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夫人施暗算 少侠陷牢笼
李中元男子大丈夫,千金一诺。毫不犹豫地一点头道:“理当如此,有何不可。”
龙玲玲闻言之下,珍珠般的泪水,便像天河倒挂,夺眶而出,流满了一面。
李中元与龙玲玲当天一拜之后,耳中回荡着龙玲玲一声“夫君”的轻呼,别了龙玲玲,起初但觉酸,甜,苦,辣齐集心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当他走了一程,翻上山峰,回首俯瞰“困龙愁”山谷时,但觉谷底一片黑沉沉的,有如九幽地狱,龙玲玲就因他而冒险犯难,从事一项艰巨的任务时,关怀之念,不觉油然而生。
他情不白禁的低声轻呼着:“玲玲!玲玲……”
蓦地,他忽然心念—动,一震忖道:“她今天言谈举止大不寻常,我当时好笨,竟然毫无所觉,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我该不该再回去详细淡一谈?”
他忽然停下了身形,正待转身之际,脑中马上又转念,忖道:“不,不能回去她要真有什么打算,当时没有说,回去问她更不回答了。唉,玲玲,不管你过去的为人怎样,也不管是我怎样答应你的?现在我答应了你,你就是我的妻子,这次事成之后,我—定要好好的待你,替你洗尽一切屈辱……玲玲!玲玲……”
他似乎觉得白已的眼睛有点润湿了,挥袖一叹,坚毅的向另一边—下了山峰。
到得三老相候之处,只见附近树木东倒西斜,枝残叶落,一片零乱,分明在他离去之后,这里发生了猛烈无比的拼斗。
李中元身形疾飘而起,四周找了一下,那还有智圆大师,玄通道长,希云禅师三人踪影。
他剑眉候地一扬,运气吐劲,呼叫起来:“老前辈,老前辈,请即回声!”
空山寂寂,他的呼声,在空中飘荡了一下,立时便随着山风而去。
他又不敢过于扬声高呼,唯恐惊动了山那一边“困龙愁”的人。
这时,已是将黎明,正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分,李中元纵然功力深厚,目能夜视,到底目力所及,不能如同白昼,他找了一阵,又呼唤了一阵,却是令人非常失望,他们三个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像被空气所吞没了。
李中元长叹了一声,只有坐了下来,等待天明之后再说。
天已现出一道曙光,驱走了黑暗,但却带来了一片晨雾,罩住了整个山头,峭壁之下,更是翻翻滚滚一片云海。
忽然,一阵低弱的呻吟声,随着山风传了过来。
李中元精神一振,微一凝神话听,身形急射而出向着数十丈掠去。
掠出数十丈外,前面是一株枝叶茂密的华盖大树,那低弱的呻吟之声,正断断续续的从树中飘传而出。
李中元这时已是面挟秋霜,口中发出一声怒笑,立掌护胸,点足急射,猛扑而上。
扑到大树之下,定神望去,只见智圆大师,希云禅师与玄通道长三人,都被反绑双手,倒吊在树叶之中。
智圆大师与玄通道长兀自声色俱无,不知是死是活。
那低弱的呻吟声,便是从希云掸师口中所发出显然,他也是刚刚恢复知觉,否则,李中元早就闻声找到他们了。
李中元放下他们—探智圆大师与玄通道长两人心口,幸好他们只是被人制住穴道,逆血冲心,昏了过去,并未送命。
李中元动手解了他们两人穴道,帮助他们血气归原之后,这才回头照料希云禅师。
因为希云禅师既先自发出呻吟之声,显然他的情况要比智圆大师与玄通道长好得多,所以,他缓一步没有关系。
希云禅师也是被制住了穴道,人却先恢复了部份神智。
李中元替希云禅师解了穴道,又替他推拿了一阵,希云禅师睁开双目见是李中元,便要开口说话。
李中元忙止住他道:“老前辈,你受伤不轻,先调息一阵,有话慢慢再说。”
希云禅师轻叹一声,依言闭目调息起来。
他们三人大约调息了个把时辰,伤势虽然未能立时全愈,但已是精神大振,次第收功而起。
希云禅师开口一句话,劈头便问李中元道:“李檀樾,你没有遭遇到什么困难吧?”
李中元道:“晚辈很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困龙愁’内,一直平静无波,老前辈你们又是……”
当前三位僧道,可说都是一代高人,李中元话到口边,嘎然而止,不好意思开口直问了。
希云禅师轻轻宜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道:“说来惭愧,就凭我们三人的身手,竟然敌不过一个女人,不但败在她手下,而且受此奇耻大辱,看来‘困龙愁’实力强大,我们这次只怕力有未逮,难望成功了。”
李中元震憾地一愣道:”老前辈可是说,力敌你们三位的,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他真有点不敢相信,他虽然听得清清楚楚,还是忍不住又问了—句。
希云禅师点头道:“老衲行道江湖数十年,前后与人交手,也不下五六十次,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厉害的对手,一上手我们的攻势便完全被她封住,不上二十招便各中了她一掌,三打一没走完三十招,就都落败遭擒,你说那女人厉不厉害。”
李中元听得心惊肉跳,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有摇头一叹道:“我们先回去再说吧!三位老前辈现在可有下崖之力?”
玄通道长接话道:“我想先利用所有绳索.沿索而下,省下体力,馀下一段峭壁,当能飞身而下了。”
智圆大师也自觉利用绳索之后,当无问题,于是四人立时回转峭壁之上,将所带来的绳索连接一起,系在树上,由希云禅师当先下崖,安然飘落地面之后,玄通道长,智圆大师也次第安然落地。
李中元走在最后,他不能留下绳索被人发现,所以解下绳索之后,依然飘身而下。
李中元刚一藏身落地,猛然一转头,目光陡射,向着一块突出的山石望去,接着喝声道:
“什么人?”
“是我!”忽见人影一闪,由那山石后面现身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色衣裳的女子,直向他们立身之处,走了过来,停身在三四丈外,万福欠身道:“家师有请你们四人。”
李中元回头一问希云禅师道:“你们遇见的可是这个女子?”
希云禅师道:“不是她,那女子年纪不小,穿的也是一身黑色衣裳,可能就是她的师父。”
那女子不待问话,便自接口道:“那是家师叔!”
李中元剑眉一轩,冷笑一声,道:“贤师叔欺人太甚,在下到要见识见识你们师徒有什么惊天动地之能,敢如此目空四海。”
那女子杏日圆睁,冷“哼!”一声道:“你就是李中元了。”
李中元扬首道:“不错,区区正是李中元。”
那女子“嗤!”的一声,道:“听说你仗着‘翠谷’之中几本秘册,练了二三年功夫,四处招帚,白以为了不起,今天你遇上了本姑娘,那是你自讨苦吃。”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姑娘,但愿你的武功,能像你的门舌一样厉害,请出手吧!”
那黑衣女子道:“又不是我要找你打架,你要找我打架,却又不敢动手了。”
李中元怒笑一声,道:“说得好,那你就小心了。”
李中元心中实在气恨,打了人家。这时又来请人家,不是明着把他们视同无物么?是可忍,孰不可忍,李中元非先出口气不可,活声一落,他已欺身而上,举手一掌,向那黑衣女子肩头上拍去。
黑衣女子披唇一笑,满面轻视之色,道:“来得好!”
竟然摇掌相迎准备硬接李中元一掌。
本来男女之间,天赋各别,按拳掌上的功夫力道,女子方面,总难练得和男子一般精纯,如今这女子竟然大胆举掌硬接,她要不是天生异禀,有足够的本钱,那一定是掌上功夫特别,出人意外。
李中元心中—动,暗忖道:“君子斗艺不斗气,我就掌上胜得过她,又何必欺她妇人女子,万一明占上风暗吃亏,那就更不合算下。”
两掌即将相接之际,李中元猛然撤掌而回,变式易位而攻。
黑衣女子掌力一空,口中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个狡狯的李中元……”话吐一半,缩掌旋身,让开了李中元第二招。
李中元存心不与她硬打硬拼,行招变式意到而止,快如闪电疾风.交手之下,就是二十多招。
那黑衣女子端的了得,和李中元走了二十招,竟然丝毫不露败象。
李中元暗自忖道:“徒弟如此了得,师父岂不更是厉害,我要再不能在三招两式之下收拾她那就不用去见他师父了。”
心念电转之下,李中元身形候变,左手一招“关山明月”,似实还虚,右手同时施出一招擒拿绝学“暗影飘香”,手腕翻转之间,乘虚穿隙而入,硬扣那黑衣女子腕脉。
这一手迅奇兼具,果然不同凡响,只看得希云禅师等三人,无不暗中惊服。
那黑衣女子艺业不弱,可是在李中元这一招奇学猛袭之下,却失去了抵抗之力,心中一慌,已被李中元一把扣个正着。
李中元一招得手,心气力平,也不为已甚,微一抖手之下,便把那黑衣女子送出丈远开外,冷喝一声,道:“带路见你们师父去。”
那黑衣女子羞恼交集,恨恨地瞪了李中元一眼,一顿莲足,转身便走。
李中元当先走在那黑衣女子身后,希云禅师等三人一路随行在后。
这时,李中元忽然传来希云禅师的细语传声道:“李檀樾,这一下老衲看出门道来了,那黑衣女子掌力怪异,你不与她对掌,大有道理,等下见了她师父之后,也别忘了小心为上。”
少林高僧果然不凡,见多识广,昨晚吃了亏,今天终于给他看出端倪。
这时,大家不便深谈,随着那黑衣女子,走了一程,最后穿过裂开的山缝,看那山缝仅容一人侧身而过,但过了那条狭窄的山缝之后,却景物一开,另是一片天地。
这里面原来另有一座隐谷,四周面积不大,约有千百丈大小,地形稍为狭长,满地生满了高不及人的矮松。
但仔细看那矮松虽然长得不高,都是年代久远的古松,盘枝曲体,各异其状。
蓦地,武当玄通道长惊“咦!”一声,道:“这里莫非就是世人所称的‘蚩尤窟’?”
那黑衣女子回头望了他一眼,道:“看你这老儿不出,知有,蚩尤窟’。”
穿过一片矮松之后,又过了一片矮竹,最后在一片矮枯的梅林之中看到一栋矮房子,到得近前,才看出那栋矮房子并非真的,原来除了屋顶外,下面还有大半截,低于地底之下。
他们立身之间,就有石级,伸入地下。
那黑衣女神邑一肃,向内通禀道:“李中元等四人带到,请示定夺。”
地底下冒出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带他们下来吧!”听那声音虽然又沙又哑。但却字字清晰,入耳惊心,震人心弦。
拾级而下,入内,这间屋虽然一半在地下,其他方面,倒与一般屋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客厅稍大而已。
客厅之内,已经坐了二人。
正中央上首,坐的是一位头发已然雪白如银,但面如满月的老婆婆,穿的是一件黑袍。
另外—位,也是一位女子,座位略偏左下,是一位年在四五十岁的半老徐娘,也是一身黑色衣裳。
这时,希云禅师的话声,又飘入李中元耳中道:“我们就是伤在旁坐那位妇人手下。”
李中元闻言之下,又特别多望了那女子一眼。
这时,那上座的白发老婆婆冷冷地问道:“你这年轻人就是获得‘翠谷之秘’的李中元么?”
李中元见她言词无礼,像是问案似的,不觉心中有气,冷冷地道:“不错,在下就是‘翠谷’之主。”
那老婆婆自己说话冷冰冰,可也容忍了李中元这种态度,上下一打量了李中元一下,向带他们进来的女子,一挥手道:“秋霞,给他一张椅子。”
那秋霞端过一张椅子,放在那老婆婆斜对面,道了一声:“李大伙,坐!”口中竟是连一个“请”字也不会说。
四个人只搬来一张椅子,这算是什么待客之道。李中元望了一眼,正待说他们二句,那老婆婆已先说话道:“少林云字辈和尚与武当玄字辈道士,在老婆子面前还没有他们的座位,你坐吧!”多么自大狂傲的口气。
武当玄通道长跨步而上,稽首——礼,道:“小道武当玄通,请问老前辈可就是威名盖九洲的于婆婆?”
那老婆婆脸色微微一动,道:“我老婆子几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你这小道士竟然一眼之下,认得出老婆子,难得难得!”
玄通道长转向李中元道:“在于婆婆之前,确没有贫道等入座位,李大侠你就不要客气了,请坐吧!”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于老前辈青眼有加,在下感激不尽,可是在下不能无礼,在三位老前辈之前,高踞上座,盛情心领了。”
那秋霞在一旁,听得冷喝一声,道:“好一个给脸不要脸的小子。”
于婆婆“啊!”了一声,截口道:“给他们大家一个座位去!”
那秋霞搬过一条长板凳拍了一拍道:“三位将就着坐一坐吧!”
李中元不知于婆婆何人,这三位高僧高道可与李中元不同,知这个老婆婆不好招惹,犯不着触怒她,当下怡然一笑,谢了座。
李中元见三位有了座位,也就到此为止,不作过份之举,在一旁坐了下去。
于婆婆脸上忽然现出一抹笑容道:“李中元,你道老婆子为什么把你找来?”
李中元道:“不知,有请明教。”
于婆婆笑了一笑道:“我想和你开诚布公的谈一淡。”
李中元欠身道:“荣幸!荣幸!”
于婆婆笑容微微一敛道:“老实告诉你,老婆子原意准备下手将你除去.然后将翠谷藏珍统统接收过来,但经过一番观察之后,老婆子觉得你倒是一个难得的人材,如果能够彼此携手合作,那是你我两利之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中元暗暗一皱眉头,忖道:“看玄通道长他们这般忍气吞声情形,可见这老婆婆是一位极其厉害的隐世老魔,且别性急,看她说些什么,再作计较。”心中打定主意,徽微一笑道:“请老前辈把话说得明白点,好不好?”
于婆婆转头向那中年徐娘道:“小妹,还是你来说吧!”
于婆随又指着那半老徐娘向李中元道:“这是我老婆子的小师妹,人称多宝夫人的便是,你要知道些什么?她都可以告诉你。”
李中元座上一抱拳,道:“有请指教!”多宝夫人微微一笑道:“大侠不要客气!……”
她微微顿了—顿,道:“不知大侠对当前武林局势有多少了解?”
这个题目太大了,李中元虽然发现了“黑龙会”,以及龙玲玲师徒别有用心,如说对武林局势真有所了解,那是自欺欺人之谈了。
李中元颇有自知之明,知道人家能问出这种话来,必有所见,如果信口开河,以不知为知,定必被人轻视,但也不能表现得毫无警觉性,当下微微一皱剑眉道:“就在下所知,当前该是群雄四起,互争雄长之局。”
多宝夫人点了一点头道:“当今群雄之中,大侠以谁堪足与论?”
李中元道;“黑龙会准备有年,潜势遍布各地,气候已成,人所难及……”话声未了,多宝夫人已是一笑截门道:
“黑龙会么?是一个虚肿胖子,全身都是病,不值一提。”
李中元想了一想,道:“七杀岛如何?”
多宝夫人轻蔑地一笑道:“那就更不用提了。”
李中元道:“天毒谷,冷魂宫与七杀岛齐名江湖,七杀岛不足一提,天毒谷与冷魂宫自亦不在夫人眼下了。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出另外的人了。”
多宝夫人笑了一笑道:“大侠真想不出另外的人了么?”
李中元道:“在下实是不知。”
多宝夫人一指李中元道:“你自己如何?”
车中元怔道:“夫人是在和在下开玩笑了。”
多宝夫人回手再一指座—上的于婆婆又道:“我们老姐姐又如何?”
李中元暗暗—笑,忖道:“这倒好,成曹操煮洒沦英雄的翻版……”
多宝夫人接着又道:“我们老姐姐,玄功无敌,胸罗万有,包藏宇宙之机,而大侠你财雄敌国,年少有为,正是奋发图强之日,如果你我双方能帖携手合作,不难在武林之中,开创一个新的局面,建立—个新的秩序,不知大侠有此豪情雄心否?”
李中元一笑道:“可惜的是在下没有这份豪情雄心。”
多宝夫人望了玄通道长与希云禅师一眼,笑道:“大侠可是顾忌少林武当,不敢言志,这没关系,我们可以杀之灭口,也可以留为臂助……”
话声一顿,忽然转向玄通道长与希云禅师两人寒着面色道:“你们是要死呢?还是要活?
自己表明一下吧!”
希云禅师口宣佛号“阿弥陀佛”,道:“能活之下,白是不愿死,非死不可之时亦无意苟活。”
多宝夫人双眉一剔道:“死和尚,少给我来这一套,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直接了当地说吧!”
希云禅师双目一闭,不再作答。
多宝夫人冷笑了一声,也没立向希云禅师猛下杀手,冷目一注玄通道长,喝道:“臭道士,你怎样说?”
玄通道长道:“夫人何必多问,武当与少林同进退。”
多宝夫人目光扫掠了智圆大师一眼,却没问智圆大师的话,缓缓站起身来道:“你们三个人来领死吧!”
希云禅师目光一睁,三人同时站了起来。
李中元拦手喝声道:“且慢!”
多宝夫人道:“他们三个人都是死心眼,何必与他们多费唇舌。杀他们,我们好共商机密大计。”
李中元道:“夫人忘了一件事。”
多宝夫人道:“什么事?”
李中元道:“在下还没答应与你们携手合作啦!夫人如是想用他们在在下面前显露神功,不必多此一举了。”
李中元最后一句活,显然说中了多宝夫人心事,她晴暗一皱黛眉道:“你的意思是……?”
李中元道:“在下想亲自领教夫人的神功绝学,然后再作最后的决定。”
多宝夫人一笑道:“你很自负,老身的拳掌可是很重啊!”
李中元道:“想和我合作创业的人很多,在下不得不慎重选择。”
多宝夫人点头道:“老身就给你开开眼吧!不过,你可放心大爬地出手,老身自有分寸,不会叫你受伤。”
李中元暗笑一声,骂道:“好狂妄的口气,等下你就要改口都来不及了”。微微—笑道:
“在下可是未学后进,万一收招不住,对夫人有失手时,夫人可得海涵见谅。”
多宝夫人哈哈一笑道:“你要真有本事伤得了老身,那普天之下,你也少有敌手了。”
李中元四周一打量道:“我们就在这里动手么?”
多宝夫人道:“主随客便,你大侠的意思呢?”
李中元道:“伤了于老前辈的家俱,在下问心难安,还是到外面吧!”
多宝夫人莞尔—笑道:“大侠善于为人设想,真是最理想的合作人,好,我们到外面去,地方宽敞。大侠也好尽展所学。”说着。当先出了大厅,拾级而上,走上地面。
牛中元紧随在多宝夫人身后,希云禅师等人,又紧随在李中元身后。
这时,李中元便乘机向希云禅师传音相告道:“看来这位多宝夫人极是难斗,三位请随时准备脱逃,伺机而行。”
说话之间,都已走出地面,来到屋后,一片空地之上。
多宝夫人与李中元站定之后,忽然微微一笑道:“李大侠,你知不如道,老身这‘多宝夫人’之称的来因?”
李中元摇头道:“在下孤陋寡闻,实是不知。”
多宝夫人笑了一笑道:“老身以善用暗器著称于世,暗器之多,不计其数,举手投足,皆可置敌于死地,因此号称‘多宝’……”
话声未了,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多承相告,在下知道了。”
多宝夫人又道:“不过叫你看看老身的真实功夫,先出手。吧!”
李中元一抱拳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接招!”
李中元也不客气,出手就是一拳,而且这一拳劲道奇猛,拳未到,劲力已是袭体。
多宝夫人轻笑一声,道:“看你不出,真比他们三个人强得多。”
话声出口,左掌突然一伸,疾向李中元来拳右腕之上抓去,出手迅如雷奔,手指已近李中元腕脉之处。
李中元不闪不避,口中道了声:“来得好!”右手化拳为抓,突的一翻,反扣多宝夫人腕脉。
多宝夫人手臂微微—缩,避开了李中元反手擒拿之势,在微一缩手臂的同时,五指—屈一弹,一道指刀飞射而出,阻住了李中元的连环后手。
应变反击,易守为攻,快速如电光一闪,只看得希云禅师暗暗惊骇,忖道:“虽说自己三人昨晚是中了她的暗算,败于未能所长,单看她这一招奇奥手法,果是身负绝技,武功不凡。”
李中元被她一指点来,心头一震,暗道:“此人武功果有过人之处。”一收丹田之气,身子退后数尺。
两人交手一接,虽然只是一招两式,由于招术的诡奇变化,彼此心中都有了数,谁也不敢再存轻敌之心,各自相对而立,四目相投,岳峙不动。
希云禅师与玄通道长都明白这是大风暴之前的暂时沉寂,双方都在运集真气。只要一出手,攻势定然凌厉无匹。
双方相峙了片刻。多宝夫人忽然一笑道:“大侠,请看老身的。”突然欺身向前,右掌左指,运转如飞,掌切李中元腰胁,指点李中元“玄机”要穴。
一攻之中,势道不同但却各极其锐。
李中元朗啸一声,展开身手,点打挪腾,佯攻虚守,便与多宝夫人打成—团。
两人越打越快,最后只见一闭人影滚来滚去,已看不清谁是谁了。
李中元自入翠谷,再自出道以来,可说所向无敌,手下没有逢过百合之将,却不料这多宝夫人端的厉害,百招已过,犹是胜利难期。
那多宝夫人更不用说了。看她年纪不过四五十岁左右,其实真实年龄,早已超过了六十,凭她将近一甲子的修为,与一身出奇的手法,竟对李中元丝毫奈何不得,她心中的惊骇,可想而知。
两人一阵急攻猛打之后,忽然又改变了打法,由快而慢,转以各自的真气招拼。
这样又拼斗了四五十招,双方仍是半斤八两,难分胜败。
两人心中都极明白,今日之战,遇上了平生未遇之强敌,功力不相上下,招数各擅奇绝,这一战鹿死准手,谁也难以预料,彼此都没有了胜人的信心。
同时,李中元另外又多了一份懊悔的心理,学到用时方恨少,观在才知道,自己还是不够,还要多多努力用功才是。
可是,悔懊改变不了当前之情势,非想出办法来打败多宝夫人,难以自保。
其间,李中元也曾多次发出讯号,催促希云禅师他们速逃,谁料他们根本就不理会,又给李中元心理上加上一分负担。
李中元一面与多宝夫人拼命,一面暗忖破敌之策……
蓦地,李中元想起了一种尚未完全练好的厉害武功,顾不得,只好使出来试一试了。
正当他准备使出那种武功之际,谁料多宝夫人更比他快了一步,已经食言背信暗中施出了毒手。
李中元但觉陡然之间,多宝夫人似是换了一个人,不但内力猛增,而且手法也加快了不少,相形之下,却是步步赶不上她,而落告下风了。
这时,车中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多宝夫人暗算,只道多宝夫人功力猛增,却没想到是自己的功力,在被暗算之后,打了折扣,落了下风。
只因多宝夫人的那种暗器非常细小奇妙,能叫中了暗算的人而不自知。
李中元自己没有自知之明,但旁观者清,希云禅师眼见李中元忽然身手滞呆,便已知道是怎样一回事了,当下猛喝一声,道:“女檀樾,你言而无信,又向李檀樾暗中下了手。”
接着,暗中知会玄通道长与智圆大师二人,三人齐身上步,向多宝夫人围去。
要知,希云禅师他们三人,昨晚联手合击败于多宝夫人手下之后,心中是一直不服不愤,而且也疑怀满腹,耿耿于心,他们就不相信,凭他们三人之力,就算多宝夫人功力盖世,他们纵然不敌,也不该败得那样惨,连三十招都没走上。
当李中元与那秋霞交手时,他们已看出那秋霞运掌有异,再当见到多宝夫人,知道她们是何许人之后,他们已是恍然大悟,知道了自己落败的原因,原来是中了多宝夫人的暗算。
多宝夫人到底用什么暗器,伤人之后能叫伤者毫不自觉,而又功力顿减,这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但这却是江湖上人人知道的事实,因此谁都畏忌多宝夫人三分。
希云禅师他们三人,齐身向前,欲待接应李中元,可是已经慢了一步,只见多宝夫人一声轻笑,乘虚而入,五指一钩,探手扣住了李中元腕脉。一旋一扭,便把李中元手臂反扣在身后,左手一落同时又点了李中元一处穴道,喝声道:“你们给老身站住。”
李中元已落入多宝夫人手中,希云禅师等人不敢妄动,齐声一叹,停住了前进之势。
李中元冷笑一声,道:“暗算于人,这算什么本事,实难叫在下心服。”
多宝夫人干笑一声,道:“老身不要你心服,只要你合作听话就行了。”
李中元“哼!”的一声,峻声道:“休想!”
多宝夫人一笑,说道:“咱们走着瞧吧!……”
话声—顿,转向希云禅师等人说道:“李大侠就留在这里了,你们三位是自己识相呢?
还是想动动手脚?”
这时,于婆婆正站在出路一方,这位于婆婆更是难惹,李中元又失手被擒,三人就是想动手,也只有自招其辱,当下相视一皱眉尖,仍由希云禅师发言道:“贫僧等甘愿束手就擒,在此奉陪李檀樾。”
多宝夫人轻喝一声,遭:“秋霞,去把‘银丝锁链’取来。”
秋霞飘身过来,应声道:“秋儿早就带在身上了。”伸手取出一根银光闪闪的小链子,握在手中不足一把,两指一捏,提起来约有五尺多长,一端有着两个活扣。
秋霞先用两个活扣扣在李中元脚腕之间,然后多宝夫人放开李中元腕脉,让他双手扣在前面,享有相当的活动范围,扣好锁链之后,多宝夫人伸手一掌,解开了李中元穴道,道:
“老身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好好的去想一思,想好了告诉秋霞一声,我们再从长计议。”‘李中元冷笑了千声,多宝夫人一挥手道:“把他们带走!”
秋霞—推李中元道:“跟我来!”
把李中元他们送入一座山腹石室之内,那石室深入山腹二十多丈,前后经过七道铁门,每道铁门有一个老太婆看守,真是严秘非常,插翼难飞。
石室里倒是打扫得相当干净,虽然没有床铺,但有四只蒲团,可以供用。
室内备得有茶水,也有一盏壁灯,壁灯火光虽小,但对大家心理上,却有着光明有望的欣慰。
秋霞离去之后,室内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李中元打量了一下石室四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在下还是不明白,我刚才中了什么暗算?”
希云禅师道:“你身体有无不适的感觉?”
李中元道:“没有,我觉得一切都好得很。”
希云禅师微微一笑道:“你运功吐掌,在这石壁上,试一掌看看。”
李中元双手被扣,并没有绑在一起,仍有相当活动能力,闻言之下,一提丹田真气,力贯商掌,同时落掌吐力,印在石壁之上。
只见一阵石粉飞扬,落下来一大片石粉,现出一双深达四五分的掌印。
一掌落石,深入五分,这份掌力已是相当惊人的了,但,此时的李中元却是意外的一征,愕然道:“只有四五分?”
举掌再出,仍然还是只有四五分。
希云禅师道:“檀樾平时这样一掌之力,能进若干深度?”
李中元道:“最少三寸以上。”
三寸与四五分之比,相差了十之七八,消长之间,何异天壤之别。
希云禅师轻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这就是檀樾你中了多宝夫人暗算的明证。”
李中元仍止不住迷惘地道:“在下一直很留心她,可是看不出她在什么地方施了手脚。”
玄通道长接口道:“这就是多宝夫人之为多宝夫人了,否则大家也不会对她谈虎色变,视为蛇蝎了。”
智圆大师嗟叹一声,道:“这多宝夫人二十多年以前,便已绝迹江湖,想不到她就隐居在这附近,成了小僧的近邻,而小僧竟然毫无所知,惭愧!惭愧!”
希云禅师道:“据传闻,多宝夫人有一种奇绝暗器,施展出来可以使对敌之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功力顿减,至于她到底用的什么暗器,却是无人说得出来,就拿贫僧等三人来说,分明也是中了她的暗算,不但当时无觉,而且现在的功力也恢复了原状,想来实是令人难解。”
李中元双目精光一闪道:“功力很快的就能恢复么?”
希云禅师点头道:“在我们的感觉是如此。”
李中元道了声:“待在下运功试一试。”说着,双目一垂,便静心去思,屏息凝神,运起功来。
希云禅师与玄通道长智圆大师三人,也因伤势尚未全好,极待调理,于是,各自静坐,运功调息起来。
李中元经过一番调息之后,果然所有功力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水准,在调息过程之中,他曾经很仔细地检查全身真气血液运行状况,确然发现了有稍许异状,可是那种异状,很快的便因他功力的恢复而消失于无形,竟然察不出那异状的真正原因何在。
希云禅师等次第调息完毕,醒转过来。希云掸师睁目之下,但见李中元愁眉苦脸,以为他的功力没有恢复,一惊问道:“李檀樾,你的功力恢复了没有?”
李中元道:“功力倒是恢复了,同时,也发现了身体稍有异状,只是苦思不得其解。”
希云禅师暗暗吁了一口气,道:“檀樾功力恢复了就好,至于,那些问题,以后慢慢再研究吧,倒是,我们如今身陷囵圄,应先谋出困之计才是。”
李中元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关于身中暗算而竟不自知这一件事,更富诱惑力,因此心念被吸引住了,这时闻言之下,敛神一怔,肃然道:“老前辈说得是,不知老前辈有何高见?”
希云禅师道:“此地深处腹地,重门阻隔,要想恃仗功力闯出去,只怕希望很少,就算能够连闻重门,势必惊动于婆婆与多宝夫人,结果仍是无法脱逃。因此贫僧想了半天,计无所出。”
李中元目光一掠玄通道长与智圆大师,他们两人摇头而已。
李中元一叹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想为了消弭武林劫运,个人荣辱得失,不能过份计较了。”
希云禅师口宣佛号“阿弥陀佛”道:“檀樾可是准备与虎谋皮?”
孪中元道:“虚虚实实,在下准备与他们虚与委蛇一番。”
希云禅师又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佛门弟子,不善打诳语,应对之间,一切仰仗檀樾了。”
李中元道:“他们目标全在晚辈一人,老前辈等尽可洁身自好,料无妨碍。”
说话之间,甬道中传来一阵脚步之声,只见那位秋霞姑娘开门而入,单向李中元道:
“李大侠,你的气消了没有?”
李中元道:“消了气又怎样?”
秋霞道:“如果李大侠已经消了气,家师就请你过去谈一谈。”
李中元挥手道:“谈就谈吧!走!”
秋霞转身带着李中元出了石牢,来到大厅之中,厅中仍然只有于婆婆与多宝夫人两人。
李中元一脚踏入厅中,于婆婆与多宝夫人竟然一改高傲态度,满面带笑,起座相迎。
显然,因为那一战之下,他们除了尊敬他的财富之外,对他真实武功,也甚是敬重。
李中元就座之后,多宝夫人更是开口就朝他表示歉意道:“老身深为刚才一时求胜心切,使用了暗器,表示歉意,并请大侠海涵一二。”
李中元一笑道:“夫人的暗器委实高明,在下越想越是敬服,也越想越是糊涂,至今更莫明其妙啦!”
多宝夫人笑盈盈地道:“雕虫小技,何足道哉……只要大侠对暗器一道有兴趣,我们将来何妨互相切磋。”
李中元欣然抱拳道:“在下先此道谢,以后定请夫人指教一二。”
多宝夫人点头笑道:“指教不敢,老身定当知无不言。”
见面之下,一阵笑面接触,彼此缓和了紧张的气氛,多宝夫,乘机示惠,给了李中元一个甜头。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在下现在就想请教夫人,夫人到底用了是什么暗器,能使在下功力顿减,事前却毫无所知,事后又无从揣摸。”
多宝夫人微微一犹豫之后,说道:“好,老身就告诉你,你是中了老身的‘天漏针’……”
一语未了,于婆婆截口道:“这些艺业切磋的问题,将来慢慢再谈好了。”
多宝夫人一笑应声道:“师姐说得是。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这是调味口的手法,两人起承转合,配合得非常成功。
李中元微微一笑望着她们两人没有接话,那是存心看她们表演。
于婆婆笑笑道:“李大侠,我们刚才所谈合作的事,你觉得我们所具备的条件如何?”
李中元道:“两位老前辈身手无敌,自是最理想的合作人,不过在下想明白一点。我们所谈的合作,是平等互惠呢?还是单方面的为所欲为?”于婆婆道:“当然是彼此互惠,有福同享。”
李中元抬起手来,摇动着手上的手链,笑道:“在这种情形之下,还能淡得到彼此互惠么?”
多宝夫人歉然一笑道:“对不起,实在因为你大侠功力太高了,我们不得不权宜相待,关于这一点,我们只要条件谈妥,你大侠就是我们自己人了,一切都可以改善。”
李中元冷嘲热讽地一笑道:“夫人说得都是,在下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在下但凭吩咐。”
于婆婆被他激得脸色微微一变,多宝夫人却是哈哈一笑,道:“大侠的确是不凡,词锋一如你的武功,高明已极,不过我们是先小人后君子,—旦把话说开,你就会知道我们的真正为人。”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两位请淡淡你们合作的条件吧!”
多宝夫人道:“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把‘翠谷藏珍’交出来,作为我们发屉事业的基金。”李中元说道:“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多宝夫人道:“你的好处可多啦!第一,你马上就可以和老身齐肩并立,成为于师姐手下第二副首领,第二,将来一统武林之后,除了于师姐从镇中枢之外,你与老身分领南北而治,你便是半个武林天下之主,第三,将来于师姐和老身百年之后,你是当然的继承人,整个的武林天下都为你一人所有了,你看,这对你是不是一本万利的投资?”
李中元点了一点头道:“听来这倒是千截难逢的机会。”
于婆婆一笑道:“你答应了。”
李中元道:“在下可考虑答应,不过在下想知道我答应与你们合作后,是否就可从此离开去办我自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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