道:“你敢?……”
他一欺身,立在谷家玉的面前,冷冷说道:“你再不走,我便毙了你——”
谷家玉冷冷一笑,道:“爹如果不放他,我就不走——”
谷清年大喝一声,左手一挥拐杖,向谷家玉扫了过去——
就在谷清年一出手之际,谷家玉存心拚命,不避反进,一直向谷清年的怀中扑了过去——
爱,的确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谷家玉为了爱夏江,不惜违背他父亲,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夏江。
谷清年估不到有这一番,当下微微一骇,这当儿,夏江也巳存心拚命,猛一弹身,把手一缩——
他身影猛一弹起,全身一阵剧痛,他虽挣脱了谷清年扣在他‘腕脉穴’上的手,可是喉中一甜,一口鲜血飞出,砰的一声,栽倒于地——
谷清年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猛一弹身?扑向了夏江,探手抓出——
突然——
一道掌力,在谷清年一出手之际,迎面击至,这道掌力来势奇猛,出手极快,随着掌力如涛之中,一个声音传来道:
“谷当家的,你这手段,未免太辣了。”
谷清年大吃一惊,当下离开数步,让过对方一掌,举目望去,只见一个头戴斗笠,手握烟杆的老者,伫立当前!
谷清年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想不到这紧要关头,却蹂出一个人来,当下狞笑道:“老丈何方高人……?”
那老者一抖手中烟杆,冷冷说道:“相信你谷当家的不会不知道我是谁?”
看那老者一抖烟杆之际,谷清年脸色猝然一变,栗声脱口道:“你是‘五湖烟客’”?
“不错,想不到你谷当家的还有几番见识。”言下,哈哈一笑。
这“五湖烟客”四个字,在几十年前,曾经轰动了整个武林,他不但名驾“三奇人”之上,而且还是黑道闻名丧胆的人物。
“五湖烟客”突然出现,怎不令谷清年大吃一惊!
谷清年镇定了一下惊恐神情,然后,脸上又抖露一杀机,冷冷喝道:“老前辈要怎么样?”
“我来,当然是为着救人!”
谷清年冷冷一笑,道:“那么,老前辈不妨出手试试”。
话落,一欺身,功运双掌,蓄势待发!
——这当儿,站在一侧的二十几个人,已经缓缓移步把“五湖烟客”围在当中。
“五湖烟客”吸了一口烟,淡淡笑道:“谷清年,不说你们这十几个人包围我不住,就是再多十倍的人,恐怕我也无可奈何……”
他冷冷一笑,又道:“谷当家,不是我跟你作对,告诉你,我只是路见不平,救了一个人而己,同时,我也知道你靠山势力不小,如果有兴趣,你可以找我可好了!”
话落,出手如电,已经把倒在地上的夏江,抓了起来。
在“五湖烟客”探手抓起夏江之际!谷清年突然大叫一声,一掌劈击过去——
谷清年这一出手,站在一铡的二十个门人,挟着暴喝声中,同时出手。
“五湖烟客”大喝一声,身子飘然而起,象闪电似的,在数十个人的掌力如涛中,弹身飞出——
出手之快,令人咋舌,他逃出了数十个人的围攻后,再一探手,又抓起了被谷清年所伤的谷家玉,然后,一纵身,向门外掠去。
这身法之快,令人惊骇,如非“五湖烟客”,夏江一命非送在谷清年之手不可。
再说“五湖烟客”两手提了夏江与谷家玉,奔出了“地灵堡”,来到原先那片苍林之中。
他眼光微微一扫之后,冷冷一笑,他发现这林中之人,果然还未离去。
他知道,这些江湖异客,均是为夏江而来。
他轻轻把夏江与谷家玉置放地上,微微用力,把手中的烟杆,插在地上!
几十年前,凡有烟杆表记,无人敢冒然侵犯,现在他为了救人,只好把烟杆又当了表记!
他探手入怀,取出两颗丹药,分别纳入两个人的口中,然后,伸手拍了他们两个人的几处大穴!
夏江伤势一愈,挺身立起,当下目光一扫“五湖烟客”不由为之一怔!
蓦听他纵声一笑,说道:“我要去杀谷清年——”
他一弹身,又向“地灵堡”方向奔去,冷不防“五湖烟客”突然截住去路,喝道:“你给我站住!”
被“五湖烟客”这一喝,夏江心里一楞,果然把脚步停了下来,当下说道:“老前辈不叫我报仇么?”心中一痛他的眼泪滚了下来。
“五湖烟客”道:“你认为你现在去,能报仇么?刚才如非我出其不意,才能救你与谷家玉出来,否则,我们想出“地灵堡”谈何容易?”
夏江道:“可是,我要报仇呀!”
“我知道你要报仇,但谷清年虽然与你杀父之仇有关,不过,并非主凶!”
“还有什么人?”
“五湖烟客”淡淡一笑,望了躺在地上轻声而泣的谷家玉一眼,冷冷说道:“你不去安慰她么?”
“她是我仇人的女儿……”
“可是,假如不是他救你的一命,便早已死在‘地灵堡’之内了,你安慰过她之后,我们再详细谈谈。”
“我不!”
“五湖烟客”脸色一变,道:“夏江,凭你这种个性,还想替父母报仇?想名扬江湖,必须恩怨分明,谷家玉不是为你,她会受伤么?”
“可是……”
“可是什么?你还忘不了许素珍是不是,告诉你,你已经见过她了,而且还骂她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
“五湖烟客”话犹未落,夏江陡然大喝道:“老前辈你说什么?”
“五湖烟客”冷冷说道:“你不是去过‘珍珠楼’么?你以为‘白玲’是谁?……”
夏江脸色为之惨变,道:“她就是许素珍?……”
“不错,你骂她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
夏江闻言,脸色一白,这句话,无疑象巨雷似的,打在他的脑海,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失去了重心,幌了两幌,一口鲜血,溢了出来,栽倒下去!
天啊!这是多么一件可怕的事?……他心目中纯洁的爱人,竟是青楼艳妓!……
他忍不住心中悲痛,栽倒下去,吐了一口鲜血……模糊中,他见到了那个打扮极为妖艳的许素珍,他也看到了她双目挂满泪水……悲切地唱着那首“断肠曲”……
“………
情似海,
恨悠悠,
情爱难偿恨长流,
泪中情,
笑里恨,
此情只留梦中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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